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室里。
埃迪医生照看着去而复返的王后殿下,用加速体力恢复的药液浸泡着——就像是玄幻小说里天材地宝调制成的药锅子,王的私库里的好药材全批给王后使用,一点也不心疼。
幸好的是,来自茫茫宇宙的药材并不追求“越难闻越管用”的玄学,加入了有放松神经作用的花香,闭眼便以为置身于花池中。
云澈希吐泡泡:“小医生,来聊聊天呗。”
“当然可以,”
埃迪医生一直背着他,遵从陛下‘少盯着王后看’的命令,只有在无可避免的医疗过程才会与他有视线和肢体接触:“不过,殿下不想睡一会吗?我听说蓝星人需要很长时间的睡眠。”
“现在睡了,晚上就睡不着了。”
埃迪似懂非懂地点头。
奥冠人可以操纵睡眠时段,根本不会因为想睡却睡不着而失眠,顶多是像陛下那样,兴奋过度而自寻烦恼不愿睡觉罢了。云澈希问:“我想不出话题,你说说有什么想聊的,我能说就说。”
王后说得随意。
但在星渊公开求婚后,云澈希的身份已经等同王族,有尊荣而无实权,不可随意打探**。只是陛下曾叮嘱过避免在王后面前谈到太严肃,太死板的规矩吓到他,埃迪医生稍作考虑后,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温和问题:“和陛下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嚯,这话题还挺少女,”
云澈希在药池中咸鱼翻身:“初时心动,后来腰疼。”
“腰疼吗?等会再做一下ct检查。”
医生在表格上打了个勾。
噗噜噗噜……
※※※
另一边厢,参谋长放下手上的工作,静听来自王的烦恼。
这张喜怒不形于色的俊颜,被许多讨厌他的反对者讥讽为棺材脸,可实际上,也帮助了他度过许多需要不暴露个人感受的场合。
例如,现在。
“一周两次,全程最好不超过一小时,”
坐在王座上的男人面沉如铁,雕塑般的轮廓上,深眼窝里嵌着无可比拟的绝望与愤怒,犹如被告知不能再去舔食蜂蜜的熊,或是被逼上绝境的猛虎:
“你明白这有多严重吗?楚。”
参谋长:“奥冠平均时长是三小时,但是往往伴随着猛烈的肢体冲突。,陛下,王后承受不了这个。”
奥冠人好战的性格,在这方面亦表现得淋漓尽致,即使在华夏文化中被鼓吹温柔婉约的女性,在奥冠星也时常会因为谁上谁下的问题让冲天的斗气掀破天花板,也算是变相圆了一些老古董的执念——
喜欢见血吗?
不仅第一次有,每次都有,血流一地是常事。
奥冠王冰冷的暗金视线扫过来,阴郁地提醒:“我是王族。”
许多国民的平均数据,需要翻倍才能够得上王族的标准。
王族基因处处优越,终于也在这件事上碰了壁。
空有一身好功夫无处使。
有也不敢使,只能逼迫自己尽快结束。
豹豹憋屈,豹豹想说。
参谋长:“太不幸了。”
参谋长庆幸自己习惯了没有表情,也受过非常专业的训练。
不然,他真怕自己憋不住笑。
风水轮流转!
奥冠王饱含怨气的死亡射线在好友脸上扫来扫去,没发现丁点端倪,才将自己烦恼继续说下去:“数量时长所限,还有质可以提升。”
……
参谋长愣了一下。
接着,他不敢置信地再次确认:“陛下?”
虽然陛下说得非常认真,用词也尽量往隐晦了去,态度也是彷佛在探讨年度财务报表般的严肃,可是架不住背后的真正意义——
陛下,陛下,居然向他请教技巧!?
提升水平?!
看在豹王快抑郁的面色份上,参谋长绷住了表情,轻咳一声:“我可以寻找一些文献资料,但就我个人经验,恐怕无法为陛下提供任何帮助。我不和柔弱的种族发生关系。”
活着的时候不自寻烦恼,是参谋长的生存哲学之一。
和外族人处对象,有许多烦恼。
南北差异顶多是为爱吃咸豆腐脑,和器官不匹配的外星人追求真爱,得花费高昂医疗费用做手术,换上新的器官。虽然随着科技发展,这项手术已经非常安全,但价格昂贵,对普通人来说依然不是可以说换就换的。
在一季换一个爱人的新现代,这种消耗显然不明智。
给予对方不致命的窒息更是他小小的个人癖好,陛下舍得和王后来这种玩法吗?肯定不,他爱惜他如同呵护至宝。
“楚,”
陛下的目光掺着异样地投来:“我知道你的经验丰富,有频率稳定对象随机的私人生活,但我现在想想,你没恋爱过。”
……
参谋长掀了掀嘴角,终是忍不住的撇开头笑了下。
陛下:“笑什么?”
参谋长:“是属下失礼了。”
陛下:“我是问你笑什么?”
参谋长:“是我不懂爱。”
跟冷血动物谈论爱情的时候到底在谈论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明白到在这个领域上他们永远不可能达到共识,在这时候,暴君反倒是“温情脉脉”的一方。陛下为拥有可爱可怜的对象自豪,参谋长则为自己莫得感情而庆幸。
参谋长:“赞美陛下伟大的爱情。我会在做完季度报表之后完成你交代的任务,请问是什么级别的?”
“一级保密,”
陛下暗暗叹了口气,虽然他另外有秘书,可是关系到最重要的私人问题,他总是不由自主地选择楚寒歌为他分忧解难:“为什么要问这个?”
“申请加班费。”
什么爱情不爱情的?
社畜狗的追求,不过是加班有补偿。
※※※
泡完药浴一身轻的云澈希回到主卧,睡了美美的一觉。
清晨。
起得特别早的王后企图偷亲陛下的脸,可惜在宇宙第一的战神面前,所有惊喜也是徒劳,星渊用零点一秒醒来,按住小王后的肩,再用零点一秒压下杀死偷袭者的防御本能,回以长吻。
小王后被吻得晕头转向,小声嘀咕:“我只是想在你脸上亲一下。”
陛下:“嗯。”
小王后:“可是你却亲我嘴!我好亏。”
陛下慢条斯理地忽悠:“我才亏了,你想亲我的脸,不是没亲到吗?补一下。”
万恶的奥冠王,开机时间一秒不到脑子便可全速运行,利用了蓝星人刚起床的降智迷糊效果,哄骗了云澈希迟疑地凑过去在他脸颊上蜻蜓点水的一吻。
轻轻的,浅浅的,没有半点欲念的吻。
星渊看进小王后朦胧的睡眼,经过一晚,睡衣和香槟金的细软短发被他蹭得凌乱,嗓子也带着迷迷糊糊的鼻音,可爱得令人发指。星渊很想抛下上午的工作,就这么抱着云澈希什么也不干,让他在自己怀中待到彻底清醒过来再去上班……
很想,很想。
“陛下,你是不是该去上班了?”
见陛下愣在床缘,云澈希提醒他。
星渊嗯了一声,俊脸阴下来。
云澈希倒没联想到自己头上,毕竟想到要去上班,谁不是一副臭脸呢?他太明白了,于是倾身伸手呼撸了一把陛下的花苞般的毛绒绒豹耳:“乖啦,等会我去外面找找有没有新的食材,中午给你做好吃的。”
中午好吃的,陛下有点期待。
睡相安份如挺尸的陛下,睡一晚上也一丝不苟的银发被小王后揉成了鸡窝般凌乱,可他心潮被揉得越发柔软:“你好好休息,不必管我。”
云澈希白眼:“还休息,我快成植物人了。”
他始终受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体力恢复得很快,睡一觉起来就活蹦乱跳,只是陛下将他想得太柔弱:“有时候,我真怀疑陛下你把我当儿子宠。”
甜宠归甜宠,有时云澈希也希望恋人少操点心。
上一句,把心字去掉则是他的另一个寄望。
“继承人很重要,”星渊不以为然:“但是他不可能受到我的宠爱,包括我的父王,历任奥冠王,对后代只有严苛的要求和训练。自打出生那一刻,他就背负着奥冠未来的责任。”
说白了,自家人不打,就得挨外人的打。
能挨得住父王的打,意味着放眼全宇宙的残酷竞争,也能活下来。
云澈希秒怂:“……喔。”
星渊暗暗叹气,时间的流逝在他心中默数着,上午第一个早会在十分钟后进行,必须得走了,他留下一句:“听医生的话。”就在使用清洁气体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目送陛下离开后,云澈希洗漱更衣。
当做完一套广播体操后,人也彻底清醒了。
虽然这么想很对不起陛下,他也并非不爱陛下——
送走陛下后,他有一种“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解放感,很想趁机会去干点什么,找找食材,想想菜式,然后和下班回来的恋人分享。
恋人24小时粘在一起,只会见到一样的风景。
如果有一半时间是分开的,碰面的时候就能拥有双倍的,不同领域的快乐。
“粥粉面饭,”
云澈希打开通信手环,召集小弟:“冲鸭!”
一开始,云澈希会觉得这么早把人叫起来很不人道,后来发现,机甲队的成员起得比他还早,还会留一半成员轮班守夜,保证24小时能满足王后的要求。
早起,对蓝星人来说是折磨。
对奥冠战士,不过是生活中的一部份而已。
当云澈希手中的蜂蜜土司吃到一半时,百人机甲队已经整装待发,在王宫前长势极好的农田旁边等待。
云澈希走出阳台,俯瞰底下整齐划一的战士们。
每次看到这种场面,都很不习惯。
尤其是,战士们用一种期待领导发言的崇拜神色仰视他时,他真不知道该放什么有内涵的猪屁。
云澈希定定神:
“同志们,早上好!”
粥粉面饭震声回应:
“早上好,王后殿下!”
……
这不是云澈希想要的回应。
亚德开着王后专用的蓝白机甲缓缓驶近阳台,门应声而开,吐出一道可供一人通过的金属小桥:“殿下,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