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朱雀殿,禹玄连忙赶回府上。
白华已经醒来,胸口还有些轻微疼痛,喝完了侍使送来的温粥,抬眼见天还处于蒙蒙黑色,她刚下床,屋内风风火火赶来一人。
“兔子,你可好些了?”禹玄停留在床榻旁,神色略微紧张。
他来之处,带来轻微风吹,留下淡淡的香味。
白华重新坐回塌上,半开玩笑道:“在青龙府,能不好吗?”
禹玄下意识松了口气,带她到青龙府上,自然是他的意思。从待宵口中知道这兔子受伤之时,他的脑海中好像有一根弦“啪”的一声断了,若不是重黎的意思,他真想看着她醒来。
“多谢廉纤神尊的救命之恩~”白华调皮道。
好在,禹玄与她相承一脉,都是水系,不然修补真气这功劳可不是他的了。
白华颇有兴致,她四周嗅了嗅,又道:“不知尊上这是什么香?真好闻,让人心旷神怡。”
禹玄也沿塌而坐,娓娓道来:“这是薄荷,加了少量茉莉风干而制。”说罢,从腰间拿出一个香包。
白华歪着脑袋诧异道:“尊上还会制香?”
“这是几年前下凡间时,一位人间女子所赠。”
听了这话,白华忽觉这香味甚是刺鼻,她不屑道:“原来是尊上的风流债。”
禹玄一听,急了,“什么风流债!当时那女子遭仇家追杀,我偶然救了她一命,她为了答谢才将香囊赠与我,后来我见都没有见过她。”
“明白了,尊上念念不忘,才将香囊留在身边。”
“越说越胡扯,我只是单纯觉得这香味很好闻,就像你说的,令人心旷神怡罢了。”禹玄无奈的解释。
“我何时说过此话,这香味简直难闻。”白华一把将香囊抢过来,在手里用力晃了两下,“不仅难闻,还很臭!”
禹玄仔细盯着白华看了一会儿,突然一笑,问道:“那你喜欢什么香味?”
被他盯的不自在,白华别开发热的脸,胡乱说道:“依,依米花香!”
“原来如此。”禹玄看见白华泛红的耳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分明的笑,“那你再好好休息一会儿。”说罢,转身离开了。
白华呆呆坐在原处,空气中青龙的味道散去,她摇了摇头,心想,一定是疯掉了,或者是被树干砸坏了脑袋。
这日,卿月正赖在朱雀殿蹭吃蹭喝,天帝身边的童子传来消息,说是想在午后见一见重黎。卿月央求了好久,重黎才答应将她带上,但是她只可侯在殿外,不得入内。
即便这样卿月也心甘情愿,既兴奋,又有些觉得刺激。
“你且安分些,我片刻便出来。”
“是!”卿月乖巧地点头。
重黎迈入轩辕殿,大殿上方坐着昊天,以及微虚。看到天后,重黎的眸子微微诧异,随后又归于淡然,他走到殿中央,双手抬于额前微微行了个礼。
“火神,今日召你来,是有一桩婚事与你商议。”昊天看向重黎,眼神之中传达着只有他二人才看懂的消息。
重黎立刻会意,他道:“陛下请说。”
“你也知道怜挲,倾慕于你许久,不知火神你意下如何?”
说到这里,不等重黎开口,微虚连忙添油加醋道:“火神一向是这九重天仙女们倾慕的对象,怜挲那孩子也不例外,可是非火神不嫁呢。”说罢,凤眼流转,掩嘴笑道。
重黎心里冷笑一声,天后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想拉拢自己成为她的势力罢了,重黎岂会让微虚如愿,他不卑不亢道:“相看无限情。本座一向信仰两情相悦,今对长公主并无男女之情,公主的心意,本座无法回应。”
“既然火神无心,也不能强求。天后,怜挲那孩子,你就多劝劝吧。”昊天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微虚昂起头,微微一笑,“本座理解,想当年与陛下也是琴瑟之合。”说罢,转身握上昊天的手,又道:“火神的意思本座自会转告,只是可怜那孩子的一片痴情了。”
昊天反握住微虚的手安慰:“待他日,本座定会为怜挲觅得一位如意郎君,天后且宽心。”
微虚妖冶的凤眼炯炯发光,好似涌出荆棘,她淡笑道:“一切听从陛下安排。”
其实,里面的对话卿月差不多能听到一二,尤其重黎拒绝天帝安排的婚事,她更是听得一清二楚,极为敏感。想来那时,卿月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既想离开又想听到答复,以这三年她对重黎的了解,重黎对长公主确实没意思,卿月心里也晓得,但真正到了被提及的时刻,内心还是非常紧张。
重黎的答复过后,卿月本想离开,人都走到天阶了,却不料遭遇了拦路虎——长公主。
怜挲真是和天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虽年纪尚轻,但是那一双凤眼,却已经开始犀利起来。
“呦,本公主当是谁呢,原来是琼瑜郡主。”
卿月无心理怜挲,她却拦在卿月面前,挡住了去路,卿月回头看了一眼,师尊还未出来,也好,那自己就陪着她,看她有什么要说。
怜挲睨视着卿月,厉声问道:“怎么,你偷听了?”
卿月不知道她从哪冒出来,殿内所谈之事关乎她人生大事,想必怜挲自己也清楚,怕不是特意赶过来,想知道新鲜出炉的结果。而卿月呢,却比怜挲先一步知晓,她不屑道:“师尊让我在外等他,何来偷听,若真有什么,师尊自己便会告诉我。”
卿月懒得与怜挲多解释,绕过她准备离开,谁料这人竟像狗皮膏药一般难缠,她拉住卿月的胳膊,满口刻薄:“卿月,本公主从未见过像你一般厚颜无耻之人。奉劝你一句,早日离开尊上,否则日后有你受的。”
卿月被她这句话逗笑,云淡风轻地转过身,冲她挤出一个无害甜美的笑容,“公主放心,我定会替公主一直陪着师尊的~”卿月当然知道怜挲哪儿来的底气,纵使有天帝天后说媒又如何,重黎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
“你!”怜挲扬起手就要抬一巴掌,但是如今的卿月可不一样了。她准确无误地握住怜挲的手停在半空中,警告道:“公主,注意您的形象,若是师尊见着,肯定不喜欢。”卿月将她的手甩下去,面色颇冷。
哼,卿月心想,自己这还算收敛,若不是答应过师尊,今天非教训她不可,依仗着天后就无法无天,以为整个九重天都是她的,真想让她听听师尊是怎么拒绝她的。
“卿卿。”
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卿月得意地冲怜挲扬了扬眉,提起裙摆一蹦一跳地跑向重黎。
“师尊!徒儿回去给您揉肩!”
重黎狐疑地看了看她,“你又瞎搞什么心思?”
卿月乖巧挽上重黎的手臂,亲昵道:“徒儿的心思全花在师尊身上啦!”她想起在殿外听到的答复,越发觉得师尊深明大义,心中也跟着欢喜起来。
卿月挽着重黎走下天阶,路过怜挲,她故意冲其吐了吐舌头,重黎自然也注意到怜挲,即便是这样,重黎也没有停下。
“尊上!”怜挲不甘心喊道。
重黎的脚步依旧向下,头也没回。
卿月歪着脑袋看向重黎道:“师尊,公主在叫你。”
“无妨,撞了南墙她自然知道回头。”
这句话从重黎口里说出来颇有深意,卿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大概能想象到怜挲此刻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
这一刻卿月却不知道,在往后的上百个年月中,这句话也完整的还给了她自己,种下的因果必得有人还,不论是什么,那种感觉,是想起来就会痛彻心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