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与众不同的。
这是年幼的神乐冰凌对自己的最初的认知。
在懂事以前,自己的眼睛就异于常人地敏锐,能够轻易感觉到来自家人、哥哥和周遭人的「视线」。
她曾经偷偷试探过自己的家人,很快,聪慧的她就发现了,能看到这些「视线」的人只有自己。
只要她想,她的眼中都会出现这些「视线」,即使她没有看到对方,即使对方在她身后,她也能轻易看到那些「视线」,然后发现对方的位置。
这是独属于她的天赋。
而这些不是光线的视线,总是非常非常温暖。
带着这些视线的人,对她一直都很好。
视线最为温暖的,不是父母,反而是她的两位哥哥。
次子神乐枫虽然总是一副冷淡的表情,但是话语里对她的关心却是一点也不少,行为和他的话语总是不一致。
而作为长子的神乐夏至,比父母更加宠溺她,就连看她的视线是最为温暖的。
唔……
对了。
就像阳光一样!
所以那个时候,如此幸福的自己,才会对“噩梦”一无所知。
……
夜幕降临,神乐宅里的热闹也渐渐沉寂。
哥哥们在门口接到了来自父母的消息,然后就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
好像……是父母因为意外去世了?
神乐冰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手,心里感觉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年幼的她还不太能理解双亲去世代表了什么。
因为距离太远所以无法交流,但是只要努力去感觉,还是能够看到父母亲的「视线」。当她发觉视线突然消失的那一天,就寄来了一张纸。
就算告诉神乐冰凌那代表两人的死,可是这样的话语还是缺乏真实性。即使两个哥哥都沉默不语。
因为这和她看到的,爷爷去世时的场景完全不一样。
既没有在临终前随侍在侧,也没有亲眼看到精心打扮体面的遗骸,更没有庄重的棺材。
单单只是听见“去世”这个字眼,对于一个还不懂死亡是什么的幼童来说,还是没办法体会死亡带来的巨大丧失感,也不能明白自己失去了再也无法找回的重要存在。
在感到悲痛之前,心里反而先是拒绝接受,而在下意识拒绝接受后,反应过来但没有完整接收消息的大脑就产生了疑惑。
因为就算大人们告诉她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他们再也回不来,她还是无法理解这是怎么回事。
“冰凌,妈妈去给你买布丁,要乖乖听夏至和枫的话,不要让他们太操心噢!”
在出发那天早上,笑着这样摸了自己的头的妈妈,为什么再也回不来了?
年幼的神乐冰凌怎么想也想不出答案。
所以,想不明白的她才想跑去问哥哥。
比自己大六岁的神乐夏至,是个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哥哥。他总是会保护自己,总是小心呵护着自己。
而比自己大三岁的神乐枫,虽然身体很差,也不怎么说话,知道的东西也没有夏至多,但是他温暖的视线仅次于夏至,而且,无论夏至藏在哪里,他都能很快找到。
所以只要去问他们,这个疑惑也就会得到解答吧。
年幼的神乐冰凌,是这么想的。
她很快找到了哥哥。
哥哥依旧待在神乐宅的玄关,似乎是已经站了许久都没有动弹,室内并没有开灯。
他就这样伫立在月光下。
看着哥哥低着头,沉默地对着房门,对年幼的神乐冰凌来说那宽厚无比的背影,她轻轻地开口问道:
“哥哥,妈妈呢?”
哥哥听到声音,缓缓转过头来。琥珀色的双眸因流泪而泛红。由于脑中完全被悲愤和哀痛所占据,让他的情绪如暴风雨般猛烈,但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空洞,让神乐冰凌觉得有点害怕。
她第一次没有看到哥哥的「视线」,只能感觉到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眸似乎冻结了。
她莫名感到几分害怕,但是她面前的可是哥哥啊,是从出生起就十分宠溺她的哥哥,为什么她会感到害怕呢?
即使心中的直觉在警告她,她还是忍不住开口,继续问下去:
“爸爸妈妈不会再回来了吗?为什么?为什么死掉了呢?”
这些话语就像是一把剪刀,好像有某种东西突然被剪断一样,沉默降临。
那双仿佛冻结了一般,十分茫然的琥珀色眼眸,突然涌出如岩浆一般的狂热。
哥哥左半边的茶色短发突然变成了白色的长发,琥珀色的眼眸也变成了黑底红瞳的模样,右半边则是变长的茶发,但是琥珀色的眼眸同样闪烁着猩红的目光。
当神乐冰凌看到这一幕的瞬间,突然就被一股怪力抓住脖子,整个人被撞倒在木制地板上。
“咳……”
肺部受到撞击,挤出体外的空气被绞住脖子的那股可怕力量所阻挡,无法回到体内。在缺氧的情况下,视野很快就陷入黑暗。在臂力与体重的双重压迫下,神乐冰凌只感觉自己的脖子好像就要被捏碎,或是被撕裂开来。
在这样极近的距离下,哥哥俯视着自己的那双异色眼眸,泛着激昂与憎恶的光辉。
“都是你的错……”
从快要咬碎的牙关之中,硬是挤出一道低吼般的声音。
“都是因为你,爸爸妈妈才会离开。”
“他们会死都是你的错。”
“不……不是的……”
神乐冰凌想要否认,但是她的脖子被哥哥死死掐住,难以呼吸更别说发出声音。
“都是你的错——”
死死将她压在身下的哥哥,变成了神乐夏至的样子,他的脸上沾满了鲜血,白色的长发映衬下的,是无比猩红的双眸,昔日带着温柔的脸上也是充满杀意的狰狞。八壹中文網
“都是因为你,那两个柱才能得手——”
“都是你的错——”
“是你杀死了我!!!”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泪水从神乐冰凌的眼眶中夺眶而出,很快流淌在她的脸颊上,整个人都变成了泪人儿,只是脖子上那双越发用力的手,让她无法吐出一句言语。
「我没有想杀死夏至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