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惊讶,就听周三妹回过神来,又看了我一眼。
随之,她才纳闷的问:“你奶奶……真叫卢大妹?”
当然叫卢大妹了,莫非我还敢改她老人家的名字?
看到我点头,周三妹苦笑道:“怪了,这么厉害的巫师,怎么没听说过?”
她说着,便伸出鸡爪般的手,用力抓了抓雪白的头发,显得一脸纠结。
然后,才恍然大悟般的说:“也对……湘境中,尤其沅水两岸,自古就多民间巫师,大都名不见经传。不过,修为却深不可测,巫法堪称恐怖。而且,秘技的范围博大精深,可谓包罗万象无所不及……好像你奶奶这种默默无闻的高手,幸亏不喜欢走动,守在这村里悄悄过一辈子。真要是去了巴蜀一代,啧啧……估计就没我周三妹、周媒婆啥子事咯!”
周三妹说到这儿,讪然替自己解嘲:“也对,她大妹我三妹,名字就先输一筹!”
我这才明白,奶奶是如何深藏不露,竟然让巴蜀峒主如此折服,自叹不如。
看到她如此推崇奶奶,不免对这个面目狰狞、俗气不堪的老太浮起些好感。
毕竟,她对奶奶的尊重不是客气,而是发自内心的折服,近乎五体投地。
正在沉吟,就见周三妹这时冲我来了,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一番。
然后,欣赏的说:“巫术,尤其是巫蛊一道,一般都是女性精通……想不到项娃你一个男娃,竟然也亲力亲为修炼这种妇道秘术,境界还如此之高,啧啧……佩服啊!”
她说着咂了咂嘴,兴冲冲的又说:“项娃,你跟韵儿结成姻缘,我们也算一家人喽,既然这样,日后可得跟我好好砌磋、交流一下这种妇道秘术……嘎嘎!”
这话听起来咋这么刺耳呢?
什么叫交流妇道秘术,你当我们研究怎么生孩子啊?
正郁闷,就见我爹兴冲冲的出来说:“仲奇,吃饭了!”
周三妹正兴冲冲的,这不想跟我交流妇道秘术吗?
突然听到我爹的话,喉节嚅动有声,吞了口唾沫。
这时乐道:“赶早就吃了个烧麦、饿锤子……总算吃饭喽!”
我于是撤掉茶水,再到厨房帮忙端菜,大碗小碗一样样往外搬。
在农村,娶亲“看人家”可是大事,但凡如此,必定倾其所有。
现在日子渐渐好了,农村人虽然没存多少钱,但是屯的菜倒不少。
腊肉、腊猪脚、腊鱼、香肠、吹风肉、板鸭、干鸡、咸蛋等等依次出场。
当然,时令鲜蔬也不落下风,笋子、野菌、蕨菜、水芹、折耳根等,才出的新蔬也不少。
蒸、炒、煮、闷、熘、拌、炸等等烹饪方式,搞得屋内香气四溢,令周三妹食指大动。
她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到堂屋首席,颇为在行的说:“亲家啊!这个酒呢就上米酒,千万别上瓶子酒!好酒我也不是没喝过,几百上千一瓶的也就那味,还是喝米酒得劲!”
川人好酒,我也去过工地,发现工人们拉家常待客闲聊,都少不了酒。
三五知交一起,几瓶酒一捧花生,也能陶然熏熏,意境悠远。
四川跟湖南的农家菜味相近,区别就是花椒多少,川菜麻、湘菜更辣。
因此,我爹的手艺,算得上是正宗的农家乡村味,土家柴火菜的主流。
光是那种重口浓风的面相,就让周三妹大为满意,乐呵呵十分期待。
唐韵年少,脸嫩倒还镇定。
周三妹端坐首席,己经心急如焚、按捺不住了。
菜摆了一大桌,米酒是街上现量的。
十斤装的一大桶,八块一斤的头锅烧米酒。
上桌后,唐韵婉拒了表示不喝,说她还要开车。
但剩下的包括我娘,都满满的倒了一杯,就殷勤的开席了。
周三妹喝了几杯酒,话更多了,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唾沫四射的叨叨着。
虽然这是我家,她反而更像主人,热情似火殷勤倍至、气氛完全搞起来了。
“来来来,亲家来块猪脚,抓钱手抓钱手,多吃几块挣钱就趁手!”
“亲家母别客气沙,这块好的夹上喽……仲奇,来块干鱼嘛,年年有‘鱼’越吃越有!这个腊鱼熏得好勒,贼香、贼香!肥而不腻腻而不肥,咬一口流油、吃起来就是爽气!”
“韵儿啊,以后这就是你自己家喽,不用怕丑害羞!想吃啥放开夹,别留手!”
“来来来大家喝酒!这酒烧得没错,正宗的草酒粬,要的就是这个醇味!”
“韵儿啊,不喝酒,茶也得端上手嘛……要不,来敬公公婆婆一杯?”
“……”
我敬仰的看着老太婆,这才明白媒婆一职,还真不含糊。
这不,本来素不相识、还在山旮旯打过架的人,立刻亲密无间了。
清醒理智如我,也让老太婆一绕一绕忘却初心、搞不明方向了。
大家杯来盏去,闹哄哄的喝了一番,显然是意犹未尽啊。
到了后来,周三妹便出了个主意,要划拳热闹热闹。
这活我娘不行,于是我父子、跟她三人开始过招。
拉开架式吆五喝六的,屋子里一下就热闹起来。
正在这时,我的电话一下就响了起来。
我正看周三妹跟我爹划拳呢,也没看就接了。
没想到,电话里安静了一会,随之传出一个愕然的声音。
只听她惊讶的说:“项仲奇,我们在这替你操碎了心,你……竟然在喝酒?”
我吃了一惊,赶紧站了起来,往屋外走去,一边说:“没有,你听我说!”
原来,没想到这个电话,竟然是丁玉苗打过来的。
估计她睡了一觉早醒了,听到我回家了,打电话询问吧。
这不,我爹正跟周三妹吆五喝六、你来我往酣战正急呢!
我捧着电话匆匆忙忙的往外走,一边解释,并闪了唐韵一眼。
就见她的脸色一下变得紧张起来,显然听到了丁玉苗的声音。
小姑娘不安的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紧盯着我不动。
我突然有点欠疚,赶紧闪开她的眼睛,溜到屋外去了。
女人就是女人、再厉害的女人,也是情字大过天的。
唐韵就算一剑能削掉一座山头,遇到感情也难把持了。
丁玉苗突然打来的电话,以及我紧张的表情,让她意识到什么。
这就是我突然对她浮起疚愧的原因,其实我早就有了决定。
没错,唐韵长得很漂亮,而且还有雄厚的背景家世。
只可惜,哥现在己经有心上人了。
她再漂亮,对我来说也比不过丁玉苗的诱惑。
所以她一打来电话,我立刻就乱了阵脚,匆忙应付她去了。
管她唐韵还是谁呢,因为丁玉苗才是我最想娶的女人。
我注定会因为她,辜负这个漂亮的峨嵋派小道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