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自从被红芙蓉告知了自己是第一个去到杜玦别院的人，信心就莫名大增，话就像不经过大脑似的从闲不住的嘴里蹦跶而出。

“对，特意来找你的。”

江宁挑了下眉，毫不顾忌地直接凑了过去，杜玦的皮肤白皙，看着是那种隐蔽于阴暗处常年不见日光的苍白之色。

“杜大律师这么说，可就让我想入非非了。”

杜玦手里拿着一串钥匙。

江宁心知他的来意，收起了玩笑，正色道：“江群把钥匙给你的？”

“我回家，你不在，江群把事情都告诉我了，我不是让你有危险的情况一定要先告诉我，你怎么就不听话？”杜玦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未变，眸中却隐隐藏着怒气。

江宁委屈：“我不是和你发了短信，你不回我，我以为你被吓到了。”

杜玦眸中的怒气不见了，甚至浮了层浅薄的笑意，琥珀色的瞳孔倒映出江宁神情复杂的脸，好看的眉眼折成了漂亮的弧度。

“我手机没电了。”

这个理由江宁真的服气。

杜玦拿出了一张黄色的符纸，递给了江宁，“拿去，用这个，你可以随时联系到我。”

江宁见红芙蓉用过好几次，他依样画葫芦用笔在符纸上画了个圈，只见杜玦手里的同款符纸瞬间浮上了他画上的图案。

这到底是什么黑科技！

江宁笑了笑：“可以啊，杜律师，那我以后就可以随时联系上你了！”

“记住，永远别让自己身处危险之中。”杜玦又问：“朱映雪的事你查到哪里了？”

江宁告知了自己所查到的信息，但是隐去了私跑去图书馆那一段。

杜玦听完了没有说话，陷入了沉思。

“所以我打算去顶楼也就是十三层看看，我还得想办法知道当时死掉的那人是什么情况。”关于这点江宁只能试着去问陆正曦了，如果他也不清楚恐怕就没辙了。

于是他们两人上了电梯去了十三层。

这栋楼共有十三层，很多人买房子，甚至是买东西的时候，通常都会避开不吉利的数字，四和十三首当其冲，当时这栋楼开租的时候，十三和四是卖得最差的，尤其十三是顶层，卖的更不好，直到青年公寓火起来前，十三层只租出去两间。

1314室。

江宁看着这个门牌号，觉得寓意倒是挺不错的，他试着敲了敲门，原以为工作日的午后不一定会有人在家，门意外地打开了。

是一个短发女人，长得漂亮又英气。

“你们是？”

“我是记者。”江宁吹牛不打草稿：“这栋青年公寓一年前发现了变成白骨的尸体，就是你住的这间吧。”

女人一听是记者，脸色沉了下，闷声说：“是，我这个人，不信鬼神，这间房朝向好，门牌号也不错，我不会因为死过人就不租了，要说死人这回事，哪个地方没死过人？你出生的医院死的人更多。”

江宁：“......”

女人压根没打算让他们进去，顺手关上了门，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我要工作去了，再见。”

江宁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这个女人对这间房完全闭口不谈，完全不给他们机会，与其说是不怕，更像是不想说似的。

这个时候，陆正曦的消息来了。

【这案子正巧是我师兄办的，死者叫做蓝安琪，是个小明星，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白骨一堆，起码死了一年了。】

消息下还附有一张蓝安琪的照片，长相很甜美，眼睛明亮清澈，鹅蛋脸上还有两个小小的酒窝。

他们下楼的时候，正巧撞上朱映雪从外面回来，她的妆容很艳丽，穿着吊带和短裙，非常的抢眼，一点不比蓝安琪这个小明星差。她双手提着不少包，一看就是逛街去了。

朱映雪不仅没有和江宁打招呼，她甚至就像完全没有看到他们似的，还特意停下，用随身携带的小镜子照了照脸，理了下头发，非常开心地回了房间。

江宁总觉得这一切都很奇怪，还是说不上来的那种诡异。

杜玦低声说：“先回房。”

虽然房间配置有厨房，但是江宁没心思也不太会下厨，他点了外卖，吃不准杜玦的口味，为了防止踩雷，他选了些清淡的食物和点心。

江宁吃饭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想着朱映雪的事，余光看见了杜玦，瞬间想到了最关键的问题，这栋青年公寓服务单身男女，也就是每间房间只有一张床。

他和江群一起睡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可和杜玦就很有什么了。

他偷瞄了眼杜玦，死神大人正在喝粥，眼神清淡，似乎根本没想到这个问题。

“你在想什么？”杜玦突然开口说。

江宁的目光从床上移开，他突然有种自己被他看穿的错觉，实在是非常尴尬。

“我...”江宁慌乱地说：“在想蓝安琪...”

不不，不是想她，是在想案子！

江宁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表达了，感觉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一样的尴尬无措。

杜玦把手机递了过去，短信上有一张照片，是一张合照。

江宁把杜玦的手机翻看了下，发现除了手机自带的应用软件，什么也没有。

“杜律师，你不装个其他软件，比如微信，或者游戏什么的。”

“我不会这些，客户找我的话，自然会给我打电话。”

“那多没意思，你不会我教你啊！”

杜玦愣了下，随即点点头。

江宁给了他装上了几款最基础的软件，说了些最基本的使用方法，当然还自顾自地和杜玦加了好友。

“你看上面如果有个绿色的球，别人就可以偷你的能量，你走路买东西都可以算能量，还有庄园里的小鸡，五个小时喂一次。”

杜玦：“......”他不太明白，这个有什么好玩的...

“刚才的照片你看仔细了？”

江宁还沉醉在和杜玦所有的社交软件上加了好友这一美滋滋的事，完全没回过神。

“没。”

“考题，这张照片有什么问题？”

江宁心中一个激灵，此时不宜开玩笑，立马拿仔细查看起了照片，这是一张八人合照，每个女孩都青春洋溢非常的漂亮，蓝安琪在其中倒并不显得特别抢眼，最关键的是其中一个短发女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不是1314住着的那个...”

“蓝安琪和另外六个组成的女团叫做flowerseven，那个短发女人是他们的经纪人。”

手机空荡荡的死神大人竟然还喜欢吃瓜看八卦？江宁觉得他又颠覆了对杜玦的认知，淡漠冷静的死神大人莫非还是二次元宅男一枚？

“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江宁摇摇头，甩开这些让他哭笑不得的脑洞，忙说：“所以她根本就认识蓝安琪，还特意住在她曾经的房子里，可下午却装作不认识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江宁在网上搜索了下蓝安琪，除了她死亡的新闻，往前几年的旧闻来看，江宁发现她最开始的发展还是挺好的，然后就后继无力了，最后大部分新闻都说她业务能力不强，歌舞演技都很一般，反倒是花边新闻还不少，和不少男明星传出了绯闻，竟然还有说她是双性的，总之乱七八糟的新闻比她拿得出手的作品可多得多。

晚上，江宁躺在床上刷手机，浴室里哗哗的水声敲击着他的耳膜，他的心不规则地悸动了起来，眼睛时不时地飘向压根看不清里面的浴室大门。

江群在这个时候给他发了消息。

【江群：你今晚还在青年公寓？】

【江宁：当然。】

看得出江群问得小心翼翼，江宁又补了一句。

【江宁：没事你今晚别过来了。】

那边的江群心说这不是废话么，今夜没了你两，我可逍遥自在。

【江群：傻子才过来，我还想多活两年，那你好好把握机会，表哥我真心的祝福你给我带个弟媳回来。】

【江宁：你的祝福我收下了。】

【江群：顺带把朱映雪的事给解决了，我看那姑娘挺可怜的。】

【江宁：黑人问号脸.jpg】

【江群：昨天还吓得要死，一大早又花枝招展地出门了，我后来想了想这怕不是被吓出精神分裂了吧，电视上老演这种剧情，一个人有两种性格。】

江宁皱眉，突然触动了心里某个奇怪的想法，这朱映雪莫非是...他还来不及细想，浴室的门倏地打开了，杜玦□□着上身走出了浴室，从腹开始只围着简单的浴巾。

弧度优美的肩臂线条，劲瘦的腰腹，他发梢上还滴着水珠，顺着光洁的肌肤一路滑向下方危险的领域。

江宁的喉结动了动，他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太糟糕了，瞬间躺下背身对着杜玦，还一把拉过床单，把头蒙得死死的。

“杜...杜...杜大律师，我困了，我先睡了啊。”

江宁只觉得浑身上下一股热气翻腾着他，就连自己呼出的气息都是灼热的，宁可憋死也绝对不想探出头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感觉房间暗了下来，身侧的床凹陷的响声，有人躺了在了自己的身边。

江宁非但没有平静下来，反而觉得更难受了，一不做二不休他呼啦扯开了被单，几乎是蹦跳出了床，他往浴室的方向跑去，不敢回头地大喊道：“我去冲个澡，杜律师，你先睡！”

呼啦啦的凉水来了个透心凉。

虽然是初秋，天却依旧有些燥热，可这凉水冲刷在身上的感觉也着实不好。他走出浴室的时候，杜玦已经睡下了，留了盏床头柜的夜灯给他。

橙黄又朦胧的光线在他精致的脸部轮廓下投下了一层淡淡的暗影，白皙的肌肤就像瓷器般散发着淡白的光晕，江宁觉得他就像被放在玻璃展示柜里的宝物一样，让人忍不住一窥究竟却又不敢靠前。

他捏了下自己的脸，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床跨进了床的内侧，毕竟要是再看下去，估计他又得去洗澡了。

不知道是不是杜玦躺在身侧的原因，江宁这一觉睡得极其不踏实，他做了很多零碎的梦境，可是每次大脑清醒的时候，却一点不记得，整个人不停地翻着身，直至月色透过窗户洒在他脸上的瞬间，江宁清醒了。

冷白的月色变得血红一片，他正对着的已经不是平日里见惯的皎洁明月，而是一双血红的眼睛。

和在筒子楼那晚完全一样。

江宁心中一颤，似被重物在心脏狠狠一击，他彻底清醒了。

“杜...杜玦！”

江宁侧头，躺在他身边的人不见了，只留下有人躺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