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改革的种子已经发芽，经济的高速发展正在蓄势待发，但小轿车还是个稀罕物。

走路的想要台自行车，管那叫代步工具；骑自行车的想要辆摩托车，管那叫机动车；骑摩托的想要辆小轿车，说摩托车是“人包铁”，小轿车是“铁包人”。

所以此时能在小城里开上一辆轿车，那是很拉风的事，说得夸张点，一定程度彰显着身份和地位。

但沈岳山坐在车上不是这种感觉，90年代那轿车强劲的推背感、大声的胎噪、难闻的汽油味，都让人难以适应。

沈岳山家门前，一辆夏利停在大院门口，车上走下来一男一女。

女的搔首弄姿，媚眼时刻送着秋波，正是蔡芬，惹得路过的男人都忍不住回头多看两眼。

男的右手搂住蔡芬的腰肢，手指不老实地上下游走，左手掐着根烟，抽一口，吞云吐雾。

早已到达的十来人在一旁等候多时，毕恭毕敬地喊道：“李村长！”

这么大的阵仗，引得院里不少的人探出头，议论纷纷。

“谁呀，咱院里有人买得起车了么？还有这么多马仔？”

“哪能啊！那女的你不认识么？蔡鸨儿！两人大街上搂来搂去的，丢死人！”

“这男的谁啊，老色鬼，搂得那么用力。”

“好像是红石村的代理村长，姓李，刚上位风光得很，红石村里的事都听他的，你没见么，大手一挥十几个人跟着！”

“那沈岳山可惨了，那天我都听见蔡鸨儿放狠话，看样子今天就是过来算账的。”

院子里一堆人等着看好戏，蔡芬威风十足地站在大院门口，左右张望，准备好好报复。

不多会儿，一辆黑色轿车拐进路口。

沈岳山见大院门口停着辆小车，再看到蔡芬气焰嚣张地在门口抱手等着，身后站着十几个人，心中暗想，果然来了。

再看旁边紧紧挨着的男人，便知那就是蔡芬花两晚“睡”出来的帮手。

小车停下，沈岳山摇下车窗，看着蔡芬两人，道：“你们把路堵了，让让。”

周围的人有点看懵了，“你没发现这是来找你晦气的吗？”

“还在这嚷嚷啥，快跑呀！”

“诶不对，他怎么也会坐在车上？”

李村长愣了愣，不是说就一个穷小子吗？怎么看着还有些来头？

蔡芬见男人有点犹豫，便一手甩开对方，“哼，这么怕事就别碰我！”

李村长想到今晚的欢愉，一咬牙，硬着头皮上，走到沈岳山的车窗前，大声叫嚣：“就你不愿意卖老婆是吧？！”

这话都把沈岳山问笑了，“合着你很愿意卖老婆？原来阁下有戴绿帽的癖好，实在令人佩服！我敬你是条真的汉子！”

“哈哈哈”围观的人都已经笑喷了。

蔡芬气不过，快步冲上前，“你说什么屁话？今天你就死定了！”

沈岳山看了眼蔡芬，说道：“原来是鸨儿呀，那兄弟你这绿帽有点大啊，我看你冬天都不用买衣服，因为光帽子都能套到脚趾头了！”

“你……”蔡芬气得说不出话，一拳打在男人身上，“你说句话呀！”

李村长皱着眉，缓缓说到：“别在这耍嘴皮子。我十几个兄弟在这里等着，只要一句话下去，马上就把你治得服服帖帖。要么你跪下来道歉，要么你今天就少个零件，你挑一个。”

狠话撂这儿了，在场的人无不为沈岳山捏把冷汗。

“来了来了，看好戏了。”

“他也不是个好茬儿，天天吃喝嫖赌打老婆，揍他丫的。”

蔡芬冷冷地看着沈岳山道：“你这小嘴不是很能说么？说啊，怎么不说话了？我说你是真的贱，和你老婆一样，装得多牛逼多清高，事实上是又贱又骚！”

沈岳山走下车，两眼直勾勾盯着蔡芬，“我就好奇你嘴巴怎么这么臭呢？上次没给你治好么？”

“治你妈！一家傻叉玩意儿！”提起前晚挨的那一巴掌，蔡芬火就大。

沈岳山脸色一沉，不说话，就这么盯着蔡芬，盯得她背脊发凉。

突然冷不丁的，一巴掌就扇了过去，“啪”一声，蔡芬整个人被扇倒在地！

全场一片愕然，没有人想过，先动手的竟然会是沈岳山！

蔡芬众目睽睽之下被刮了一耳光，心里又羞又气，冲男人大喊：“弄他！叫人打死他！”

李村长见自己护着的女人被打成这样，顿觉脸上无光。你个什么角色，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我的人？大声叫道：“你妈个壁的，你今天就要撂在这！老子不弄残你我不姓李！”

围观人群中已经有人小声喊起来，“来了来了，大戏上演了！打起来，打起来！”

陆镇长见形势有些失控，如果一直躲在车里不冒泡儿，那在沈岳山心里所建立的好感可是一点都不剩了。

于是忙打开车门，走下车，挺直腰杆儿喝道：“李代理！”

这“代理”两字咬得格外的重，喊得李村长一愣，老子虽说确实只是个代理村长，但敢这么喊老子的，还是头一个。

“死胖子，你谁？”

这声胖子听得陆镇长脸抽了抽，当着治下的老百姓被这么叫，这镇长的威严还要不要了？

“你看清楚点，认不认得出我是谁？”陆镇长手轻轻一抖，把皮包里的工作证露了出来。

李村长眯着眼打量一番，认出那工作证上几个大字，“镇政府？”

身后的十几个人都准备冲上去比划比划了，却被李村长一抬手喊停。

意识到情况不对，李村长上前两步勉为其难笑了两声，“领导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多大点事儿，您回车上好生坐着，我处理完马上就走！”

陆镇长冷笑，瞥了眼沈岳山。

李村长知道关键点在沈岳山身上，脸抽了抽，“小人物而已，陆镇长您无需在意？”

“小人物？”陆镇长都笑了，“你管沈先生叫小人物？那你是个什么人物？你岂不是连个人都不是？”

这话把李村长吓了一跳，这是个狠茬儿？

可这么多人看着，难道自己就这么怂了？

心里权衡一番，李村长决定试探试探，转过身去，说道：“这位沈兄弟在哪个单位高就？”

没等沈岳山回答，陆镇长已经先发话，“沈先生的工作，是你敢问的？！”

“诶，陆镇长，点醒一下也无妨。”沈岳山转头看向李村长，“你不用不用知道我在哪个单位工作。这种事懂的人都懂，你不懂我也不能多解释，水太深，说太多对你没好处，有些东西要靠自己悟，这个就看本事了。”

一番话下来说得李村长直冒冷汗，听这话哪是个穷鬼愣头青啊！不知道是哪的神佛才对！“兄弟，得罪了！刚刚是小弟我喝多了两杯，有眼不识泰山，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

蔡芬见男人杵在原地，没人替自己出气，喊叫道：“给我打他啊！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沈岳山笑着看向正为难的李村长，说道：“从现在开始，你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个动作，你的代理村长就没了。”

一句话直击心灵，李村长心脏扑通扑通地加速，压得仿佛喘不过气。五秒之后，转身，上前，“啪”一声又给了蔡芬一巴掌！

“都她妈怪你这个骚货，搬弄是非，害得我差点错怪了沈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