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大爷一路拽回了家,满村子都能听到我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等到了家,我爸妈还没睡觉,正窝在炕上等我们呢。
三姐向来胆子大,一看到我回去,就把我拉进了里屋,缠着我让我给她讲一讲喜娃哥家里的事情。
大爷一看这情景,索性将我妈也撵了过来,自己则和我爸躲在另外一个屋子里,悉悉索索的聊了一个通宵,也不知道都说了些啥。
好不容易挨到了凌晨,才讲完了喜娃哥家的事,正准备睡觉呢,我就被大爷从被窝里揪了出来。
我困的都快两眼一抹黑了,顶着拳头大小的黑眼圈,直挠头发:“大爷,我还没睡觉呢……让我睡会儿吧……”
大爷把眼睛一瞪:“不行!跟你爸说好了,让你跟我学道法的!只有这样,你这个小子在遇到邪祟的时候,才能够自保。”
“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就归我管啦!”
唉!这老不死的,不一定又怎么折腾我了……
没有法子,我只好穿了衣服,叹了一口气,斜着眼睛,悄悄在心里头骂了一句。
大爷没看到我瞪他,只看我乖乖的穿上了衣服,心里一阵得意,笑呵呵的唱着小曲儿,从屋里出去了。
我鸟悄的跟在他的身后,心里一片忐忑。
果不其然。
等待我的,又是一段黑色的日子。
扎马步,练体力,背咒语,学画符……
那时候的孩子上学都比较晚,通常都要达到九岁、十岁那个样子。
虽然我对这些东西都比较感兴趣,但那时的我,字都认不得几个,整天都觉得自己跟看天书似的,慢慢的,也就意兴阑珊了……
更何况,扎马步什么的,真心太累了。
可我一旦稍有懈怠,这小老头就在我的身边来回的晃悠,一把戒尺拍得直作响,叼着烟袋,念经似的唠叨。
“你说说你,教你啥你都不好好学,长了一双眼睛,还总能看到脏东西。到时候你遇到个小鬼小怪的,咋自保?”
“给你弄个符让你在家里待着,你还非得跟着去,这下好了吧!”
“哼!到时候啊,恐怕你连符纸都没掏出来呢,就着了道了……”
“别说我没告诉你,真有那时候我可不救你,你就自生自灭得了,没出息的……”
我被说的满脸通红,满心只想吐槽一句:你为什么不早说?
早说了,那天就不跟着去喜娃家了啊!
可这些话,我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并不敢出声反驳,只能一边悄悄的抹着眼泪,一边抱着书猛啃,生怕那戒尺对我招呼过来。
偶尔得闲的时候,我就会把从大爷手上抢过来的小玉石,捏在手里把玩。
柳仙还待在里面,我能感受的到那种冰凉的触感。
直到有一天,有人找大爷看阳宅,看看屋子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大爷应了下来,交代我一定要写好一百张符才可以休息之后,就跟着走了。
这老话说的好,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
整天看着我的小老头都走了,我又怎么可能乖乖的蹲在家里画符呢!当即就把笔扔到了地上,悄悄的跑了出去。
一出院门,就见三姐跟隔壁家的小虎子、小耗子在一起玩呢。
我心中一阵雀跃,撒开脚丫子就跑了过去,嘴里直喊:“三姐!三姐!你们等等我啊!”
三姐一见我过去,忙把我拉到了一边,问我:“寒子,你不用学习啦!”
我打着自己心里的小算盘,直摆手:“不用不用,大爷他出去了,得好一阵儿才能回呢!我等大姐二姐放学回家了,再去写符,我手快着呢!”
“那行!咱都好久没在一起玩了!”
三姐一听也高兴了起来,拉着我的手,我们几个就在村子里漫无目的的四处闲逛了起来。
不知不觉,就逛到了八队。
几个月没来八队,八队整体上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喜娃哥家里的房盖已经修好了,依旧很气派。
可远远的看过去,还是显得有些落寞,缺少生气。
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子散了。听说喜娃妈直到现在都整日守在屋子里,抱着喜娃的相片流眼泪,一双眼睛眼瞧着就快要瞎了。
我看着觉得心里难受,于是拉了三姐,拽了小虎子和小耗子,想快点离开这里。
“嘿,小寒哥,这是啥树啊……”
我正胡思乱想着,一个清脆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我抬起头,一下子就懵了……
伫立在我眼前的,是一棵老槐树。
老话中有说,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院里不栽鬼拍手。
这鬼拍手,指的槐树。
槐树自古在北方就多有忌讳,因为槐树属于阴木,容易招鬼。风过树隙的声音也如同有小鬼在拍手一般,所以并不讨喜。
而眼前的这老槐树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树干足足有两三米那么粗,恐怕要几个男人同时张开手臂,才能将它围住。
这么大的一棵,阴气是得有多重……
小耗子见我不理他,又拽了我一把:“小寒哥,你咋不说话呀!这是啥树,能爬上去玩不?”
我盯着眼前的老槐树,一阵酥麻的感觉直窜上了头顶!
“走!快走!”
三姐被我推了一把,有些不知所措,急忙问我:“寒子,你到底咋了啊……”
我也来不及细说,只能一个劲的推搡着。可推了半天,一个都不走。
吧嗒。
我气的直跺脚,有东西从怀里掉落出来。我低下头,只见是那个附有柳仙的玉石,正躺在树干边,轻轻的颤动着。
我急忙弯下腰,想将它捡起来,可指尖才刚刚触碰到玉石边缘,眼前就有一片白影,“唰”的一下忽闪而过,转而消失不见了……
我吓了一大跳,生生的像后退了两步,手一松,玉石就又跌落在了地上。
一阵风吹过,凉飕飕的,吹得我的脊梁骨一下子冰了起来,直觉得瘆的慌。
“快……”
话音还未落,只听见头上的槐树叶飒飒的响了起来。
小耗子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脸都白了:“寒子哥!那有个小孩!”
“他在冲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