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档咖啡厅卡座。
刑琅一屁股挨着沙发椅，急道：“什么事不能用电话说？”
甘南霜每次看到他眼睛都亮亮的，闻言弯了下眉，“其实，一部分原因是想见你……”
要命。
“谢谢你帮我这个忙，我会找机会答谢你的。”刑琅抹了把脸，硬着头皮道：“但我那边事情有点多，咱们说正事吧。”
甘南霜见了他的反应，手已经拈着小勺搅拌着咖啡拉花，慢慢地道：“你和她，这些天还顺利吗？”
刑琅：“谁？”
甘南霜：“你前女友。”
刑琅：“……哦。”
刑琅：“挺顺利的。”
闻言，甘南霜嘴角弯了弯，似乎想微笑一下但又不知道该怎么笑，“那就好。”
刑琅看到她这模样越发觉得自己造孽——当时就不该去送那把伞，否则也不会招惹上甘南霜。平心而论，这姑娘家世好、学习好、人品好、相貌好，标准白富美千金大小姐，非要吊死在自己这棵歪脖子树上，真是……没办法处理！
刑琅欲言又止了片刻，又想重复经久不衰的话题“我不配，你值得更好的。”
然而甘南霜却先道：“但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个原因。”
刑琅：“嗯？”
两人上次分别前，刑琅拜托她作为局外人帮自己查一下上次丰辛的事，没想到甘南霜真的把这事当事，很快就答复他。刑琅原先是打算自己查的，然而腹背受敌，查信息可能会被刑家人监控，还会暴露和简峋纠缠不休的事，简燕现在在vyach也不方便，他怀疑问简峋也问不出答案。左思右想之下，信任并且置身之外的人查这个最合适。
那便只有甘南霜了。
“你上次特意叮嘱我悄悄地查，我就没经爸爸的手，而是通过自己的渠道去查的。”甘南霜：我朋友的朋友是户大的，目前在国内很出名的公关公司工作，业内的信息渠道也很多，了解这件事。我想了下，信息从我这里转手总不太好，还是让她当面跟你说吧”
“行啊，多谢！”刑琅喜道：“她还没来？”
甘南霜：“快来了。”
刑琅：“怎么了？”
甘南霜神色有点尴尬，“我得跟你说实话，她好像认识你，所以这次见面也是她要求的。”
刑琅：“？？？？”
刑琅脑子转了半天，想着户大毕业、公关公司、认识自己这三个关键词能是谁，怎么还那么急切要见自己……
“啪嗒。”高跟鞋停在桌边，穿着休闲款大衣的年轻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刑琅：“……”
女人个子不高，脱了鞋看起来只有一米五几，但穿上高跟鞋气势十足，很有职场女强人的气势。刑琅看着她戴着的足以遮住巴掌大俏脸的墨镜，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谁。
等到她把墨镜摘下，刑琅愣了愣，双眼猝然睁大。
这是——
“好久不见，刑老板。”原晓茹抿唇一笑，“真是……好久不见啊。”
刑琅：“……”
刑琅：“你你你你你——”
原晓茹双手环臂，站着居高临下地看他，“真是没法当朋友了，说消失就消失，五年里杳无音信啊。”
刑琅：“……”
原晓茹：“说好的你开公司我做公关呢，那么大个顾问职位说没就没了？”
刑琅：“……………………”
原晓茹脸色沉沉的，刑琅被她秋后算账的眼神盯得如坐针毡，差点起来给她磕头。
半晌，原晓茹“扑哧”一笑，将发丝绕到耳后，露出那张熟悉而青涩的脸蛋。
“逗你的，能再找到你还是挺高兴的。”
刑琅一口气终于缓上来，“我也是，我也是。”
甘南霜疑惑道：“你们……很熟吗？”
刑琅端起咖啡，讪讪地喝了一口，“挺熟的。”
“老朋友了，我之前喜欢过他。”原晓茹笑着道。
刑琅咖啡差点喷出来，“噗——”
甘南霜：“……？”
原晓茹抽了两张纸给刑琅，“不过是‘以前’，现在不了。”
刑琅：“咳、咳……咳！那我真是谢谢你啊。”
原晓茹惆怅地叹了口气，“谁没喜欢过几个不值钱的男人呢。”
刑琅：“……”
原晓茹笑着睨他：“你别说你当时没察觉出来。”
刑琅干笑一声，卑微到不敢接话。
察觉时肯定察觉出来了，只可惜刑少爷一颗红心向着简峋，而且自知魅力无限，对于被暗恋这种事也不挂在心上，便没点破过。好在原晓茹当时找到了事业方向，自觉刑琅对她没意思便知趣地放手，后来便在事业上大展宏图，跳槽了几家有名的公关公司，最后驻扎在了现在的位置。
甘南霜看着刑琅的眼神愈发复杂，满眼写着“你到底招惹过多少女人”。
刑琅转移话题，“叙旧等会慢慢来，我们先聊重点的吧。”
原晓茹变化挺大的。刑琅以前在图书馆第一次见到她时，印象里是一个娇小、羞涩、长相清秀可爱的女孩，现在一副杀气腾腾、久经沙场的公关强人模样，已经能镇定自若地处理各种人际关系。
……太神奇了，果然女人一冲事业就能找到自信。
闻言，甘南霜起身道：“那你们慢慢聊，可能涉及机密，我也不便旁听。”
刑琅连忙起身，“那我送你。”
甘南霜笑道：“不用了，你们老朋友叙旧，我在场也不合适。”
刑琅：“……那行。”
送至门前，甘南霜犹豫道：“你今晚可以陪我吃顿饭吗？”
刑琅“啊”了一声，“我今晚……”
“算了，想起来你刚才说挺忙的。”甘南霜微微一笑，“还是去忙吧。”
刑琅知道她又开始知情识趣了，心里也怪难受的。甘南霜没再多说，推门出去便上了甘家的车。
回到桌边，原晓茹叹了口气，脑袋缩回来，惋惜道：“又是和我当年一样的眼光。”
刑琅抹了把脸，心烦意乱的，“别挤兑我了，说正事吧。”
一说正事，原晓茹神色正经起来，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袋给他，“丰辛的事我也只是粗略了解，听到是你在打听，我就去问了下我朋友。”
户城本身就是由数个庞大的交际网组成的，通过朋友的朋友的朋友，获取信息的强度可能是原先的数十倍。原晓茹本身是户大毕业的，同届朋友资源不少，坐到现在的中层位置上，抓手能力更强。
刑琅听她三两句概括了下大致情况，越听越诧异，“……皮包公司？”
原晓茹：“对，丰辛是个皮包公司，这两年才稍微有点名气，但内部的资金来源和账务明细都不清不楚的，应该是有人在暗中给予它资金和渠道，目的就是为了用合约诓骗zoemax的建筑款。”
刑琅：“那拖欠民工工资的问题……”
原晓茹：“他们伪造材料，谎称对地皮有开发权，实际上内部中饱私囊，把定金款都吞了个底朝天，但好像zoemax那边及时发现了问题，用了什么手段去终止合约。之前他们内部还出现了安全事故，我查了下医院证明，大概率是自导自演。”
即使有过心里准备，刑琅还是听得心一寸寸凉了下去，指尖发冷地攥紧了拳头。
【“简峋，你不得好死！！！！！”】
【“简峋……我在地狱里等你！！！！！！！！！”】
——结合电梯事故，简峋这几年到底遭受过多少次类似的陷阱和圈套，到底是有谁想要他身败名裂，想要他死啊！
刑琅面色忽红忽白，神经也一抽一抽的痛，随之咬牙切齿地道：“丰辛背后的人是谁？”
原晓茹：“再往深的，我就查不出来了。”
刑琅拳头捏得嘎吱作响，“算了……我差不多也能猜出是谁了。”
能在zoemax压下内部消息的，又有充足资金支援丰辛，还能掌握简峋的动向，让丰辛的人及时守在门口突袭……那只能是敌视且位高权重的人。
岱家和整个zoemax最厌恶简峋的人，无非就是岱鸿云的夫人，邵芸——这个为了自己儿子的继承权愿意做到极致的女人。
原晓茹担忧地问：“你脸色好差。”
刑琅喝了口水缓解燥意，“你继续说。”
原晓茹：“其他的都在袋子里了，你可以自己看一下，这里人多口杂，还是少说为妙。”
刑琅接过袋子，“谢谢。”
原晓茹没好气地道：“谢什么，如果当时不是遇到你，我估计也不会走上公关这条路。”
若不是刑琅把她拉进了j.cl这锅粥里一起炖，原晓茹估计也不会这么早参与产品开发和公关顾问的行业，更不会走到现在的位置。
“对了，你不和我联系就算了，你怎么还不和小燕联系啊。”原晓茹纳闷地道：“你和简学长都一样，动不动就消息，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转头一看，现在一个是刑家三少爷，一个是zoemax的简总，搞得我都不适应了。”
刑琅愣了下，“你和燕子一直有联系？”
原晓茹：“也不算吧，因为我和吴老师偶尔会联系一下。主要是他和小燕经常联系。”
刑琅：“吴老师？”
话刚说出口，刑琅脑子里闪过那张有标志性鹰钩鼻的冷淡面庞。吴海洋。
刑琅更诧异了，“他和小燕……一直有联系？”
这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怎么会经常有联系？
原晓茹：“他俩关系很好，你不知道吗？”
刑琅：“？？？？”
他费劲地搜索回忆，发现毫无关于这两人关系好的蛛丝马迹。
原晓茹：“吴老师在j.cl创办初期就经常去微博跟你们互动、点评包的版式。小燕是j.cl官微皮下，便和他熟悉了，吴老师很欣赏小燕的天赋，便经常指导她设计方面的事……挺早的了，那时候你还没走。”
刑琅：“啊？？？？”
福至心灵的，刑琅忽然想起来简燕五年前似乎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经常抱着手机聊天，神神叨叨的。刑琅当时还嘲笑她不要早恋，被简燕翻了个大白眼。
原来……她网友是吴海洋啊——那个臭脾气、恃才傲物的中年男人！
“后来小燕在他的辅导下考上了户城美院，现在创建了beaut品牌，吴老师也是创始人之一。”原晓茹道。
刑琅震惊了，“吴海洋干嘛那么照顾她？”明明脾气那么奇怪一个人。
“不知道。”原晓茹皱了皱眉，“我也挺奇怪的，好像因为小燕不想回家住，高考前半年忽然搬来了我们户大的教师宿舍……还是吴老师帮她申请的。之后吴老师就很关照她，真的很关系，就像有人拜托过他一样。”
刑琅听得云里雾里的，好半天都消化不良。一时理不清这个时间线是怎样……他离开时简燕是高三，高考半年前就是一月份左右，那个时候……
刑琅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那个重要的时间点。
——他离开简家，简书杉去世，简峋可能被岱鸿云认了回去。
简燕，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跟简峋产生矛盾，然后独自离开了简家。
……他还以为简燕一直都是孤零零长大的，并且心存愧疚，没想到身边还有一个指导她的吴海洋把她当徒弟带，才培养出了现在的知名网红arica。
事情也太复杂了点！
“对了。”原晓茹打断他的思绪，“你很早以前给我简学长的照片，让我帮他找父亲，后来有匿名人反向获取了我们的信息，你消失不久，简学长就被认回岱家了。我当时还挺纳闷的，原来zoemax的岱鸿云就是简学长的父亲，这也太……”
她想了想，找不到一个更合适的词，只能干笑道：“太小说了点。”
刑琅知道她说的是简书杉跳舞前他们集体找岱鸿云满足心愿的事，无奈道：“是挺小说的。”
换做五年前，谁能想象出岱鸿云是简峋父亲呢。
或许岱鸿云很早就在找他们了，但简书杉用了假名“吴书”骗过了岱鸿云，却无意间因为跳舞的约定，被刑琅他们推动着暴露了踪迹，最后被岱鸿云找上门
现在想来，都是万中无一的巧合。
但也因为是巧合，才会走到现在这种地步……
两个人聊了很多，原晓茹后面还有事便不好多留，刑琅临走前，忽然道：“那张照片你还存着吗？”
原晓茹：“哪张？”
刑琅抿了抿唇，“就是很早以前，你朋友拍的那张。”
原晓茹愣了下，半天想起来，“哦，有的，老照片我都上传云端了。”
刑琅眼睛亮起，“谢谢！我能加你微信吗？”
原晓茹没由来地想起两个人见面时的对话，咧嘴一笑，“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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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
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刑琅打开微信框时心脏都在剧烈地跳，手心紧张到出汗，只能在裤子上使劲地擦了擦。
屏幕上，一张夜市照片透过岁月回到眼前。画面上是琳琅满目的地摊商品，镜头远景可以看到刑琅的脸，他正站在摊位前迎客，脸上挂着笑。身后是简峋和只露出后脑勺的简燕。
当时被人无意间抓拍下来的照片，却看得他眼眶发热，只能拘谨地，怀念地触摸着屏幕。
——这是他五年前的手机被毁掉后，唯一保存下来的一张照片。
五年前相处的那段时间，不是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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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指路6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