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夏海去客厅倒杯水关个灯的功夫里，洛衿就睡着了。

“衿衿？”夏海轻轻把水杯放在床头，看见她双眼阖着毫无反应又再轻声唤了一下才确定她是真的睡着了。小心翼翼想把她姿势掰正让她变为平躺着的姿势睡觉，稍稍轻轻用了点力之后又担心会把刚刚入眠的她吵醒。

还是等她睡熟了再说吧。

夏海坐在地上手趴在床沿边，看了看墙上的钟，“九点多就睡着了，看来是今天确实是累到了。”

又看看她，平时总是对自己温和地笑着的人，睡着之后眉眼没了弧度一下子那种冷冷淡淡的感觉就出来了。

目光温柔眷念地看着洛衿的脸，从眉眼到唇角，感受着她平静的呼吸节奏，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她漂亮的脸蛋轮廓，不管是这淡淡的发香还是她平稳呼吸时发出的细微声音都让夏海觉得心里被幸福的感觉塞满。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夏海伸手虚空地勾勒着洛衿的轮廓，坚强到仿佛一个人便能应对一切，同学的排挤也好这样严重的脚伤也好，对她来说似乎是轻如鸿毛的小事。

也是这样的她，会在面对自己的感情的时候用苦恼地表情道歉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处理才是对你最好的，”会害怕见家长，会在自己抬起手时退后半步，会像刚刚那样窝在自己身前说出“你问我喜不喜欢你，如果可以……哪怕是能提起一丁点的心气和力气，唉。”这样的话。

这就是她爱的洛衿，她的坚强和脆弱都开始在她面前展现出来。

夏海看看自己的手，刚刚抱着她静静地躺在床上那段时间里，她明明什么也没说，没颤抖没拽着自己衣服不放，只是静静地靠在自己怀里两人默契地没有说话而已，但是夏海觉得心里仿佛感受到一种感同身受般的酸楚和委屈。

以前江冬和自己说过一次，“喂，虽然看你喜欢你那个洛学姐喜欢得跟个什么似的很好玩，但是我还是提醒你一句哦，这种受过很大心灵创伤的人，真熟了以后，那可是玻璃心得很，稍稍不注意你可就是那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这种风险，没必要，真没必要，你可好好想想。”

和玻不玻璃心没关系，夏海觉得。如果自己得到了她的感情却又让她伤心了，那就是自己不对。什么风险不风险的感觉像是把爱情说成了算术题，夏海不太喜欢，从小看着父母拿着钱的事把感情全吵没了，夏海就觉得他们可能脑瓜子有点不太灵通。

夏海趴在床边越想越开心，咧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可爱的小白牙，小脑袋在床边上一晃一晃的。

今天感受到了衿衿脆弱的一面，夏海觉得心里又满是加油努力的干劲，努力学习努力变得有担当。太好了，原来自己确实不是那种事前说大话事时心慌慌的人。偶尔还是会有些小担心，毕竟人之初性本恶也是一种极为被人推崇的说法。

想想恩人姐姐，自己也好想成为她那样的人。应该可以的吧？虽然自己想保护的人是间接害死恩人姐姐的人就是了，这好像有点理不直气不壮哈哈。

夏海渐渐用完了今天大脑能够思考的极限了，理性休息了，又开始和感性作斗争，这到底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抱着被子去沙发上谁呢，还是去被窝里香玉满怀地抱着衿衿睡呢？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其实夏海已经开始掀开被子往里面钻了。

呜哇，是被衿衿体温烘得暖暖的被窝，还有衿衿的好闻的气味，现在应该可以给她把睡姿挪好一点了吧？呜哇是胸啊，没穿那个啊！

这个夜晚对于夏海来说又是各种意义上都很艰难的一晚呢。

只不过，这个夜晚，还没完。

半夜夏海起来上洗手间，忽然想起自己那换下来的衣服，好险，差点又给忘了，于是自己哼哧哼哧拿个小脸盆就给洗干净了。洗得心里五味杂陈也就算了，关键是经历了这么一遭，睡不着了，清醒得不得了。

看了好久洛衿的睡颜，今日份的用脑额度用完了脑子里也想不出什么东西来，翻来覆去两三次之后估摸着自己都关灯躺床上三四十分钟了这还越躺越精神了。

担心自己这样翻身会弄醒洛衿，加上之前睡前刚给自己打气加油要努力要上进来着。夏海于是干脆爬起来准备去书房把线性代数上节课下课后记得那些有问号的知识点再看一看，写几个课后题，估计就能睡着了。

毕竟上进啊努力啊都只是假大空的口号，真要落实到实处其实就是线性代数你一个题型到底是做五个题还是十个题就决定了你这一科的分数可以就会多五分或者少五分。一科一科来，慢慢的加权会变高，可能也就变高0.1，但是静心学习静心做题静心思考的时候，人会沉淀一点点，思维会拓宽那么一点点。

喊口号大概都会喊得很激昂，就和放烟花的时候大声表白那样。时间时而短暂时而漫长，电影里喜欢吧烟花下的镜头慢放而学习锻炼犯错改进摔跤爬起的情节用一首歌的时间快速略过。

可惜生活恰恰相反，为了一些很短暂的心悸的幸福的瞬间，夏海已经尝试过度过了一年多每天都很难熬的日子了，长得让她一度觉得洛衿在她青春里存在过的那些日子像是世纪前的事情。

一年两年，五年十年，可能夏海以后还要很多日子的伏案努力才能达到她想变成的那种优秀想变成的那种成熟，也可能，还是达不到。但这就是大约是要很多年以后的夏海才回去朦朦胧胧地考虑到值不值得的问题了。

现在的夏海可是干劲满满，这一学，还就真在书房划着行行列列嘴里念叨着矩阵的秩和各种定论，不知不觉清晨的阳光就在窗帘上形成了一层薄薄的白雾了。

窗帘一打开，光就洒了进来，夏海生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自己脖子，想到自己居然就这么从半夜不知道三点还是四点学到现在，卧室里还躺着自己尚在睡梦中的爱人。

夏海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千金难换的那种。

虽然这个幸福让她有点眼睛酸喉咙干。大概是用眼过度了，稍微睁一睁闭一闭感觉就会生理性地流出眼泪来。

“啊——嗯——”夏海打了个打哈欠，“以后还是要注意坐姿才是，衿衿可不会喜欢驼背的人。”

夏海走到卫生间刷牙洗脸，一会儿出去给衿衿买早餐回来，不过也不知道她会什么时候醒，还是要放在可以保温的地方才是，微波炉吗？这个可以保温吗？不过好像不太会用欸毕竟以前家里也没这玩意。

对了，衿衿手机昨天有人给她发消息来着，一会儿给她要不要给她贴个条提醒一下？万一是什么重要消息就不好了。

洛衿常年习惯把手机放书房，一来是以前生活那个年代吧，总觉得手机辐射很可怕，二来就是手机对洛衿来说真没什么用带去卧室完全必要。

于是来消息的时候屏幕亮个亮还吓到夏海一两次。当然出于尊重隐私，夏海虽然完全知道衿衿手机的手势密码是个大写的字母d，但是还是没有去看她的手机消息。

去房间看看的时候，刚好洛衿在翻身，发出人要醒时那种绵长慵懒的声音。

“嗯——”

生物钟按时叫醒了她，洛衿恢复一点意识的时候想起来昨晚上夏海是在这里留宿了，伸手摸了摸，床上就自己一个人。

“衿衿？醒了吗？”夏海小声询问。

洛衿笑起来，眼睛还睁不开，难得睡了个饱浑身骨头都感觉睡酥了，睡眼惺忪地样子头发散落在肩上，“起这么早？”

“嘿嘿，”夏海挠着头傻笑，“对了衿衿，你手机好像收到很多消息，你要不要看一看？”

夏海走到床边，洛衿握住她的手腕，翻了个身难得没有立马起床，“很多消息？”那肯定是格礼了，一句话要拆成三行消息发的人，“我懒得看，你给我读读吧，挑有用的信息说一说，没用的话就也不用帮我回了。”

“欸？我来读吗？我看你的聊天记录会不会不太好？”

洛衿捉着夏海的手让她手贴着她的脸，目光看过来的时候还是不太清明的带着点雾气，“嗯？有什么不好，你可是我女朋友。”

夏海心里狠狠一跳，三魂六魄都差点被勾出去了，讷讷地点开手机打开消息开始从第一条边看边读。

“嘿，呃……亲爱的。”你管谁叫亲爱的呢！

“今天你还失眠不？”

衿衿……失眠？

“你要今天还是做噩梦的话，我发现个好玩的地方，你也知道齐沅管我管得紧，但是她喜欢你呀，你肯来的话我们就可以好好high一下了。”

衿衿做噩梦吗？

“没了，然后好像是一个分享的链接，要点开看看吗？”

洛衿半坐起来，一边戴眼镜一边听到格礼那个齐沅管她管得紧的时候就知道这铁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不用，”洛衿眨了眨眼让眼睛完全睁开，“嗯，你给她回，已截图发齐沅，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