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
饭桌上已摆满了佳肴,逛街归来的赵以方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主位上,城主刘信生却坐在了下首。
这再谁看来都极不合礼制的做法,父子两人的脸上却都有理所应当的坦然神色。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怯生生的走进饭厅,先后向城主与赵以方行完礼后,然后才走到赵以方身边,开始为他们斟酒。
赵以方却摆了摆手,说道:“不用,退下吧!”
少女秀丽的脸庞上,显现出一抹失落之色,随即应声而去。
刘信生笑容玩味,说道:“你不会看不出宁秀喜欢你吧!”
赵以方淡然道:“就因为我知道她喜欢我,所以我才会刻意疏远她。与其让她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倒不如将大好年华托付给真正对她好的人!”
刘信生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虽是宁秀的师父,但说起来未必有你这个师兄对她好,你虽然嘴上不说,做事嘛,也是晦暗隐匿,但我能看得出你是真的拿她当亲妹妹看待,就不知这份良苦用心,宁秀她自己能不能感受到!”
赵以方转过头来,望着刘信生啧啧道:“你何时变得这么慧眼识珠了!你如果真有那么一颗玲珑心,为什么不听取我的建议将严逸春赶出飞屏城,你将他留在身边,与在脖子上架把刀子没两样!”
刘信生微笑摇头道:“严逸春是我一手抚养成人,他不会存有害我之心的!”
赵以方轻轻叹了口气。
刘信生神情有些惆怅,说道:“快要走了!那边大局已定,我想接你回去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赵以方嗯了一声,没有说话,他十岁来飞屏城,在这里生活了整整九年,说要走,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刘信生笑容有些僵硬,说道:“这么多年来,让你做我的义子,还真是委屈你了,但那也没办法,为了掩人耳目,只能如此!”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册,递到赵以方面前,说道:“这个就当做临别赠礼吧!”
赵以方低头望向桌上的书册,书册页面很新,没有署名,他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刘信生神情有些尴尬,说道:“这是我自创的一式剑法,还没有命名,只是将它写在了书册中!”
赵以方拿起书册轻轻翻了几页,然后说道:“你该知道我对武道一窍不通,你将自创的剑招送给我,岂不是一种浪费!”
刘信生一脸的不以为然,摇了摇头说道:“你天赋极高,这么多年来我教授徒弟时,你也都在场,虽然你没有在旁练习,但我相信以你的天赋,早就将其印在心中。只是你从来没有想过融会贯通,所以看起来才像是不通武道!这本剑招秘籍我交给你,才算是交对了人!呵呵,虽然我这自创的剑招不算什么顶尖招式,甚至连二流的武学都算不上,但终归是自己的东西,将来公子修为大成,在某处使出我的剑招,也算是替我扬了一次名!”
赵以方微笑着将秘籍塞入怀中,说道:“好,那我就收下了!”
刘信生满脸欣喜,说道:“这剑法的名字,也要劳烦你来取了!”
赵以方沉吟片刻,说道:“嗯,等想好了再告诉你!”
随即像极了主仆关系的父子两人相视一笑,脸上均显露出了不舍之意。
深夜有雨,滴滴哒哒地砸在屋檐上。
今年刚满十九岁的赵以方睡的很沉,本该有一场好梦,却被一阵阵惨烈的痛呼声惊醒。
赵以方睁开眼来,倾听四周,确定那阵阵的痛呼声不是错觉后,立即起身穿衣,走出屋外。
城主府的大门内,横七速八躺满了尸体,鲜血受到雨水冲刷,皆聚集在低洼处,发出刺鼻的血腥气。
有数十人手持兵器,恭敬的站在一名青年身后。而那青年,一手握剑,立于尸体间,神容狰狞,杀气毕露。
这青年竟然是严逸春!
严逸春手中剑仍在滴血,他的脚下躺着一名男子,手腕脚腕鲜血如泉涌,手脚筋显然已被人挑断!
赵以方望见这一幕,瞬间感到一阵酸水翻涌,这已成废人的男人竟是自己的义父,刘信生。
严逸春向赵以方冷笑道:“这不是我们飞屏城的大公子吗?呵呵,打搅了你的美梦,我可真是过意不去啊!”
赵以方对于严逸春的言语置若罔闻,他只是望着刘信生痛苦而又坚毅的脸庞,面无表情。
严逸春脸色瞬间变得森寒,他盯着赵以方一字字道:“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没了刘信生,你根本什么都不是!”
这话说完,严逸春突然冲向赵以方,一拳重重挥下,砸在赵以方的脸上。
赵以方整个人高高飞起,又重重的摔在积水之中,口鼻中充满了血腥气。
众人望向不堪一击的赵以方,眼神中皆是充满了鄙夷之色,他赵以方本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严逸春向赵以方丢出一柄长剑,说道:“我给你机会,想活命,想救刘信生,就拿起剑来杀了我!”
赵以方没有动,长剑虽然就跌落在他的面前,但他没有捡起的意思,他于剑法一窍不通,拿起剑又能如何?
严逸春满面讥讽,对脚下的刘信生说道:“师父,你可真是瞎了眼,竟然想将城主之位传给这样的废物,他平日里除了会狐假虎威,还能做什么?现在剑就在他的面前,他都没有胆子拿起,而我,在剑法上早已青出于蓝,可你却从来不肯正眼瞧我,我就不明白了,这小子又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干嘛对他那么好!”
刘信生眯眼讥讽道:“你既然认为自己的剑法已经超过我,为什么还对我下毒,不敢与我堂堂正正的交手!”
严逸春脸色一寒,一脚踏在刘信生的脸颊上,怒喝道:“将死之人,还敢和我顶嘴!”
刘信生眼神坚毅,默不作声。
严逸春又向远处招了招手,一男一女一同走出,赵以方向那两人望去,男的是自己的仆人白游,女的则是刘信生的徒弟,宁秀。
严逸春朝着宁秀冷冷一笑,问道:“听说你喜欢他!”
说着用手指向躺在积水中,狼狈至极的赵以方。
宁秀眼神冰冷,说道:“我怎么会喜欢这种废物,如果他不是有个有钱有势的义父,早就饿死在街头了!”
说着,她又转头望向严逸春,神情亲昵,“他和师兄您比起来,真是差了十几条街!”
严逸春仰头大笑,道:“可我知道,这小子虽然嘴上不说,但对你却是极好,你当真不明白他的心意!”
宁秀冷哼一声,咬牙愤恨道:“什么狗屁心意,就算我明白了,也不会领他的情,这些年来,若非我寄人篱下,早就不与他来往了,事实上,我每一次见到他,都会感到恶心,都会想吐!”
严逸春一把将宁秀搂入怀中,“说的好,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了,跟着我保准你的日子过得舒舒服服!”
宁秀神情喜悦,向严逸春低头称谢。
严逸春又向白游问道:“他是你的主人,你不打算救他?”
白游忙道:“救个屁啊!严师兄,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白游以前是什么人,城中百姓哪一个见了我,不对我低三下四,自从被这小子收为仆人后,以前的自由生活一去不复返。我对这小子早就恨之入骨,奈何他义父是这座城的主人,我无可奈何只能任由他使唤。今日严师兄替我出了胸中恶气,我感激还来不及,哪还敢与你为敌!”
严逸春冷笑着望向赵以方,说道:“都听到了,你身边的人可都舍你而去了!”
赵以方默不作声,今日之事本就在他意料之中,只是他没有想到会来的如此之快!
刘信生突然说道:“公子!”
赵以方将视线投向了刘信生!
刘信生表情痛苦,说道:“我对不起你,没能保护好你!”
赵以方眼中充满了悲伤之色,他说道:“生死有命,你无需自责!”
刘信生不住摇头,说道:“可你是......,唉,你不能死在这里啊!”
赵以方内心无奈。
严逸春面目狰狞,忽然说道:“好了!到此为止了,大家都可以休息去了!师父,你放心,我一定会将飞屏城发扬光大!”
这话说完,严逸春手中剑突然一挥,一道鲜血随即飚出,刘信生气绝身亡!
赵以方闭上双眼!
严逸春问向宁秀,“你觉得我该怎么处置这小子?”
宁秀眼神中杀气暴起,说道:“杀了他!”
严逸春沉吟片刻,说道:“杀了他,反倒是便宜了他,我要让他做个乞丐,在飞屏城内乞讨,让全城人都能见到这位大公子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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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