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到会议室坐下，沈岳山也没时间收拾，向陈峰问道：“厂里现在还剩多少钱了？”
“八块六毛三。”
“……”
“老何你把钱拿出来。”
何哲把背包拉链一拉，拿着背包的底翻过来一倒，哗啦啦的，一沓沓东西倒在会议桌上。
何哲拿起来一看，“不对啊沈岳山！这些绿油油的一沓沓的是什么？钱呢？”
沈岳山把股票认购证收拾出来，留下现金，“钱都在这。”
陈峰拿出来点了点，“一共十二万。”
“我算过了，工资、原材料、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付完，应该还能剩两万。”
“那还是耗不过飞叶日化。”
“先别急，两个月内还会有一笔钱到账的。你们先把工资结了，待会儿工人要下班了。”
陈峰点出五万现金，交给财务部负责人，“你对着上午给我的那份工资明细，分好装信封发下去，记得做个签收表。”
“阿峰，小曼说你爸还在办公室那边等着，你把货款赶紧给他结了，记得开收据。”
于是陈峰又拿着一沓钱出去了。
沈岳山收起认购证，塞回包里，站在窗口看着楼下的马路。
已经有领到工资的员工陆陆续续出来了，手上拿着一叠厚厚的信封，脸上洋溢着笑容。
等陈峰拿着收据回来，沈岳山开始布置下一步的计划。
“现在飞叶日化的艾草卖多少钱？”
“四块八。”
“这个价那他们铁定亏本。”沈岳山思考了一阵，说道：“先不和他打价格战，他卖四块八我们卖五块八。”
“那我们一瓶都卖不出去啊！”陈峰纳闷道。
“卖不出去就卖不出去，我们就比他高一点，高到刚好卖不出去。他卖三块八我们就卖四块八，他卖一块我们就卖两块。”
何哲已经琢磨过来了，“反正这是亏本的买卖，那就让他卖！他卖得越多就亏得越多！但我们卖不出去，下个月同样也没钱付款啊！”
“下个月的钱我会想办法。工厂照开照转，原材料这块阿峰你要少点，回头和生产组黎迅那边说一声，上料不用上得太足，偶尔和工人说原料没到，让他们偶尔停停工，我们工资可以少付一点。”
“山哥，可是你凭什么觉得雷飞叶那边还会缠着我们打价格战呢？”
“他以为我们没钱。”沈岳山指着桌上仅剩的几万元，“就这一背包能有多少钱？再加上我们偶尔停停工，他必定认为我们资金跟不上，就会趁势压低价，拉着我们打价格战，就算亏本也会继续卖，因为他会觉得能耗死我们。但事实上不能。”
沈岳山指着一旁的股票认购证，“这些都是财富，随时可以变成现金，我只是在等个时机把钱套出来而已。在此之前刚好可以让他们亏本卖一些，耗耗他们的资本。”
何哲和陈峰听懂了，连连点头，“还是山哥你会骗！”
“这叫兵不厌诈！懂不懂？”
何哲把桌面上的东西收好，说道：“你还是有一些让人佩服的地方的。”
“什么？”
“反套路，会忽悠，要当你对手铁定会被你忽悠瘸了。”何哲边说边笑。
“老何，招商办主任有啥好干的，辞了吧，过来帮我忙。你现在天天都为这厂子操心个不停，不如干脆过来算了，还可以领工资。”
何哲忙摆手，“别别别，我怕刚入职没两天就倒闭了，还是等厂子稳定了再来找我吧。”
这话说得沈岳山哈哈大笑。
刘小曼在一旁听着，这是他第一次参与到沈岳山的工作中来，勉强也是听懂了，心底里生出由衷的敬佩。
“走了，回家。”沈岳山拉着刘小曼，“你们也快下班吧。”
出门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走吧，出去下馆子。”
刘小乐在底下蹦蹦跳跳，“好耶好耶，出去吃饭！”
但却被刘小曼拉住了，“出去吃浪费钱。我刚刚也听到你们说了，厂里经济不好。”
“哪差这几块钱啊。”沈岳山不由分说，拉着两人就往街里走。
来到家羊肉馆，也不容刘小曼挑，拿起菜单就点了起来，“三斤羊肉，青菜来一斤，配菜那些也来点。”
“好咧！”
刘小乐听到口水都流了，倒是刘小曼皱着眉，显然心疼钱。
沈岳山抓着她的手，“苦着个脸干啥呢，吃顿饭都不开心的。”
刘小曼手也没躲，但眉头还是舒展不开。
沈岳山给她倒了杯茶，说道：“别皱眉了，整张脸都快要拧成一块了，这样，我们说好，一个月最多最多就出门吃一顿。”
“可一顿也是要浪费好多钱啊！”刘小曼还是舍不得。
“这哪能叫浪费呢，吃进肚子里的东西，而且吃得开开心心的，多值当啊！”
“可是一想到这钱，就吃得不开心。以前一年都出去吃不了一次，现在还每个月都要出去吃……”
沈岳山知道，过惯了穷苦的生活，一下子提高生活的档次，确实是很难适应。
“或者你这么想，”沈岳山还在劝，“花的都是我的钱，那你吃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心疼了。”
刘小曼听到这话脸色更沉了，抬起头看着沈岳山全身脏兮兮的模样，想着他这近一个月孤身一人不知道在外面经历了什么，感到一阵莫名心酸，半晌才说出一句，“就是因为你的钱，所以才会心疼啊。你看看你才不见一个月就成什么样了！”
沈岳山顿了顿，摸了摸脸上来不及刮的胡子，笑了起来，“所以我才要出来吃顿耗的呀！”
“老板，羊肉上来咯！”
热腾腾的羊肉锅放在桌上，沈岳山夹起一块放到刘小乐的碗里，接着又夹起一块给到刘小曼。
与此同时，刘小曼也拿起筷子，挑了一块最厚最大的羊肉，在汤底里涮了涮，夹进沈岳山的碗里，“吃。”
沈岳山笑了，他感觉离家一趟，刘小曼反而和自己更亲近了。所谓“小别胜新婚”，原来是真的有道理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