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夜如水,金陵殿依旧欢声笑语,杯筹交错,灯红酒绿,乱欲迷眼。
金子轩已经喝醉了,金光善一边向着众人赔罪,一边吩咐金如玉,金子勋二人扶他回房,而他也借故以自己酒量不行,体力不支离开,独留下金光瑶一人来应付剩下的这些人。
长廊处,苏晓对着莲华殿的方向,掐指一道指尖诀,心上默念着她要带给魏无羡的话,随后便立即离开。
长廊的另一尽头处,金如玉和金子勋二人扶着颤巍巍的金子轩一路过来,大老远便听见了那金子勋骂骂咧咧的声音,苏晓便立即躲到了廊柱底下。
“玉表兄,你说,那蓝湛也忒不给脸了,这一堂上,叔父就都没给他说过话。”金子勋朝着金如玉看去,顺带着又把金子轩压在他肩上的半个身子往他那边移了移。
金如玉挪了挪肩,面无表情地接过,而一直跟在金如玉身后的小乔见状立马扶了他一把。她略带怨恨的眼神看向金子勋,被他立即瞪了回来。
金子勋道:“子玉表兄,我可记得这小婢子可是那苏小月的人,你如今把她带在身边,你就不怕……”
“此事就不劳子勋表弟担心了,我已向父亲说明原由。”
金子勋见此也不再多言,嘀嘀咕咕了一句,“与那带回来的私生子一样,怪会世故,迷惑人心。”
“你在说什么?”金如玉冷漠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问道。
他顿时心虚起来,这两个人,分明都是一样的,擅会鼓惑人心,玩弄权术。在金光瑶面前对于他这迎合他人,卑躬屈膝的模样,他恶寒至极,甚至每次恶语相向。而对金子玉这一副冷漠以对,高高在上的模样他却又是害怕至极。
金子轩心虚道,他自以为找了个很好的理由:“勋刚刚是在说,瑶表兄明知父亲不喜姑苏蓝氏,仍还和蓝氏那位宗主走得很近,今日又对这殿上的含光君款款相待,热情得很,也不知伯父看到后这心里头怎么想的。”
“愚蠢,”金如玉怒吼了他一句。随后,他低着身子对着醉得歪歪斜斜的金子轩轻声语道:“子轩,大哥先替你去莲华殿看一看,吩咐这些丫头婢子们先备上,不至于一时慌了手脚。”
说完,他就把金子轩推向了金子勋身上,金子勋一时措手不及,自己险些压弯了腰,又差点把金子轩倒了下去,金如玉眼疾手快立时扶了一把,冷着一副脸正经道:“勋表弟,当心点,今日的新郎官可别因着你出了任何问题,父亲那里可不好交差。”
金子勋是又气又急,又怒又不敢言,硬生生地将一肚子火给憋了回去,面色涨红。
小乔暗暗窃喜,看着离去的金如玉连忙抬脚跟上。
苏晓怎么也想不到那夜她独自离开后留下小乔一人,事后她也准备去找回小乔,可身处乱葬岗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个良好的栖身之所,她本以为她会留在蓝氏或是任何其它一个地方,可没想到她却跟了金如玉,本来想出口喊她的话也咽了回去。
待金子勋步履艰难地扶着金子轩离开后,苏晓才从廊沿下走了出来。
苏晓出了金陵台便径直去往兰陵镇上的一家客栈等候魏无羡,此时已晚,也只有等明日再与魏无羡一同出发。
魏无羡在收到苏晓的信息后,便唤回了小纸人,赶在金如玉来时,便离开了莲华殿。
莲华殿,金如玉一来,便教训了这些婢女,婢子仆从们连忙进屋,一切准备就绪,金子轩这时也被送了过来。一副醉醺醺,脸色绯红的样子,侍女们赶紧一左一右将其送进了洞房。
先煮了碗醒酒汤喝下,待醒了大转后赶紧就把这洞房礼给行了。侍女们先是为两位新人系衣摆,寓意同心同德,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接着便是合卺酒,也叫交心酒,二人分别拿过面前托盘里用红线系着的两端瓠瓜瓢,金子轩脸上的醺红还未完全褪去,又带着这么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看着江厌离,江厌离顿时一脸羞涩,面色也是绯红起来,
金子轩随即爽快地一口饮尽瓢中酒,江厌离则只是轻轻地小啄了几口。
最后便是撒帐,侍女们将盘里的各种果子捡了些拋向床上,一边说着些早生贵子,多子多福,百子千孙的话,最后退了出去。
今夜花好月圆,正是洞房花烛夜。床上的两人两两相望,你侬我侬,撤下帐帘的金钩,双双倒了下去。
桌上那一对大型龙凤红烛燃着红泪,颗颗晶莹如炬,透过隐隐约约的纱帐将那里头的美景分明照亮得一处不剩。
肌肤晶莹胜雪,层层叠叠,波峦起伏。
另一边长廊上却出现了吵声,
金如玉处理完莲华殿的事后便径直回自己寝殿,行至半途,小乔却突然对他说了一句,“她好像刚刚看到她家姑娘了”。
仅此一句,金如玉怒气冲冠,发红了眼看着她道:“你为何刚刚不说,现在才来说,你难道不知你家小姐现在的处境,她若是被人认出来,这后果不堪设想。届时怕是连我也保不住她。”
字字句句,戳在小乔的心口上。她一时没忍住,哭了起来。自己苦苦跟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他仍然在念着小姐,即使小姐心里没有他。
小乔低声哭诉道:“我也只是看见那背影并不确定。”
金如玉听了她的回答后,更是生气,可转念一想到面前这个人还有些利用价值,便忍了回去,立马转了副面孔,缓和了语气,跟她讲了一堆理由。事后,又吩咐她刚刚的话一个字也不能泄露出去。
于是这晚,整个金陵台的其它地方暗地里进行了一场大搜寻,却又在第二日恢复了宁静,大家照常工作,缄口不言。
同样在那晚,金陵殿中的露华派发现了随行的弟子少了两个,便立即在本门中展开了一番询问与盘查,并未惊动其他人。
而又在第二日,有金氏弟子前来,说是殿外有两名自称是露华派的弟子。这一下水落石出,印证了柳希烟所想,那日确实是有人假扮本派弟子混进金陵台。
那夜,若不是魏无羡与苏晓二人因义城一事提前离开,只怕他二人不是被金如玉抓个正着就是被柳希烟给发现了,恐危矣。
新婚之宴足足摆了七日才罢休,蓝湛却在第二日便借故返回了姑苏。至于其他人,清河聂氏聂宗主因身体原因第三日便忙忙离去,众人也只以为他是那次伐温一战中受的伤还未全好。
魏无羡与苏晓到达义城时,已是三日后。
“还好,这里还是一片祥和。”苏晓看着周边的店铺,来往的客商,庆幸自己这一次总算没有来迟。
一身白衣,将自己的眼睛用白布蒙了起来,又做了一把和霜华剑一模一样的剑鞘掩饰。
魏无羡与苏晓刚一落座于一间客栈内,便立即吸引了堂内修仙侠客的目光。
“哎,那有位白衣道长,我们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
沿角下的两名侠士相互有默契地看了两眼,纷纷起身,拿过桌上各自的长剑走了过去。
二人对着苏晓,拱手作揖道:“这位道士气质不凡,敢问仙名何为?”
“晓星尘,”苏晓答道。
“原来是明月清风,星尘道长,失敬失敬。”
二人刚要再行一礼,苏晓站了起来,用那把霜华剑的剑柄托住了他二人的手,道:“看样子二位也是同道中人,不必客气。”
随后,他二人落座,与魏无羡苏晓同座而食,这二人又吩咐小二再加了些小菜过来,说是他们的一点敬意。
“星尘并未做过任何对你们有帮助的事,即使这一点心意,星尘也断然是不能接受的,”苏晓推辞道,她此刻扮演的是晓星尘的角色,晓星尘道长,古道热肠,除恶扬善,内心淳朴,用现代话说,他的内心纯洁地就如同一张白纸,所以这种人只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最容易被人骗。
那二人还欲再说,苏晓便道:“既是这样,不如这顿饭就由星尘请了吧。”
如此,这一事才算落罢。
那二人其中一位起身,拿过酒壶亲手替苏晓倒了一杯酒,接着又将目光移向了魏无羡身上,也将他面前的酒杯斟满酒,边问道:“敢问,这位仙士是?”
苏晓与魏无羡一惊,纷纷抬头看着他,可这人倒真像不认识魏无羡一样。
“魏无羡。”
“原来是魏公子,怪不得此行能与晓星尘道长一道,几年前秦语便听闻了一起栎阳之事,常氏上下几十口人一夜之间全部命丧,后可是魏公子与星尘道长一块将罪魁祸首薛洋捉了回来。”
苏晓心不在焉地夹了夹盘里的食物,“原来你们还算知道栎阳常氏一事,这魏无羡是如何与晓星尘相识的也知晓得一清二楚。”
苏晓便问道:“那你们可知,这后来薛洋去了何处?他现在是否就在这义城呢?”
那二人端起酒杯,笑着道:“那我二人可就真不知了,来,晓星尘道长,我二人敬您一杯。”
苏晓若有所思的小啄了一口,然后放下酒杯,听着那人在那一番自我介绍。
原来这二人是亲兄弟,一个叫秦文,一个叫秦语,乃是从清河那边过来的,因听说义城这边近日将有大事发生,便不辞辛苦,不远万里也要过来一观,
那秦文摸着头不好意思道:“我二人虽是清河聂氏门下,奈何不受那聂宗主待见,此番过来也是想着或许能碰到贵人,指点一番,干出一番事业来。”
苏晓便问道:“聂宗主近日还好吗?敛芳尊可是经常去清河?与聂宗主弹琴清心。”
“没有啊,”秦文刚夹了块肉塞到嘴里,便不假思索道。
苏晓便也不再说什么,这会儿倒认真地与魏无羡吃起饭来了。
一顿饭后,这二人便告辞离开,而苏晓与魏无羡二人便继续留在了客栈里,开了两间房晚上便在此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