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中的一切令她心神不宁,心情低落。楚照君简略地将所见景象对墨千允说了一遍,说到动情处又不禁泪落如雨。
墨千允面色凝重,眉宇间微有疑惑:“宋问之?我似乎从未听说过此人,按照你所说,他既是灵境派弟子,又是玄瑶宫的头目。”
楚照君仔细回想:“宋前辈说过,这宋问之是她的师弟。可我从未听说过有此人。”
墨千允若有所思,声音很轻:“我也没有。”
石洞内阴冷闷窒,两人也毫无头绪,决定先离开此处。
虽然收获颇丰,不过楚照君因刚才所见之事而心情低落,墨千允亦一言不发,只默默跟在她身后,似有心事。
楚照君脑中一遍遍回想着方才的一幕幕,她眼睁睁看着父母被歹人所害,用尽全力想冲破隔膜去挥剑相救,可却被强大的力量弹开。
落地的痛感,耳边的风声,都令她心痛不已。
风洛晨说过,他也曾常常通过观阴镜等方式查找当年的真相,但每当可以看到最后一刻时却被某种力量强制打回到现实世界。
魔道法术虽好,却总易乱人心神。
两人回到客栈,还未进去,却见店家连连向他们摆手。
楚照君问:“这是怎么了?”
那店家脸色发白,掩饰不住惊恐与担忧,他低声道:“两位还是不要进去了,里面有几位修士打起来了,几人都是不好惹的,我怕伤到人,你们还是另寻他处吧!”
这种事情都是司空见惯的,尤其是在动荡不安之地,这店家为何如此慌张?其中必有隐情。
墨千允微微皱眉:“听您所言,似乎里面很危险,那您的店怎么办?”
那店家一拍大腿,唉声叹气:“是啊!在哪里打不好,偏要在我的店里打!弄坏了器具又不算他们的错。”
“互相比试原是好事,可如若给他人带来麻烦可就是一件坏事了。您带我们进去,我会跟他们陈明利害,让他们到无人处打,您就不必麻烦一番了。”墨千允道。
“这……”那店家犹豫不决。
“您不必惧怕,有我们在呢。”楚照君也说。
“那好吧,两位跟着我进去。”那店家在前面带路。
才进了前面的柴门,便听见喧闹之声。
一人喊道:“你来路不明,装模作样,究竟有何意图?快快道来,免得受一番皮肉之苦!”
另一人说:“我不知究竟犯了什么错惹了您老人家,我可是正经清白的普通修士,绝不是你说的奸恶之徒。”
走近才看到,两名青年男子持剑而立,一人衣着华贵,身后跟着众多服侍相同之人,大概是同门弟子,他对面只孤身一人,那人正瞧着华服男子,神色委屈。
两人之间桌椅凌乱,杯盘狼藉,显然已经打斗过。
华服男子注意到墨千允与楚照君,侧首望去:“你们是什么人?”
墨千允谦和道:“在下骤然冒犯,礼数不周,还请诸位不要恼怒。此处是客栈,桌椅杯盘皆是店家之物,也有其他客人在此歇息。诸位论剑比试定然是好事,只不过在这里比试,会打扰到他人,到时候收拾也麻烦,不如到空旷无人之地比试,既打得放纵,也不会惊扰到旁人。诸位意下如何呢?”
华服男子颔首:“这位公子说的不错,是我们疏忽了,不过我们正在追踪一奸恶之徒,不能有丝毫疏漏让他逃脱。”
另一人辩解:“你怎么总是与我纠缠不清,都说过了,我不是你所追踪的恶徒!”
华服男子不屑一顾,冷冷道:“谁是谁非你心里清楚!”
眼见两人没有收手之意,楚照君说:“两位大可把话说清楚,我们在场的做个判断,并不会偏袒于谁。大家都先把剑放下,免得伤了人。”
那人说:“这位姑娘说得有理,如若我真是坏人,这么多人在,我也不敢逃脱。”
华服男子见墨千允与楚照君气宇不凡,刚才谈吐又恭敬有礼,不免心生好感,问道:“在下宇瑶弟子齐澜,不知二位是?”
墨千允道:“在下绝尘派弟子墨千允。这位是沧淼楚惋姑娘。”
对面那人突然叫道:“墨师兄!”
众人一同望去,齐澜道:“方才这人便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绝尘派弟子,墨公子,你可认识他吗?”
墨千允与楚照君交换了一个视线。绝尘派弟子众多,可墨千允都认识,然而眼前这个人他却从未见过。
他不知现下是何情况,还是小心谨慎为妙,于是说:“绝尘派弟子众多,且有许多不同分派。我自幼跟在师父身边,自然不可能认清所有弟子。这位仁兄十分面生,但也不能妄自断定。”
楚照君问:“齐公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齐澜道:“白公子与锦瑜姑娘的婚事在即,尊主命我带着聘礼去商议婚事,在路途中看到此人作恶,本想将其缉拿,谁料这小贼狡猾的紧,屡次逃脱,所以一路追到此处。”
那人道:“你们别信他的一面之词!我是绝尘派弟子青龙分支隋岸,正正经经的仙士,才不是什么恶徒呢!你们宇瑶都是些什么货色我也清楚,大不了打一架看看。”
齐澜上前几步:“好啊!我不怕你!不过墨公子说得对,我们该到空旷之处打一架,不要损毁了店家之物。”
于是几人来到客栈后面一片空地上,两人拉开架势,各自拔出佩剑。
墨千允和楚照君以及众多宇瑶弟子在旁观战。
齐澜率先出招,剑法凌厉狠绝。
隋岸侧首避让,转瞬到了齐澜身后,齐澜再欲挥剑,隋岸却又从他肩旁掠过。
齐澜冷哼一声,剑法蓦地转变,剑刃锋利闪烁着寒光,一把长剑在他手里变幻莫测,出招极快,几乎看不清他的手势,只听风声呼呼。
楚照君微微惊叹,这齐澜剑法真是了得。当初她在比试台上用一招冒牌“素娥掌”以假乱真,素娥掌讲究得就是变幻无常、掌法迅速。
素娥掌是宇瑶门内秘法,不轻易传给弟子,但素娥掌威力极大,学到四五成便能打败许多人。长老们觉得只单传太过可惜,所以将素娥掌改成一套素娥剑法,可以教给天资聪颖的弟子们。
齐澜使的就是素娥剑法。
在变幻莫测,招招诡谲的素娥剑法之下,隋岸竟然还能轻易避开就很难了,但他身姿清逸,脚步轻盈,手中的剑时不时与齐澜相抵,虽轻柔,却能解开令人眼花缭乱的素娥剑法。
绝尘派由华岐一手创立,分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分支,每个分支有自己不同的招式与剑法,而这些招数又可以相融。
青龙讲究的就是飘逸婉转,在战斗时一般不会主动出击。
墨千允一直跟在华岐身边,由华岐悉心教习,他所学习的不同于任何人,他观察了几招,已然明白。
“这人并非绝尘派弟子。”墨千允在楚照君耳边低语道,“你看他身法虽灵动飘逸,但还是掩饰不住脚步的沉重,而且在破界素娥剑法时有一两招并未完全使用青龙分支的招数。”
齐澜与隋岸拆招已久,因为要不停转换手中动作,所以手臂渐感酸痛。齐澜趁隋岸准备避开之际先他一步横劈到他剑上。
隋岸以为齐澜还要按照原有套路,不由一惊,齐澜这一剑力量极大,青龙分支虽讲究柔和,却有失刚猛,这样一劈必然要落败,他猛地起身回抵,竟用自己的力量一下弹开齐澜数十步。
“他这招里隐约有玄瑶宫的影子……”楚照君话还没说完齐澜的剑“砰”的一声竟断掉了。
众人皆惊,之间齐澜的剑从中间裂开,一道极细的裂缝,宛如事先精心一点一点划开的一般。可谁都知道这把剑坚固至极,不可能有人做手脚,所以必定是隋岸用自己的内力震断了这柄剑。
齐澜眼中尽是不可置信,观战的宇瑶弟子也尽数跑到他身边询问有无受伤。
隋岸不紧不慢地收好剑,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却停下,朗声说:“齐公子在追我路上便口出妄言,‘如若输了我,就不再追查。’不知这句话今日是否当真啊?”
“你、你……你作假!”齐澜从未见过如此情况,站起身对他怒目而视。
“我劝齐公子最好还是收手,你要是想追查到底,我自然奉陪,可是你这便是忘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道理。说不定人没抓到,自己还惹了笑话。”隋岸说完便快步走远。
见他进了客栈,墨千允与楚照君也自行离开,走到齐澜身边时,墨千允轻声说了一句:“请公子一人子时到二楼竹月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