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磊今天本来是不用来公司的,公司的赔偿是通过银行卡支付的,公司里他的东西也早在他离开的时候就带走了,连同他身边的助理都被公司辞退了。
他实在是没有理由回去的。
整个行业都处在低迷的状态,公司的高层对于辞退张磊也是没有办法,如果能够多养一个人,他们也是无所谓的。可是张磊的职位根本和他的薪资不匹配,去年冬天到现在,他的团队都止步不前,开的单少得可怜,简直就是断崖式的下跌。换句话说就是员工创造的利益都不够给公司发工资的。
高层念在张磊在公司干了多年情分,还给了张磊n+1倍的补偿,他们实在不明白张磊再出现在公司是为什么,因为他自从进公司开始,全身散发的低迷和颓丧就在空气里弥漫开来感染着周遭的每一个人。
他生气、他怨恨、他不满,他不断地描述在公司的勤恳付出,也不断地控诉着公司的冷酷无情。
“我就快四十了,让我以后怎么过?”
他的这些举动都被公司里的监控拍下,也被他自己举着的手机摄像功能记录,最后他在人们的惊恐声里吞下了一角纸张叠起里的东西。
“一点补偿金就把我打发了?没有我公司能有今天?”
说完这些他走路开始飘忽像是喝醉酒那般,他口中突出的话开始不连贯,他呼吸困难,他在众目睽睽下倒地,他开始抽搐。
众人才反应过来,张磊吞了老鼠药。
“他死了?”
警车一共来了两辆,跟着救护车走了一辆,这会儿车里只有两个警察,施杞和陈洁坐在后排。
“不知道,他成家了吧,你们有他老婆的号码吗?”
“我们可以现在去看看吗?”施杞想知道结果,想知道张磊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你们是他什么朋友?我们得和家属联系。”
陈洁直接道,“他老婆胃癌早期,刚出院不久,他岳父胃癌晚期,也是刚去世。”
警察听了这话张着嘴都不知道回什么,施杞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张磊的妈妈,也是刚去世,自杀的,上吊。”
“这……这么多事堆在一块,难为他了,又被辞职。”警察替张磊的自杀合理化。
施杞知道张磊不容易,但她并不觉得一切顺理成章。
“可是他的老婆还在上班,他还有个七岁的孩子,他是一了百了了,他想过活着的人吗。”
另一个警察想了想,“不一定死呢,我们先去看看。”
救护车直接来到了距离医院最近的江苏省中医院分院,医生正在给张磊实施着洗胃,他还有生命体征,应该不会有事。而就在这个时候,陈洁接到了朱梦寒的电话。
玻璃外的夜色深蓝偏黑,已经七点多了,朱梦寒应该是下班回家了,她看到了丈夫的空缺,打不通丈夫的电话,又知道了甜甜找过施杞,这会儿定是来询问张磊的下落的。
陈洁深吸一口气,还好张磊在抢救,张磊并没有断气。
“朱姐……我……”
“张磊死没死?”
陈洁有些疑惑地看着施杞,她开的公放,这句话施杞也听见了,可这语气似乎有点奇怪。没有生气的诅咒,有的是试探和询问,那声音里的颤抖两个人都听出了。
“朱姐,张哥他……”
“他去公司自杀了,他是不是蠢,自杀有什么用?”朱梦寒没有得到答案就忽地哭了出来。
没有人告诉朱梦寒这件事,张磊的旧领导和旧同事都没有给朱梦寒打电话,他们忙着处理公司的名声,忙着处理大厦的名声,一个员工死在公司或者死在大厦里,带来都是都是负面的影响。
生意人看中风水,客户更看重。若是一个公司逼死了老员工,这个公司很难在客户和合作伙伴面前树立可靠、稳定、敦厚的形象。
公司害怕着联系媒体朋友,大厦的拥有者抓耳挠腮,纵使保安将门口围的水泄不通,这件事还是传播在了网路上,而这些的源头就是张磊的那个手机。
他举着手机不是为了记录最后一刻给妻子或者家人看,他当时在直播。
施杞和陈洁这才知道张磊存着的是什么心,他不是想要一了百了,他要的是更多的赔偿,所以他带着老鼠药去了公司,他要死在公司里,这样就算他再也找不到工作,他也能胃他的妻子和女儿做一回英雄。
那些债务,那些美好的未来,妻子随时会再发的癌细胞,这些日日夜夜的围绕在他的头脑里,他失眠,他焦虑,可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想到母亲,死了就解脱了。
可死了也什么都没有了,他得让他的死变得有意义。
“医生在抢救,应该没什么事。”陈洁安慰道。
医院的保安是没有办法在医院门口拦截人群的,因为每个都可能是病人,记者们就是在这个是欧蜂拥而至,他们将话筒对准和警察,也将话筒对准了施杞和陈洁。
“能说说张磊为什么自杀吗?”
“听说他和你们家政公司关系密切,他自杀是你们出得主意吗?”
“为什么你们第一时间到了医院,所以你们一开始就知道他要自杀吗?”
记者的消息很灵通,施杞和陈洁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手术室外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可记者却能清楚的知道她们俩在此是因为张磊。
记者们甚至还知道施杞和陈洁是家政公司的人。
那股凉飕飕的感觉此刻袭上全身,施杞总觉得今天出门后一直被一双眼睛盯着,她环顾一周,却也没有见到什么暗处的眼睛。
这样的感觉太诡异了。
施杞和陈洁对急救帮不上忙,记者不敢盯着警察就盯着她们俩询问,警察一边替两人挡着一边将两人重新带回警车上。
“去局里录个口供吧,他醒了会通知你们的。”
车朝着附近的派出所开去,沿路上施杞的眼角感觉到了强光的刺眼,那光一闪而过,像是闪光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