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起床是固定生物钟,哪怕昨晚因为池峋的事情睡得那么晚,一到时间又清醒了。
阮绵和池峋起床时间都没有那么早,所以很难在早上碰见。
池晏原来想开门看看池峋的情况,但是考虑到两个估计还在睡,便就此作罢。
经过厨房的时候看到厨余垃圾多了一堆,也没多想,只当池峋昨夜饿了,所以阮绵起来给他做东西吃。
他右手拿着车钥匙,在门口穿鞋。
“嘎吱。”身后的门板微微开了一条缝,声音很轻很轻。
——但难以忽视。
池晏转过视线,对上了阮绵的视线。
那人在对上双眼的时候视线躲闪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缩在门缝后面看他,唇瓣微微抿紧。
池晏:“……?”
这幅模样像极了从门边探出脑袋的小柯基,从他的角度看矮了一截,乌黑发亮的两只眼睛眨巴着看他,欲言又止又蠢蠢欲动。
池晏扶在门边的手无声地顿住了,等他下文。
阮绵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终是将门缝开得更大了些,两只手背在身后,拘谨地又不安地挪了出来,几乎将地板一点一点地摩擦到起了火,“池先生。”
池晏刚透过门缝看到了睡得很香的池峋,就听到阮绵认真地道:“不用担心,小峋好多了。”
池晏颔首,“嗯。”
阮绵和他站得近些时,需要抬脑袋看他,“我今天会给他炖些粥,对肠胃好。”
池晏:“辛苦了。”
阮绵连忙用一只手摇了摇,慌张回道:“不辛苦,应该的。”
她一只手伸出来的时候,另一只背在身后的手抓着东西时肩膀坠了一下,池晏注意到了,但是没说话。
池晏低垂着眼看站定在眼前的人,直到阮绵被盯得受不住,才慢慢吞吞地将身后的东西换着捧到了身前,装餐盒的小包印着浅灰蓝色的格子图案,看起来清新漂亮。
阮绵硬着头皮道:“我昨天在橱柜里发现了这个,所以就拿来用了一下……”
池晏:“你随意用。”
阮绵一愣,抬头急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池晏:“什么意思?”
这话若是让池良听起来肯定觉得像在气自己,但池晏实际上只是单纯在用“什么意思”的问句。
阮绵一下子被戳中了心里那些不可告人的“小意思”,喉结滚动了一瞬,有些羞窘地将装饭盒的小包朝池晏递了过去,“我早起试菜的时候,做了点中饭,池先生你……热一下就行。”
池晏看了一眼,淡声道:“太麻烦了。”
阮绵没听出他的意思是指带饭热菜这件事太麻烦了,以为他说太麻烦自己了,不由地摸了摸鼻尖,咧嘴笑道:“不麻烦的!很顺手。”
阮绵总觉得自己这一下太刻意了,连忙解释道:“我见你平时都在公司午休,如果总是吃外卖,对身体不好。”
她说着说着就感知到冷杉的气息悄无声息地钻入了鼻息间,脸蛋都烫了起来,心道池先生的味道真好闻啊,“所以我今早帮你多装了一份,可以带过去吃。”
她将装饭盒的小包拉链拉开给池晏看,“饭盒和袋子我看之前没用过,所以清洗了一下,在里面写了点小备注,你……”
池晏透过拉开了拉链的小包看到里面有两个大的方形玻璃盒和一个圆形的小玻璃盒,汤、米饭、菜分门别类装得整整齐齐,旁边还附了一个装筷子和勺子的长条小盒。
阮绵咽了口唾沫,偷眼看他,阮绵咽了口唾沫,偷眼看他,“你可以带去办公室再看。我不能确保味道很好,但肯定很卫生。”
她以前经常在一些小餐馆干杂活,外卖平台上很多拍得漂亮干净的店铺,实际上厨房里根本没那么干净,甚至蔬菜买来了都不洗。
阮绵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顶着昨晚纠结一晚上“对方为什么要捏自己脸”而没睡好的黑眼圈,特意帮池晏做了午饭便当,想他吃得卫生一点。
脸哪能随便被人捏,但是阮绵被捏脸捏得心跳不已,总觉得对方在毫不顾忌地展示着亲密,心里甜得快要漫出了蜜意。
然后她想为池晏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从每天准备午饭开始。
包的拉链被重新拉上了,池晏盯着小包看了许久,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阮绵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眸光闪烁,但心里隐隐怕被拒绝,所以给自己留了几分余地。
池晏微微抿住了唇。
许久,修长的指节从阮绵的手里稳稳地接过了便当包。
池晏略一颔首,眸色淡淡的,“谢谢。”
阮绵的眼睛“唰”地亮了起来,笑意几乎憋不住地从嘴角往外冒,抿了几抿才艰难收住,害羞地挠着头,“应该的。”
池晏好像看到了摇来摇去的毛茸茸尾巴,被眼前的人费劲地往身后塞。
直到门在眼前关上,阮绵冲他罢手,声音远远地穿过了楼道直达电梯口,看起来很高兴。
“池先生,晚上……请早点回来,不要太累。”
池晏静静地站在原地看了片刻,将告知公司有固定酒店工作订餐的话咽了下去。
*
会议室里静得像拉下了静音键,连呼吸声都被压得很轻。
池晏侧边的大屏幕上映着财务分析报告的ppt,指节搭在滚轮上,缓慢地摩挲着。
投资部的人战战兢兢:“玖鑫居的项目被要求在明年的第二季度前开工,不然无法申请x项预算类资金。但目前玖鑫居企业组成结构较为复杂,当时是由政府承包的项目,实际运营操作包给了两家民营企业,在资产清算的时候碰到了麻烦,我们请了律师接洽,但不能确保在第二季度前开工,需要公司这边先出示一个承诺函,确保在第二季度前如果遇到了无法避免的客观因素,无法开工并造成相应的负面影响,能与相应部门沟通——”
“无法避免的客观因素?”池晏道:“什么因素?”
投资部员工弱弱地道:“内部资金纠纷之类的,如果在法律问题上解决不了,很可能会拖久些,我们只能等……”
池晏:“细节。”
投资部员工是新来的,没想到他会问这么细,自己也说得含糊不清“我和财务对了下他们的现金流量表和银行对账单,发现……”
“咔。”池晏按着鼠标的指节一顿。投资部部长使了个眼色让那人不要再说,除了做会议纪要的人,其他都慌张地垂下了脑袋,眼观鼻鼻观心。
池晏掀起眼,眸光冷淡异常。
“既然无法避免,为什么要上报这个项目?”
投资部部长怂得缩起了脖子,匆忙抹汗,“池总对不起,她汇报的方式不太对……我们的意思是这些因素虽然可能无法避免,但是可控,完全在验算控制范围内,不是推责的意思。”
闻言,池晏缓慢地靠到了椅背上,视线平静地在所有与会人员身上落了一圈。
明明没有实质,却吓得人直哆嗦。
“汇报不是陈述问题,我要的是解决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