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湘西的一个小乡村，这日正是清明时节，绵绵细雨从早上起就下个不停。

雨淋在竹叶上，竹林间的风吹动着，平日里会沙沙响的竹叶，因为淋了雨变得厚重而蔫塌，整个竹林显得安静而沉闷。

竹林间有条三人宽的小石子路，往里走个三五分钟是一个红砖房子，在半山腰上，这是村里有名的大秀才的房子。

为什么说有名呢，一来呢，因为这个小乡村封闭得狠，唯一就这么一个独苗考上了大学，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村长激动的在全村里喊着村里出了秀才了。

二来啊，也是讽刺。这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秀才”，离开村里去读大学才三年不到就回来了，急急忙忙娶了县里书记的女儿，不到八个月，那书记的女儿就给他生了个闺女。

村里当时也是各种传言，有人说是秀才乡下人进城，没见过世面，迷了心糟蹋了书记的女儿。有人说啊，这个书记的女儿，精神上有点问题，书记急于把她嫁出去别留在家里丢人，在秀才考上大学的县表彰会上就已经相中了秀才。

这个女娃娃生下来半年之后，秀才就去了县里给书记当个助手，也算是个体制内的铁饭碗。县里乡里往返要坐一个多小时的农村公交，每天来去辛苦，慢慢的，秀才就从天天回家变成了一周回一次家变成了一个月才回一次家。

原本老实内向的一个读书人，也渐渐的留起了胡子，驼了背，闲暇时和村里种田的粗汉子们一起打牌喝酒。如果不是秀才这个外号一直叫了下来，恐怕没人可以看出来他以前是个读书人了。

就这样过了三年，有一天，秀才媳妇突然披头散发的哭喊着从那林子里冲了出来，一路在田埂上跑了有足足五公里，然后一头扎倒在田埂旁的水沟里就不省人事了。

周围的村民好多都被叫声惊了出来，几个好心的村民把秀才媳妇从污泥里捞了起来，送去县医院，医生说秀才媳妇不仅精神上有点问题，身上还有长期被殴打留下的淤青。

后来啊，听说是秀才的闺女没了。秀才媳妇在医院里待了两天，被书记亲自从医院接走送了回去。

从那以后秀才媳妇几乎足不出户，村里人也都知道了她是个疯婆子。

人们还是秀才秀才的叫着，不知道是出于习惯还是带着点讽刺。

“阿娘，快一点快一点”，竹林间的红砖房门口有一个六七岁大的女孩儿，女儿稚嫩又清脆的声音划破了原本沉寂的雨幕，带来点鲜活的生气。

“好了好了，你走慢点，别摔倒了。”屋里走出来一个四十岁样子的女人，手上挎着个篮子，应该是牵着女孩儿去扫墓的。

正值清明，家家户户都要去扫扫墓，祭拜一下亡者。

女人牵着女孩儿，俩人撑着把旧伞，母女俩刚走出林间的小石子路，就遇到个穿着背心叼着烟满脸胡渣的男人。

“哟，你们娘俩这是去哪儿啊。”

女孩儿开始抖个不停，躲在女人的背后，一点也没了之前的灵动生机。

“我们…我们去扫个墓，你看这不今天清明嘛。倒是你，今天怎么想着回来了。”女人感觉也有点怕这个男人，有意无意的躲着他的目光。

“这就要问你爸了，他要送咱们闺女去读县第一小学，我这不，回来给咱闺女拿户口本身份证了吗，闺女要出息了啊”最后几个字，男人弯下腰边说边拍了拍女孩儿的背，然后就走进了竹林。

女孩儿背部的衣服里面，是大片大片被竹条抽打的血痕，可是她还是忍着没哭出来。

“阿娘，我会不会像姐姐一样，被他打死啊。”女孩怯生生地细声说着。

“嘘，别让你阿爸听到了，你不会的，阿妈拼了命也不会让你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