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英瑶的家在哪施杞不知，十几分钟后，她被推进了b超室。

江宇在远处仍然打着电话，女孩跟着进去，施杞在外面站着等。

她给何阿姨发信息，告诉她王英瑶是出来做检查了等会儿就回去。

就施杞打字的功夫，施杞忽然能想象到了昨晚何阿姨经历的画面。

“啊——”

“走！走！走开！”

“对不对！对不起！”

王英瑶上身的衣服被掀开，不过室内的空调很足不至于着凉。

医护人员在她胆囊的地方抹上凝胶，那冰凉的触感和室内的温度对抗着。王英瑶正胡乱抓着身边的东西朝医护人员脸上砸。

她能抓到的东西无非是擦拭凝胶的纸巾。

被那双褶皱的手将纸巾捏成一团，她的力气确实大，轻飘飘的纸团就那么砸在了医护人员的脸上。

砸一个，她的孙女就捡起一个，鞠躬道歉。这边还要安抚王英瑶的情绪。

检查是必须要做的，后面还有很多人等着做b超。

医护人员再习以为常和理解劝阻，这纸团直接砸到脸上后，露出的都是不可置信和焦躁。

人之常情。

“王英瑶，九十六岁了，力气还这么大啊。”

医护人员看了一眼信息道。

女孩着急坏了，王英瑶抓不到东西，又将身上原本贴着的测量心脏的感应原片从皮肤上撕开。

她手撑着床就要坐起，施杞进来看到吓坏了。她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医生的那句话：王英瑶的胆囊随时有爆裂的可能。

施杞转身就跑去找江宇，女孩劝不住她的太太，但孙子应该可以劝住他的奶奶。

江宇三言两语哄着，趁着王英瑶高兴时压住她的手腕，让医护人员在空隙间完成了b超的检查。

施杞一路陪着做完这些。若是昨晚没有王英瑶的亲人都不在场，很难想象何阿姨和值班的医护是怎么应付的。

推床就横在二楼的公共区域，女孩站在床边不时应着老人的问题，江宇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来回踱步打着电话。

从昨晚闹到现在，王英瑶全靠一口气撑着。施杞不得不佩服她旺盛的生命力，她都有些犯困，但王英瑶看着并无倦意。

“我们不回去吗？”施杞问道。

b超结果不用王英瑶在这里等着吧。

“等我爸打完电话的，还要做个检查好像。”

江宇打完电话，又推着王英瑶做了今天的大生化和血常规。

三人将床推到门诊大门时，施杞还没有收到何阿姨的回复，她还没法现在离开，只得又跟着回到了病房里。

王英瑶一回病房眼神就如同孩童般好奇，她的目光四处打量。

这就是她出去的病房，但她好像不认识的了。

施杞有了之前付大勤的经验，小声问着旁边的女孩，“奶奶是不是有阿尔兹海默症？”

女孩愣了一下，明白了施杞所说的问题。

“没有，可能就是炎症严重，她平时脑子特别清楚，上个月还打麻将呢。”

施杞看着那个起身没法依靠两只胳膊，只能将床摇高才行的王英瑶。听着她一次次地问身边的孙子她在哪里，望着她眼底深处想回家的迷茫。

施杞实在是想不出这老人一个月之前，是如何意气风发地坐着搓麻将的。

何阿姨醒来时气色好了许多，病房外又来了两个人，王英瑶的儿子和她的外孙女，施杞昨天都见过。

儿子来了喊了声妈，就跟着江宇找医生去了，病房里只留下她的外孙女和重孙女。

两人虽然隔着辈，但感情看着很要好。

重孙女正将身后的双肩包转至面前，拉开包拉链，从里间的小口袋抓了一把东西。

她手心摊开，是一堆的金饰品，一个手镯，三个戒指。

外孙女看了看这手掌心，又看了看王英瑶的手，她的手光秃秃的。

“怎么下下来了？”

“刚才做b超要下的，你没看到，她刚才用纸去扔旁边的医护小姐姐。”

“跟人说对不起了吗？”

“我肯定道歉了啊。”

外孙女将重孙女朝王英瑶的方向推了推，示意她将金首饰给王英瑶带上，以免一会儿忘记了。

王英瑶看着面前手掌里的金灿灿，只拿了一个戒指呆在右手的中指上，将重孙女的手向外推了推。

外孙女问到，“其他的不戴吗？”

“不要，我就要这一个。”

重孙女把剩下的一个手镯和两个戒指放回背包里侧的口袋。

病房门口走来一个护士，护士的身后跟着王英瑶的儿子和孙子。

她快步走到床前，将手里的吊瓶挂上一旁的架子。施杞知道，那透明的液体中，一定有一袋里有安定的成分。

他们签好字了。

两个男人往床边走，两个孙女自动让开。

“妈，给你挂水啊。”

“我什么时候回家啊？”

“你胆囊发炎，挂完水才能回家的。”

王英瑶似懂非懂地任由护士在手上扎针。

也许是昨天家人们走得匆忙没有交代清楚，也可能是王英瑶昨天进来时痛得厉害，所以王英瑶醒来后才对周围的陌生感到恐慌。

外孙女要了何阿姨的微信，儿子和孙子也和何阿姨说了很多好话，他们同王英瑶道别了就往外走。

今天是个工作日，他们没有那么多的空闲。

原本何阿姨这三天是休息的，看在孙璐的面子上才来顶三天，第一天这就睡了刚刚一会儿。

施杞还想让何阿姨再睡会儿，但中午人来人往的也是不现实，她索性去食堂给何阿姨打饭。

医院食堂有好几层，只有一层是对外的，楼上都是员工的食堂。

外人可以进，但进了也没法消费，得刷员工卡才可以。

施杞动作挺快的，不时朝着急诊大楼望去。

这是饭点，顾唯也会来吃饭，经过昨晚的思想斗争，施杞给自己和顾唯之间加上了一道隐形的墙。

她走得更快了，最好还是不要碰见顾唯。

正想着，身后人的聊天里出现了她脑海里的名字。

“顾唯怎么还不转正啊？”

“我听说他前女友很优秀的，在鼓楼还是省人民的，他也想去，所以迟迟不跟我们医院签。”

“前女友吗？是男小三的那个？”

“什么男小三？顾唯插足别人？”

“我听昨天晚上急诊值班的姐妹说，有个病人昨天说被顾唯戴绿帽了呢？”

“真的假的啊？”

“反正他长得那么好看，花花心思肯定多，你们小姑娘可别陷进去。”

“我觉得他看着不像啊，也没听说他要考其他医院啊。”

“他要考还能跟你说啊。”

“就是……”

施杞不想再听下去了。

他们口里的顾唯既熟悉又陌生。不过她和顾唯确实见面不多，认识不长，了解更是谈不上。

他们之间的墙在这一秒似乎更厚了。

不过在刚才那段对话里，施杞唯一能确认的是戴绿帽的事情。

施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干的。

张远航就不能消停点？他完了。

她施杞又不是没有嘴，她还有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