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少主自诞生之前便被寄予希望,拥有整个东都偏爱。
他有很多个族兄,邵闻朝只是其中一个。可对邵旸之来说,从一开始闻朝哥哥就是不同的。
以前邵旸之没有深究过这种不同,但是现在想来,这种不同并不是因为对方有多强大耀眼,而是因为——邵闻朝并不如何偏爱他。
[界子]从扶桑木中苏醒,于圣堂所有公卿的关注下度过对外界一无所知的幼儿时期。他第一次在大公卿的带领下走出圣堂,亲眼看看山风草木向他讲述的世界。
当时东都新生代中所有与他年纪相仿,或者比他年纪稍微大一些部族子弟都被叫到他面前。
“他是邵旸之,我们东都的少主。”
他们一个个和他打着招呼,就连大公卿家的小鬼也仰着下巴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虽然男孩直呼他的大名,鼻孔快要长到天上,但邵旸之感受的到——就如同他能感受到山川万物对他的偏爱一般——对方是喜欢他的,迫不及待的想成为朋友。
除了,邵闻朝。
人群中,长身玉立的少年穿着一身收袖窄腰的白色衣袍,微笑着称呼他为“少主大人”。
清朗却疏离,唇边的笑意,垂眸俯视间的温柔与和对待其他年少者们并无不同。
邵旸之在那一刻生出有种模糊的认知——对方比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界子]。
爱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
也许最开始的时候,那远远谈不上爱,邵旸之喜爱,却又不喜爱对方眼中模糊的神性。可那份冲动能给予年少者陡然勃发的勇气。
“你可以叫我名字。”
你要叫我的名字。
“好啊,阿旸。”
邵旸之露出笑容,随后皱眉。
他发现一个名字,并不能改变什么。
不想只被当成东都的少主大人,不想成为对方那多弟弟中无关紧要的那一个。
他希望把自己和别人做以区分,也第一次意识到,这并不是身为东都少主就能唾手可得的东西。
去填补自己缺失的那一部分空白,渴望亲近自己不曾拥有的东西——想要,便去取得。
邵闻朝是邵旸之最喜欢的哥哥。
同样的,从疏远的“少主大人”到“阿旸”,再到“我的阿旸”。
邵旸之曾经很喜欢这个称呼。因为这样听起来,像把两个独立的个体建立联系,合成完整的一个。也好像邵闻朝偏爱的并不是东都少主,而是他邵旸之。
是付出得到回应后的窃喜,被选择的愉悦、培养出默契、成为对方独一无二存在。
邵旸之曾经有段时间觉得自己“得偿所愿”,可惜,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界子]。
作为人降生于世的时候就注定,除了[界根],邵旸之与其他凡灵并无不同。
而凡人的爱总是伴随着难填的欲壑,没有尽头。
————
他不是一个小孩子了。
撬开唇齿,把血腥味连同被所需的空气都吞噬殆尽。
邵旸之突然扑过来,邵闻朝虽然惊讶但并不如何慌乱,他接住弟弟的时候思考了下,要不要就这么直接把突然发脾气的小孩子摁住。可结果还是顺着邵旸之的力道倒在地上,配合着少年人的意思张开嘴,在小孩咬破他嘴唇时,因为这“糟糕”到极点的吻技感到那么一丝好笑。
但很快他发现,这不是一个单纯的亲吻,邵旸之的行为夹杂着情绪的宣泄。
如果是只小狗啃一块骨头,那一定是要骨髓吃净咬成碎片的程度。
从嘴唇脸颊,并在侧颈动脉处狠狠咬了一口。
邵闻朝在脑海里翻遍自己衣橱,没有找到一件领子适合遮蔽这些痕迹的衣服。
阿旸才这么大点的年纪,这些东西如果被周围的朋友看见,怎么看都不太好。
“等下…”他仰起脖颈轻声喘息,手掌按住少年人的肩膀,试图找一个理所当然打断下一步动作的借口:“你不吃了,桌上总要先收拾好吧。”
再美味的菜肴和珍藏的美酒不处理的放上一晚上也会变成残羹冷炙。
但邵旸之完全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
他压在兄长身上,一只手顺着解开的前襟伸了进去,触碰饱满光洁的胸膛找到白天留下的伤口。还没来得及完全处理的一点被衣料摩擦一下午变得红肿敏感,而邵旸之完全没有手下留情。
邵闻朝显然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刺激,他的反应比他自己以为的和邵旸之想象中的都要大。
原本还算放松的身体骤然绷紧,如果不是邵旸之趴在他身上,他会直接从地上弹起来也说不定。可邵旸之在趴在他身上,他只能克制住这种身体的本能反应,抓住少年人的手腕。
第一次的,邵闻朝因为这场邵旸之突然发脾气似的玩闹露出疑惑和些许惊异——毕竟,邵旸之刚才过于娴熟的动作怎么看都不是懵懂少年能做出来的。
如果是,那可真是他家阿旸太天赋异禀了吧……这个发现,一点也不有趣。
不只是,不有趣。
邵旸之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毕竟邵闻朝没有拒绝,也没有强硬的喊停。就是邵闻朝强硬的拒绝,邵旸之也不会停的。
当他拨开兄长矜贵的提花白锦的衣袍,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给出反应的邵闻朝终于有了动作。
邵闻朝单手提着少年的后衣领,把人从自己的身前拉上来。
这并不比提起一只猫难多少,以至于邵旸之眼前一晃,视野就从起伏的胸膛换成邵闻朝的脸。
四目相对时,那双紫色的眼瞳,颜色格外的深:“你…”
为什么?怎么会?和谁?有一刻,邵闻朝觉得愤怒。过于娴熟的技巧,他发现在他不知道时候,事情的变化已经超出控制。
可那些恼火在对上邵旸之同样没什么表情的面庞时,被另一种感情淹没。
密密麻麻的酸涩感,让他几乎维持不住继续牵制邵旸之的力道。
年长者用手背挡住眼睛,疲惫感和难以言说的悔恨感汇合无比清晰的念头——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不该把他一个人留在东都。
但是连这个念头也是混乱的,脑子里乱成一锅粥,直到邵旸之动了。
邵闻朝意识到自己凶巴巴把弟弟提上来后,少年还趴在他身上。
他拿开挡在眼前的手对上邵旸之近乎贪婪的、带着恶意的、剥皮拆骨似的探究打量的神色。
邵闻朝不算敏锐的察觉,自己似乎才是在这场较力中应接不暇的那一个。
邵旸之听到自己兄长叹了口气。
在叹了这口气后,邵闻朝松开拎着他后衣领的手。方才那些鼓动邵旸之的心弦的,从兄长身上流露出的愤怒和难过都渐渐淡去,邵闻朝半放弃似的躺平在地上,目光不知道飘到哪里:“所以,谁教你的。”
谁教你的,到底从哪里学来的这般娴熟的技巧。
邵旸之从怔愣中回过神,随后为邵闻朝看起来风轻云淡的态度恼怒异常。
他用膝盖挤进哥哥腿间,往上顶了一下,整个人贴着邵闻朝更近:“管谁教我的,能睡你就行。”
这终于让邵闻朝重新看了回来。
眼神复杂,轻而易举的牵着邵旸之的心。
邵闻朝勾了下嘴角,那实在谈不上一个笑:“还挺自信。”
“……”
邵旸之当然自信,或者说对邵闻朝没有谁比邵旸之更自信了,毕竟,他比邵闻朝自己还要了解邵闻朝,他清楚的知道对方的习惯、身上每一处敏感点。他甚至知道他看起来丰神如玉的闻朝哥哥,大约会喜欢被粗暴一点对待。
在邵闻朝不知道的时间里,他已经试过那么多次。
他只是,没有得到过邵闻朝。
因为是邵闻朝,邵闻朝……
他念着这个名字,不想放过兄长脸上的一丝表情,可邵闻朝就在他身下,这么近要邵旸之一直不动简直是太考验人心的任务。他根本做不到,只能用牙齿在可以触及到的皮肉上反复的咬。
心里已经把眼前人翻来覆去不知道多少次,可现实是一条腰封扯了又扯,邵旸之为自己此刻的小身板没有媲美兄长的武力值恨的咬牙切齿。
他感到委屈,不只是委屈,在那么一刻,邵旸之的难过近乎悲从中来。
“你到底…”少年哑着嗓子开口。
一滴眼泪啪嗒掉到邵闻朝颈间。
邵闻朝愣了。
水晶珠子又一颗跟着一颗的往下掉。
好丢脸啊,可如果这么丢脸了还不达成所愿,邵旸之觉得自己就真的只能和哥哥拼命了。
“你到底给不给我睡!”
怒从心起、恶向胆生、振聋发聩!邵旸之吼完这一声觉得自己完全理直气壮,邵闻朝他自己说什么“肉偿”和“怎么睡都行”,真以为是随便逗小孩,怎么逗都不用付出代价不成?
邵闻朝震惊,邵闻朝沉默。他从沉默中回过神来,捧着少年的脸给他擦眼泪。
“想睡就睡呗,哭什么。”他们地上胡闹的有点久,邵闻朝终于意识到该给这个不怎么正常的情况,找个相对正常的地方:“要不要去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