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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 佛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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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新娘子赶出来了?”风洛晨转身走进屋内,又不忘把他扯过来关上门。

沈思墨没理他。隔了会儿,才道:“有酒吗?”

风洛晨手上动作一顿,嗤笑道:“今儿是怎么了?”

他翻出几坛子埋在床底下的,拔开瓶塞,一股醇香便涌出,旋即萦绕整个屋室。风洛晨递给沈思墨一坛,自顾自喝起来。

沈思墨拿过坛子啜了一口,辛辣的味道顿时烧遍五脏六腑,整个人暖了不少。

“你杵在那里什么样子,过来。”

沈思墨坐过来,又饮了一口,爽烈的酒似乎浇灭了他的几分阴郁。

他没说话,风洛晨也无言。两个人彼此都习惯了这样子,相处时更多是不语,但又能明白互相的心意。

冷酒入口,眼前的世界似乎变得朦胧。眼中人儿又逐渐与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重合在一起。浓烈而刺凉,一阵阵热到心里,可温热中又夹杂着冷。

又模糊了。微掀盖头,新嫁娘的笑靥映入眼帘,是谁在喊他,一会儿又是长老气愤的怒骂,可唯一回荡在脑中的是一个少年的喊声,他在喊:“沈思墨!沈思墨!你等等我啊——”

他想回去找那个少年,可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对不起……”

“你这酒量……当初就说别多喝嘛。”风洛晨收拾残局时无奈道。

“对不起……”

他的笑容一滞。

“对不起,我没做到……我没找到他……对不起,我把他弄丢了……”

风洛晨心中刀剜似的疼。他将沈思墨安置到床上,手却一把被拉住:“别走……别去鬼夜城。”

风洛晨望着他,睡梦中依旧不安分,眉头紧锁,手牢牢地拉住他,仿佛稚子拽着心爱的玩偶。

“风洛晨,你后悔吗?”

“不后悔。”他微笑说,“我至少保护了你、顾修,和魔道的人们。”

“可我悔……我没能保护住你。”

第二日清晨,沧淼的喜色还未褪去,沈思墨带着沈昊往居所走去。昨晚的事他忘得一干二净,一想起就会头痛欲裂。

沈昊问:“仙君可是没睡好?”

“没有。”他虽这样说,可隐隐晕眩。

走到住所跟前,房梁上还悬挂着大红喜绸。他吩咐沈昊取走常用的物品书籍,沈昊刚要敲门,便听得一道温柔的女声缓缓响起:“仙君不必麻烦,我搬去竹舍那边居住就好。”

门骤然推开,柳姑娘缓步上前,略施淡妆,却显出一种清新之美,宛如九天仙子。

她对看呆了的沈昊笑:“这位公子也不用劳烦了。”

柳姑娘侧首对郁李道:“把我的衣裳妆奁都取走。”

郁李应声进屋。沈昊看柳姑娘的眼神暗暗戒备,藏在沈思墨身后,极小的声音说:“仙君,你不怕吗?我好怕,再看就要被勾走魂儿了。”

沈思墨道:“柳宗主教导有方。”

柳姑娘恬然一笑:“仙君谬赞了,我修为微薄,资质平平,能做的也仅是不给沧淼添麻烦罢了。”

“柳姑娘不必妄自菲薄。”

“您不用这样客套的唤我,可以称我的名字‘如烟’风华如烟的那两个字。”

“如烟?”沈思墨轻轻念了一遍,有些不自然。

柳如烟微微一笑,有些愁怨,她迎风而立,衣裙被撩得飞舞,她说:“本不叫这个名字,只是小时候自诩容貌出众,因此而骄傲,父亲不喜,便改了名字。风华如烟,再美好的韶华也仅是弹指一挥。”

她见郁李出来,自嘲地笑:“抱歉,我说多了。郁李,咱们走吧。”

沈思墨望着柳如烟离去的背影,暗忖这个姑娘不简单。

长老最近心情很好,一改往日古板严肃,动不动就要罚的规矩,因此沧淼弟子对元夜仙君皆是千恩万谢,认为这场喜事帮了自己大忙。

长老对沈见月静心思过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也没提这事儿,她难得自由了片刻。

“待会儿柳姑娘要来,你可别耍小性子。”苏扬说。

“哦。”她敷衍地应了一声,“那不也是她给我敬茶嘛,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想必柳姑娘也是联姻之中的牺牲品。”一旁的卿黛一叹。

半晌,柳如烟带着郁李过来敬茶,始终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恭敬有礼:“沈二姑娘。”

沈见月对这个称呼有些不适应:“你别这么叫我,跟他们叫我沈见月也行,随你便。”

柳如烟点头:“好。”

郁李奉过茶,沈见月做样子喝了口,她即使知道柳宗主和长老乱编的那些东西都是假的,也对这个女子有些不喜,但说不出是哪里令她不适。

卿黛出去送客,柳如烟含笑:“多谢姑娘。”

她说着注意到卿黛头上的头巾,眼神略一飘忽,旋即恢复正常:“姑娘这个头巾很是别致。”

卿黛本就沉默寡言,妹妹更是她的禁忌,皱了皱眉还是客气地说:“嗯,我很喜欢这些旧物。”

柳如烟似乎格外喜欢那个头巾,但也仅是多看了一眼,然后就与郁李离开了。

卿黛摸了摸头巾,粗糙的触感让她心安。这是楚照君在客栈密道里拾到的,与她妹妹的那只别无二致。可柳如烟为何会对这个头巾感兴趣?款式陈旧,花纹简单,甚至有些许磨损,按理说这个高门大户出身的女子应该不会对这样的便宜货感兴趣,即使出于好奇,也该喜欢些精致细巧的。

“我此次来是想说,卿黛的妹妹很有可能身处玄瑶宫。”苏扬波澜不惊地说。

“什么?!”卿黛有些激动,“玄瑶宫……那是个宛如修罗场的地方,她去了……”

沈见月连忙对苏扬使眼色,这种话怎么能这样直白地说出来?

苏扬恍若未见:“你先别急。或许这也是一件好事,客栈不比玄瑶宫,能进的人非比寻常,如果她被转移到了那里,有两个可能性。一是她留着对玄瑶宫的人有重用,二是她已经成了玄瑶宫的人。”

卿黛拧眉:“那这样岂不是更可怕?”

“不。”苏扬缓缓地说,“因为楚姑娘带来了这个。”

三日前,平安镇。

普和寺来上香的人依旧熙熙攘攘,只是山顶佛苑里却只有一名仙风道骨的高僧,和一名青衣女子。

“楚姑娘,才短短两月未见,许多未测之事接连发生。”子念悠然而笑。

“子念仙师别来无恙。”

子念道:“楚姑娘此次前来,可是为了温存一事?”

未等楚照君答,子念就微笑,然后指着她身后的方向:“你瞧。”

远处山坡上走来一对夫妇,男人身材高大,视线始终离不开妻子,女人手中提着花篮,相貌平平,但眉间拢着温柔。这两人正是温存与安柔。

楚照君很诧异,她没想到这两人能终成眷属,而且子磐与温存……

子念仍旧保持着淡淡的笑容:“我罚他后温存知悔改,修为恢复了三四成,还算好,照这个势头,应该很快可以完全恢复。我本以为这样便算好了,怎知他和安柔互相倾慕。”

安柔对楚照君点点头,然后笑:“楚姑娘。”

楚照君莞尔:“什么时候的事?”

安柔低头一笑,有些羞涩:“喜糖不会少的。”

一直未说话的温存站在一旁说:“我有些话想对楚姑娘说,你先去吧。”

安柔与子念皆离开,温存才说:“楚姑娘近来可好。”

“挺好的。”楚照君说,“你悄没声就成亲的事儿我今天才知道。”

温存停住,望着山中已经开始冒芽的嫩叶,说:“师父常常念及因果,我如今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楚照君没说话,等待着他作解释。

只听温存继续说:“师父对我一直很好,只是我回报他的却太少,长大了心思深沉,对我好的都忘了,就记得挨骂时跪在房前冷极了。”

楚照君问:“安柔……知道吗?”

温存摇摇头:“她不知道,我也不想让她知道。我亏欠她的太多了,亏欠师父的更多,师父对我的恩,我报答不了,但我会加倍地对她好,就算是偿还了师父当年对我的养育之恩。真的,我想,我会呵护她一辈子。”

楚照君听完,默然了很久。

从普和寺出来,楚照君决定去一趟济贫寺所在的那个镇子。原因有二,一是当时楚照君与沈见月寻找温存之时来到这个村子,据温存说,玄瑶宫的人追杀到这个村子就停下了,他才得以逃生。跟着上一个原因,楚照君又询问了关于玄瑶宫的信息,温存讲,进玄瑶宫的人大多身份很高,或能为组织做出很大的贡献,但能进去的人不是被蒙上双眼就是受了巫蛊的控制,他也不知玄瑶宫处于何处。楚照君想,如果能明白这个村子与玄瑶宫的关系,或许可以顺藤摸瓜查找到更多关于玄瑶宫的事情。

村子里空无一人。但民宅里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只是上面蒙了好多灰尘。这个村子以前还算繁华,后来就消失在视野之中了。

这无非是三个原因:

村中人们可能因为某种原因迅速逃离村子以至于某些器具未带。

也可能是村中人数日渐稀少,剩下的人便四散了。

因为村里有某些不可告人的东西一直搅扰,所以导致了后来的玄瑶宫也不敢轻举妄动,例如……邪祟。

想到这里她停了停。

邪祟?这种案例并不少见,沧淼弟子一般外出皆是为平邪祟,楚照君将子磐骗去东山村也是因此。邪祟也是分等级的,如果连玄瑶宫的人都惧怕的话,大概不会是什么等闲之辈。

也有可能她纯粹是胡思乱想。不过楚照君还是拿出符咒在心中默念。有没有打探一下就知道了。当时她好奇所以并不惧怕,要是让她再冷静些,恐怕不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举动。

符咒是风洛晨给她的,可以觉察到附近方圆十里有没有邪祟异灵的气息。但符咒烧完了却没有一丝动静。

难不成真的没有?可楚照君隐隐约约觉得不会这么简单。不得不逼她放大招了。

她跟着风洛晨知道些魔道的东西,仙道学的请灵术太刻板,遇上难缠的灵跟你玩多久的说不准,但魔道不知道哪个二百五想的,搞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招魂术。先下她正好试一试。

招魂符在空中点燃,烧着的纸片漂浮在空气里,一阵浓重的藏香气息传来。片刻,风起,风势越来越强,将飞舞在空中的碎片卷起,符咒开始发挥功效了。

远处似乎有风铃的响声,夹杂在风声之中听不清。随即,一个佛钵落在距楚照君十步远的地方,在地上摇晃。

风止住了,楚照君望着那个破烂的佛钵很疑惑。按理说应该召唤出一个邪祟,照这风势,必然不是个普通的孤魂,然而为何只落出了一个佛钵。

难不成,邪祟被封印在了佛钵之中?

那个佛钵在地上来回转动,上面果然有封印,只是颜色渐淡,应该是很久以前封上去的。

招魂咒的灵力还未散去,佛钵中镇压的邪祟急于冲出封印。僵持会儿,突然一道白光从佛钵中闪出,楚照君被气势震得后退几步。

这什么倒霉运气啊……

白光散去,一个红衣长发的女鬼在空中盘旋。

她见过的邪祟不少,青面獠牙的、满身血污的,比这个女鬼恐怖骇人不知多少,只是她一时畏于女鬼的怨气而不敢近身。

现在正在思考为什么自己要多管闲事召唤出这个怨灵,但说不出原因,就好像冥冥之中有种意念让她召唤似的。

女鬼端详了她半晌,然后咯咯笑着说:“风洛晨,哈哈……果然啊,还是你!”

“不对,他的力量没有这么单薄……你是?”女鬼停住笑声,死死看着她。

楚照君握紧长剑尽量稳住声音:“我是沧淼弟子楚惋,你是何人?”

“沧淼的啊,又一个沧淼的……这么多年沧淼的木头弟子还是没变。小姑娘,你和风洛晨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哥。”楚照君觉得剑有点握不稳,“你还没回答呢。”

“小姑娘,我今日开心,放你一马,你赶快回家吧。要不然,我到时候不开心了,不知会发生什么呢。哦,对了,记得通知你哥,他输了。”

“我凭什么答应你啊?”

楚照君见她没说话,又道:“我……我可以把你放出去,但问题是你要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被我哥封印在这里。”

女鬼虽然冲破封印,但依旧困在佛钵之中,必须有人将她放出来才可。楚照君想,应该是风洛晨将他封在这个破佛钵里的。

“我答应你。但是你需要把剑放下,除了引灵咒以外的符咒全部销毁。”女鬼笑吟吟地说。

楚照君照做。那女鬼看着她,说:“我叫小翠。”

楚照君:“……”

“怎么了,这个名字不和我吗?”

“这些无聊的事情不管了,继续说,我做了鬼,是因为仙道的人把我灭了,后来嘛,就成冤魂了。我飘啊飘飘到这里……你继续解。”

楚照君点燃符咒。

“结果发现这里有邪祟搅扰,我三两下把他除掉了,村民们却嚷嚷着要讨伐我,请来了什么名门仙士把我封印。但那小东西根本碍不了事儿,于是啊,我就冲破了封印,恰恰被你哥抓住了,你说巧不巧?”

狂风大作,佛钵被风卷起,在空中划圈。女鬼在风里飘荡,她双目赤红,头发衣裙随风而荡起,她放声大笑:“哈哈哈,我这一生就没有肆意过,活着的时候被人围剿,做了鬼也不得安生,所有德行如同坏事,哈哈——好啊,好啊!”

她的声音很大,几乎要冲破耳膜,还有长长的回音。突然,声音断了,风也停了,楚照君看过去,只见御冥站在远处,手里符咒闪着金光。

“楚姑娘,你都干了些什么啊!”御冥责怪道。

他皱眉:“若不是公子及时发现,就要酿成大祸了。”

楚照君说:“我想着把她放出来再收复。”

御冥气得发笑:“你知道吗?想她这种等级的邪祟,就要硬碰硬,哪能像你这样?!”

“你不也是吗……”

“你说什么?!”御冥瞪着她。

御冥是风洛晨在魔道收的邪祟,被平后一直跟着风洛晨,成了一个“有名有实”的鬼。

佛钵仍旧在地上打转。御冥说:“现在好了,把她收复了。”

“小翠到底有什么故事啊?”

“我一猜你就问这个。”御冥解释道,“她原是个魔道女子,后来第一次仙魔大战时被仙道人给围剿了,再后来就过了好几百年的事了,这村子里闹邪祟被她灭了,村里人却不认账,反倒认为她留在村里会带来灾祸,于是就找人把她封印了。但她修为身后,逃出了封印,公子再次将她封在了佛钵里。”

“原来是这样,不过她也却是挺可怜的啊。”楚照君道。

“可怜人自有可恨之处,如果她放下执念,就不会有这些事了。”御冥拿起佛钵,“走吧,这个东西留在这里也是祸患,不如带回去。”

楚照君一时没转过弯:“回哪里?”

“傻丫头!”御冥笑道,“当然是回沧淼啊。”

风洛晨听完御冥一席话,将目光放在了佛钵上,说道:“这么多年了,她怎么还是这般不安分?”

御冥说:“执念难解。”

楚照君罚站在一旁,说:“她说她想肆意一回。”

“别插话!”风洛晨剜她一眼,“你闯的祸还少吗?”

“公子,将她困在佛钵中也不是办法。”御冥忧道。

风洛晨颔首:“的确,我会打开封印,将她送入黄泉,这样便不再是一个孤魂了。”

风洛晨打开封印,女鬼再次跃出,她的目光越过屋内众人,最后停在风洛晨身上:“又是你。”

风洛晨问:“你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我难道还有选择的机会?风洛晨,你不要装作一副好人的模样。”

“起初是他人不对,但这不能成为你肆意妄为的借口。”

“呵呵,随你吧。”女鬼转头看向楚照君,“小姑娘,如果御冥没来抓我,你真会把我放走吗?”

楚照君没回答她,而是说:“每个人衡量事情态度方式都不一样,既然你们都无法说服对方,就各退一步好了。”

御冥没搞清楚她什么意思,风洛晨脸上写着“你敢惹事我跟你没完”,女鬼悠悠一笑,说:“你的意思,是明白我咯?”

“不是。你的确有错,但又不是穷凶极恶,放下执念去肆意一回难道没有带着失望与悔恨做令自己厌恶之事好吗?”

女鬼没再说话,风洛晨继续道:“我会将你送入黄泉,你还有什么事情未了结?”

女鬼凄然一笑,随即抬起头:“我不要去黄泉。”

御冥问:“难不成你还要……”

他话没说完女鬼就仰起头看着风洛晨说:“我要跟着楚惋。我要做她身边的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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