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峋大概是真的饿了,醒来的时候睁着迷蒙的大眼睛,眨巴看着阮绵,“小阮……”
抽空洗完澡的阮绵探了探他的小肚皮,果然是瘪的,“也是,都到吃晚饭的点了。”
池峋哼唧了一声,听到“饭”这个字,欣喜地蹭了蹭阮绵的脸蛋,浑身上下写着依赖两个字。
小脸蛋软乎乎的,贴着面庞蹭的时候嫩嫩的,阮绵被蹭得心里某一处被戳了一下,随之柔软地塌陷了下去。
“那我去做饭。”她顿了顿,笨拙地摸了摸池峋的头,一本正经地道:“你想吃什么?”
阮绵明明自己也就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女孩,但碰到比较小的东西,有种天生的保护欲,尤其池峋这么乖的,更是让她不知所措。
往日里碰到的要么就是比她大的中年人,要么就是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小混混,前者憨厚会照顾人,后者凶神恶煞,阮绵对如何和小孩子相处……
实在是没有经验。
所以阮绵只能从放软力道和语气开始,不熟练地学着如何带小朋友。
她抱起软乎乎的小面团往客厅走,拿捏力道不准,只能僵硬地兜着。
池峋在她怀里比划了起来,“想吃!想吃……”
阮绵看他比划了半天都说不清楚,心里有些奇怪。
两岁的小孩子应该说话很清楚了,还喜欢胡乱下地跑。
但池峋就像个小病秧子,比起同龄的小孩要娇小很多,不爱动,趴在那里睡觉能睡一天,好像稍微动动都会损耗他极大的精神力。
阮绵戳了戳池峋的脸,“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会说话呀?”
“他身体不好。”
阮绵刚把池峋抱到了儿童座椅上,就听到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阮绵一下子不知道该不该回头,僵着头皮站在原地。
池晏站在他身侧,穿着居家的衬衫,身形修长,俊逸的面庞轮廓很好看。阮绵一跟他站在一起就紧张,“身、身体不好?”
池晏眉头微蹙,“易嘉没有跟你说?”
阮绵想了想,好像易嘉最后急着开会简单地说了几句,大概漏了,“可能是我……没听清。”
池晏淡声道:“语言系统发育较晚。”阮绵:“哦……”
她好奇心实在太重,下意识追问道:“为什么?”
池晏朝池峋伸手,指节像是要触上了小团子的脑袋。不知为何,下一瞬只是轻轻地调整了下儿童座椅,然后收了回来。
池峋原本眼巴巴的看着他的手,在没有被摸脑袋时低垂下了眼,嘴巴抿起,脑袋上翘起来不太整齐的毛一晃一晃,看起来有些不高兴。
池晏:“出生的时候脐带绕颈,先天性呼吸不齐,并发症很多。”
阮绵一愣,“这么严重啊。”怪不得这小家伙明明两岁了,走路走不稳,说话也说不清楚。
池晏:“从出生到四个月,都在医院接受治疗。”
阮绵:“……原来如此。”
说起来阮绵活了这么大,好就好在身体强健,每次体检心率健康得能打穿一堵墙,拎人揍人不在话下,体育测试也是满分。
像她这种独居的孤儿就怕生病,一生病兼职做不了,没有收入来源,还得花额外的医药费。
离开福利院后第一次去医院看病,是阮绵一个人去的,她不想给杨韵雅父母添麻烦。
她拿着刚买的病历本,乖乖地站在一堆带着孩子排队的大人中间,矮得看不到。
旁边的小孩要打针哭得不行,然后家长从兜里掏出来一块奶糖,喂进了嘴里哄一哄,叫了两声“宝贝”。
打针的时候她没敢睡着,撑着眼皮脑袋一点一点。万一睡着了,输液结束血液倒流入瓶内,实在太可怕了。
阮绵打完了吊水,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忽然有些茫然,不知道该问谁,一下子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
然后她出门进了医院旁边的小便利店,用省下来的钱买了两颗金丝猴奶糖糖罐子很漂亮,里面除了金丝猴就是别的闪亮玻璃纸糖。
阮绵吃了一个,站在医院门口倔强地想下次生病的时候,她也要在兜里装很多奶糖。
没有人哄她吃也没关系,谁在乎。
等她以后有钱了,要买很多很多的奶糖,吃到长蛀牙!
她捏了捏另一个没拆的小糖块,皱褶的边被她小心拧好,准备带回去给杨韵雅吃。
结果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怎么生过病了。
不知道是因为觉得生病太麻烦,还是因为忙碌而撑着一股精神力,直接把病魔送进了牢房逼其坐穿牢底。
话题到此为止,池晏似乎并不想继续往下说,只是平静地抽开椅子坐了下来。
阮绵想到易嘉之前跟自己说的时候提到了“可以透露给你的公开信息”,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有多多嘴,搞不好池晏根本不想回答这个话题。
这个男人似乎总是严谨而沉默,所有的注意力基本都放在了工作上。
阮绵摸了摸鼻尖,试图转移话题,“池先生,你吃过晚饭了吗?”
池晏:“没有。”
阮绵一下子来了精神,笑道:“那你想吃什么?我挺会做菜的。”
池晏打开了放在桌上的电脑,“随意。”
阮绵摸了摸鼻尖,心里寻思着随意是怎么个说法。但自己都当了家庭保姆了,肯定要负责一下伙食,今天这顿还是第一餐,得好好表现争取留任的机会,“好。”
阮绵本身就经常在家里做饭,动作利落地很,中间还偷偷抽空查了下脐带绕颈产生并发症的小孩有什么不能吃的,最后查来查去,最保险的就是做清淡,少调料。
其实流程都很熟练了,但桌边坐个池晏,阮绵就紧张,中间差点手抖多放了两勺盐,总感觉有人在看她。
可她偷偷用余光瞄时,男人只是平静地在电脑上看扫描件,没有分出半点视线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