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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依此计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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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坐阁中,听雪女吹奏一曲,窗外的阳春,曲中的《白雪》。如同春来大地,万物复苏,山间雪涧,一池清泉,沁人心脾。

曲美,人更是不可方物。步非池斜倚案前,视线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倾国佳人,箫音柔和,深沉悠扬。察觉步非池肆无忌惮的目光,雪女所幸闭上了那双宛若秋水的眼睛,心境澄澈,所奏之曲亦更是枭枭不绝。

这一刻仿佛窗外的鸟鸣都为之一停,成了她的聆听者。八壹中文網

赏曲,更是赏人。水晶头冠下的如雪发丝柔顺地贴服在背后,只在晶莹如玉的耳边垂下两绦轻轻地压在精致的锁骨上。深蓝色的外袍因为她的坐姿而稍稍撑开些许,露出里头纯白的内衫,垂在胸前的冰蓝色宝石玉坠,此刻显然难以镇住阁中唯一的观众那放肆探看的视线。

稍稍为那美景的戛然而止着恼,视线又于此一个折返,回到佳人的玉靥之上。

吹箫极为考验口风与肺活量,难度要比笛子高不少。

完全沉浸在营造自己的世界之中的雪女,声乐随着淡粉地薄唇微动而婉转飘扬,娇俏可爱的桃腮不时地微微鼓动。

有些人是天生的表演者,一到舞台之上就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

雪女又是一曲结束,纤长的眼睫颤动,一双灰蓝色眼影映衬下的剪水双瞳,充满期待地看着步非池。

“春露初霭,朝华始敷,文羽清喙,飞鸣自如,清耳悦心,听者为娱。”步非池轻笑一声,浅饮一杯,丝毫不吝对她的赞美。

雪女得天独厚的容貌正配这清丽脱俗的曲目,两者相得益彰。最难能可贵的是,他虽然不懂音律,但是却能听得出眼前的佳人吹奏极为用心。

“你就会拿这些敷衍我。”琼鼻一皱,轻哼一声,雪女施施然将玉箫放在了案前。伸过一只缀着镶玉银镯的皓腕,提起酒壶给步非池又斟上一杯。

随后又似讨好一般,玉靥探上几分,“将军在韩国留下两曲,今日听了小女子抛转之作,可否指点我一二?”

还沉浸在雪女的箫声之中,随手端起酒杯的步非池,闻听及此,举杯的手一滞。雪女吹的曲子皆是这个时代的名曲,虽然不知源头,却定是出自名家。

见到步非池的为难之色,雪女心头一叹,自己在他的心目中不比那个韩国的琴姬么?

似乎是看出雪女的失落,步非池连忙解释道,“《飞雪玉花》与《白雪》皆是名动天下的曲目,又由你这个赵国第一来吹奏,我哪有这个本事指点?”

“哼,我看你就是在敷衍我。”心上人的赞美令雪女心中一阵欢喜,只是面上终有些着恼,一手拿起玉箫,一手提走了酒壶,作起身状,轻轻眨了眨眼睛,“受伤了可不能喝酒。”

“哎,别啊。我喝都喝了。”这养伤的日子,若是没有佳酿与美人,岂不是变得更加无聊了。

步非池连忙伸手却是好巧不巧捉住了一只皓腕,入手的滑腻触感仿佛令整间屋子的时间一下停滞了下来。

雪女的俏颜倏地透出了些嫣红。

“放……开我。”被步非池捏着的玉腕轻轻动了动,步非池哪能让她跑了,稍稍一用力,雪女挣脱不得,手中的玉箫却是落了下来。

步非池见状眼疾手快,另一手握住了这支通体碧绿的玉箫。

“翠竹法身碧波潭,滴露玲珑蕴流光。姑娘的这支玉箫也是价值连城之物啊。不过也只有这样的箫声,才配得上雪女姑娘的倾城一舞。”步非池若有所思地说道。

别看雪女只是一个舞姬,在赵国的两个公子之间被随意摆弄,但是却是个实打实的小富婆。虽然现在已经没有继续在风雪楼献舞了,之前所得已经让她有了殷实的家底。

想必后来能去燕国开她的妃雪阁也是靠此时的积蓄吧。

“那是当然,这是我花数千金找人以整块玉石打磨的,仅付给匠人的钱就要一千金。”雪女见玉箫落到步非池手里,也松了口气。轻轻坐回原来的位置,却是依旧拿着手中的酒壶。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的谎言来维持。

自己一时兴起,在弄玉那里装的杯,现在却要绞尽脑汁来弥补。

“阿雪。我能用这支玉箫吗?”步非池思考了片刻,出言问道。

雪女只感觉脑袋中轰的一声,俏脸亦是变得透红,他刚才喊自己什么?手中的酒壶不由得放在了岸上,双眼呆呆地看着步非池。

木了片刻,才回道,“好。”

话一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妥,他若吹这支箫,岂不是……

箫与笛有共通之处,但是显然越简陋的乐器,想要吹出音准就越难。

好在现在的步非池远非前世之时,拥有近乎无尽的内力,自然也是气息深长,稍稍试了几音,便随意吹了一段《小星星》。

“扑哧。”原本羞涩的雪女被步非池生涩的箫声给逗笑了。

“嗯?”步非池停箫皱眉,一脸不屑地看着雪女,“我不会吹箫不是很正常吗?”

我一个男人,不会吹箫不是很正常吗?

“将军之曲颇为轻快,倒是和雪女平日所听的声乐不同。”雪女收起笑容,徐徐说道。

“看来今日是没法欣赏姑娘的舞姿了。”步非池见状摇了摇头。他前世虽然会一点笛子,但是想要吹箫还是有相当的难度,更何况在雪女这样的大家面前,属于班门弄斧了。

“没想到作出《天行九歌》的步非池将军,居然不会吹箫。”雪女俨然一副看透你了的模样,把步非池看地是心里痒痒。

“金曲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我虽然箫技平平,不过乐曲靠的是天才的灵光一闪。”步非池倔强说道。

说罢拿起玉箫,又试了一段,不多时,一曲磕磕绊绊的《青花瓷》终于面世。

原本只当他逞强的雪女,留心听了片刻,也渐渐被这曲充满典雅娴静韵味的曲子迷住了。

雨打芭蕉的江南小镇,青色的天空落着濛濛的细雨,相思、约会,阻隔、团圆。一种超离曲子本身的意境渐渐掩盖了吹奏者的技巧上的不足。

谷銾</span>尤其是步非池的眼神,令她有一种沉浸其中的迷离感觉,她不由得忽略了此曲曲风与现在流行的歌赋格格不入之处,尽情徜徉在美丽的想象之中。

就在二人沉浸于彼此的时空之中,气氛愈发浪漫之时。

几道扣门声,打断了两人。

随着门被移开的声音,箫声戛然而止。

两人俱是把目光移向了门口。

只见步非池来到邯丹后首先接待他和星魂的赵国丞相郭开站在门边,似乎在恭敬地等候着什么人。

步非池眉头微微一皱,心中也是一揪。能让郭开这般作态的人,这整个邯丹也就只有一位了。

进门的是一个面带笑容的男子,虽未戴王冠,但一身华贵的衣衫以及行走之间无形的气势,都在昭示着此人的身份,赵国的国君,悼襄王赵偃。

“见过赵王。见过赵相。”步非池起身恭敬拱手道。

雪女自是随他一道行礼,听步非池道出来人身份,微微低着的俏脸之上浮现出一丝震惊。

“哈哈,大上造果真是慧眼如炬,寡人私下来访丝毫瞒不过大人的眼睛。”赵偃踱步近前,步非池恭敬地请他与郭开入座。

“大王说笑了。大王一身气势便是行走于人群之中,亦是鹤立鸡群,何来认不出大王之说。”步非池开口道。

“寡人此来是为向秦使致歉的。贸然前来,似是打扰了秦使的雅兴。前段时日寡人身体抱恙,一直怠慢了两位秦使,致使秦使在我赵国境内,国都之中,遭不知死活的刺客行刺,实在是多有得罪。”赵偃轻轻扫了一眼微微垂头,立在远处的雪女。

雪女虽然在步非池面前活泼跳脱,但是身为赵人,见到赵王还是悄咪咪地溜到了一边。

雪女的事情,赵偃也有所耳闻,自己两个儿子为了这个女子勾心斗角,看现在的模样,这女子却是落到了这个秦使手中。

不过这倒也是一件好事,雪女虽是舞姬,却也是赵人,你秦使在我赵国有个喜欢的姑娘,办起事来怎么也得给几分面子吧。

“大王言过了,能得大王带病接见,在下这一身伤势都好了大半了。”步非池连忙说道。

说完,一个装病的,一个伤愈的,俱是哈哈大笑,心照不宣。

“刺杀秦使的刺客,寡人已经命郭开全力搜捕,相信很快就能给秦使一个答复。方才寡人在外面与另一位使臣交谈,得知似乎两位已经有所计划了。”赵偃话锋一转,将话题转移到了此次秦赵结盟之事。

步非池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星魂虽然聪明,但是就是爱装杯这个毛病改不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赵王和盘托出了。

不愧是一国之君,步非池心下暗忖,被他抓住机会,趁着星魂不在,搞了个囚徒困境。

“相信赵王也已经知道了,虽然在下可以不把刺杀之事放在心上。但是在下此行毕竟代表的是秦国,乃是秦王的使臣,在赵国国都遭人刺杀,折损的是秦国和秦王的颜面。”步非池郑重地说道。

赵偃闻言也是收起了笑容,正色道,“秦使所言在理。此事确实是我赵国处置不当。乃是寡人之失。寡人今日前来,正是为了向秦使,向秦国赔罪。只是希望贵使与秦王,能够看在两国百姓的性命上,莫要妄动刀兵。”

“赵王所愿,亦是我王之所愿。秦赵两国毗邻,本就是共抗北方外族的兄弟。只是总有贼人欲挑拨两国关系,想要坐收渔翁之利。”步非池言有所指,却也是告诉赵王,他认为遇刺之事不怪赵国,而是有别国插手。

“寡人与秦王幼时在邯丹也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如今更应该守望相助。贵使大度,寡人佩服。”赵偃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不愧是一国之君,对之前嫪毐之乱,赵国欲趁火打劫之事只字不提。而且步非池虽然对当年邯丹之事并不了解,但是从嬴政对赵偃的痛恨来看,也能知道当初两人肯定有些过节。

“寡人欲赠城池予秦王,以示与秦国修好之意。”

“不知大王意下是哪几座城?”步非池也没有急于报价。

他相信之前的五城之说,在自己被刺杀之后,赵偃肯定开不了这个口。

“十三城。漳水以西,自阙与至伯阳。”赵偃神色凝重,河西之地虽然对他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但是十三这个数字实在太过惊人了一些,到时候在朝堂之上恐怕又是骂声一片。

“王上大义。愿秦赵永修盟好。只是兹事体大,还须容在下报至我王,由他定夺。”步非池心中微微一喜,这个赵王确实不凡,懂得取舍,行事果断。

若非秦燕齐三个邻居都是强敌,北方还有匈奴人不时地打秋风,恐怕他真的能够带领赵国崛起。

“那便请秦使速速修书。”赵偃神色凝重地说道。

他已经着人在调走漳水以西的驻军和人口,到时候留给秦国的只是几座空城,从此秦赵就以漳水为界。

虽然在西边吃了亏,但他已经想好了要从东边燕国的身上夺回来。

“王上慷慨,只怕赵国朝堂之上有人并非如此想啊。”步非池开口说道。

“你这是何意?王上一言九鼎,既然已经同意了你们的要求,自然不会有差。”原本坐在一旁一副乖宝宝模样的郭开,闻言厉喝道。

他以为步非池是质疑赵王,身为赵偃的狗腿子,岂能不跳出来。

“丞相误会了。据在下所知,昔日质秦的春平君,一向仇秦,如今春平君贵为赵国宗室之首,若是在朝堂之上反对大王,大王想来也要头痛。在下有一计,可使秦赵两国,既不失信于民,也不失信于天下。”步非池闻言微微一笑,拱手道。

“哦?秦使请讲。”赵王闻言来了兴致。

“秦使与赵王相谈,不欢而散。”步非池轻笑一声,看了一眼郭开,徐徐说道。

对面这对君臣闻言俱是眉头深皱,赵王思索片刻,抚掌大笑,“哈哈,好,便依此计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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