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遥明显是在报复当年杀死何洛的人,根据何洛所说她是被栽赃了莫须有的罪名被吊死的,如果说今日之前镇上零星死去的人都和何洛的死有关,那老孙自然也不例外了。
眼前的河道,老孙是被淹死的,虽然在河边被发现的时候浑身上下也是发丝勒过的痕迹,可在江宁看来他尸身异常肿胀,在被缠绕之前就已经死去了。
他的死因是溺水而亡。
可江宁不觉得他是无聊的在雨夜的河边散步,他一定是为了什么才来的河边,然后掉下了河道,或者应该说是被什么东西拽进了河里。
“咯咯,咯咯”的声音在江宁耳迹回想,寂静无漾的河水突然轻轻泛起了涟漪,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底下缓缓搅动着河水。
清脆的声音听上去是年幼的孩童。
“是谁?”
“咯咯,咯咯,咯咯。”
女童的笑声持续不断,平静的河面荡起一阵阵的波浪。
江宁大着胆子向河道探去,黑色映照下的河面如一汪死水般黝黑,突然,河面惊起一股骇浪直朝江宁袭来。
河水的力道彷佛海中的巨浪,直接讲猝不及防的江宁卷入了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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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江宁试着动了动身体,水中巨大的浮力让他无法顺利施展身手,他比划了几下好不容易适应了水压,他努力迷起了眼,四周是沉沉的墨绿色,而头顶上方漆黑一片,彷佛他沉浸在深不可测的海底。
江宁伸展双手,试图往上游去,可至少过了好几分钟,似乎还停留在原地,他这才发现即便在水下呆了些时候,呼吸并没有不畅的感觉,起码短时间内他没有淹死的可能。
可眼下到底算是什么情况?他只知道鬼打墙,却不想在水中也会碰到这个意外。
江宁思索间,“咯咯,咯咯”的声音再度响起,声音是从底下传来的。
江宁犹豫了下,戴上了手套往下游去。
很快,指尖触碰到了滑腻的泥底,即便隔着手套他也可以感觉到底下布满了尖锐的石子和湿滑藻类,江宁继续往声音最清晰的地方游去。
深沉的海水在周围悬浮,突然有东西缠住了江宁的脚踝,他凭直觉以为是水藻类的东西,躬身伸手想解开水藻,却反而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抓住了手腕。
柔软又冰凉的触感,江宁皱了下眉,是小孩的手。
江宁眯起的眼睁大了些,心下一个激灵,不知何时他的周围围绕着一圈模糊晃荡的影子,影子瘦又小,分明都是些小孩子的身影。
他们逐渐向江宁靠拢,水中的影子在他眼前逐渐放大,本该是一张张孩童稚嫩的脸却是肿胀又扭曲,冒着森森的寒气飘向了江宁。
江宁蹬了好几下腿,不仅没甩开缠着他的小手,反而越来越多的小手从泥地伸出攥紧了他的脚踝和小腿。
江宁的双手划过周围,发现那些离他很近的影子随着他的动作向后一缩,他陡然明白它们是在惧怕他,或者说是在惧怕他带着的手套。
趁着间隙,他俯下身打算掰开缠住他的小手,在他的手套碰到他们的那一刻,那些小手自动纷纷离开,四周的幻影不见了。
江宁犹豫了下,又往下沉了沉,手触碰到底端的时候并没有藻类植物,他摸到的是一具具的白骨。
“咯咯,咯咯”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比之前更为清晰,江宁可以感受到声音就来自他手下的白骨堆中。
他伸手试图剥开骨堆,江宁又往下沉了沉,这才看这些人骨架子都非常的小,看似最多只是五岁左右的幼童,每一具皆是如此。江宁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这些人骨在水影中晃动仿佛就像活得一般,可在他的手套碰到的瞬间,人骨变一动不动,甚至在水中变成了一种死沉的白灰色。
江宁拨开了好几层人骨,在底下看见了一个类似石头的东西,他捎带上后便回头往上游去。江宁脱下了手套,才看清手中之物竟是一枚玉石,按照大小极其有可能是坠在链子上用做装饰的,这枚古玉通体冰寒,江宁本就身在河水中,而那古玉竟比这冰冷的河水更刺骨,更令人惊奇的是原本颜色黯淡的古玉竟开始变得晶莹剔透,甚至在淡黄的色泽中有些白色的物质开始流动。
这枚玉石有些眼熟,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咯咯,咯咯”的声音从江宁的掌心传来,竟是古玉在发出笑声。
古玉突然大动,江宁还来不及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见从古玉中倏然腾起一道人影,速度之快江宁还未看清,只见她张着血碰大口朝着江宁扑来。
这个场面略微有些熟悉,然而江宁压根来不及细想,只得下意识伸手去挡,这才发现救命宝贝的手套被他摘下了。
四周的河水忽然如潮落般急速褪去,冰凉的感觉逐渐消失,眼前的是一个长着血盆大口,露出森森獠牙的小女孩,她瞪着只剩眼白的眼珠恶狠狠地看着江宁,然而这个小噩梦却离江宁越来越远。
沉入河底的窒息感彻底消失了,江宁大喘了口气,低头撑住膝盖咳嗽了起来。
“再乱动就掐死你。”杜玦站在江宁身边,修长的手指正紧紧扼住一副小小的躯体。
江宁顺过了气,才发现他已经站在了河边,而他身边的河水平静无澜,刚才的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
幼鬼看着也不过四五岁,滑稽的是她脑袋两侧还扎着两条小辫子,只是裂开到耳根的嘴和白色的瞳孔无疑彰显着她不过就是个小恶魔罢了。
脑子不进水的江宁终于清醒了,他明白这个小恶魔像谁了,简直是小宝的本尊。
“该不会是小宝故意整我,搞什么躲猫猫的鬼把戏吧。”
江宁这话本就是开玩笑的,却不想直接听到了小宝“哇哇”大哭的声音。
小宝从红芙蓉怀里一跃而下,顺着杜玦的身体爬到了他肩头,他伸处肉乎乎的小手去捏幼鬼的脸。
龇牙咧嘴的幼鬼停下了挣扎的动作,瞳孔的白色顷数褪去,一双圆又漆黑的眼珠透着儿童的天真。
杜玦松开了她,将她放在了草地上。
小宝揉了下眼,不可置信地上前又捏了下她的小脸。
“妹妹,你是我妹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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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的怀遥古镇注定难以入眠。
伤亡的镇民占了大部分,虽然服用了杜玦的草药,但是看这捡回了一条命却还半死不活的状态,估计不去趟医院必得落下个终生残疾。
他们又回到了老顾借给他们住的院子,红芙蓉像个保姆似的在房间哄两孩子睡觉,杜玦在厨房里煮茶,江宁支颐着低头看手机顺带思考人生,还不时瞟向了旁边坐着和雕塑似的何洛。
何洛由始至终都没有说话,沉默地抱着画卷,人死了,心也死了。
杜玦端着茶托出来的时候,何洛依旧一动未动。
“杜大律师,你怎么每次都来得这么及时?”江宁觉得吧,要说这杜玦不是暗中窥视他,他还真不信了。
“你不是说我自带导航gprs?”
江宁挑眉,又说:“杜律师这次该不会也一早猜到河里的古玉吧。”
“我不是神,很多事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巧合吧。”
江宁反倒觉得这样的巧合太过玄幻,从酒翁到何洛到金童子,似乎冥冥之中他们行走在命运既定的方向。
有镇民敲了他们的门,说是山路修复了,说来也很奇怪,昨天还塌陷得成一个大洞的路面竟然奇迹般的修复了。镇民临走时特意问他们有没有见到老顾,似乎从古镇出事开始就没再见到他,江宁摇头说自己也没看见。
他转身关上了门,说:“老顾该不会想不开了?”
杜玦淡淡地说:“一个连鬼都想杀的人是非常可怕的,他什么事都做得出,唯独不会想死。”
“哦,那大概是跑路了。”江宁想到了什么,皱了下眉:“恐怕他做的坏事还不止这些,我在河底下看到好些孩子的尸骨。”
江宁觉得这个问题小宝的妹妹或许会略知一二,一想到这里,他有些开心,毕竟之前答应过小宝给他找妹妹,却一直无从下手,却不想竟然在这里给遇上了。
江宁余光看见了还傻呆呆坐着的何洛,压低声音凑近了杜玦:“死神大人,你帮帮她吧,这一点不像那个把自己折腾得四分五裂的何老师,看着怪可怜的。”
“怎么帮?”
“那副画还有办法修复吗?”江宁琢磨着反正整个培训机构各类奇葩都有,也不差再挂一幅画了,当然首先他相信杜玦可以办到。
一动不动的何洛终于开始有了反应,她抬头满怀希望地看着杜玦,嘴唇动了动,似是无声地祈求。
江宁凑了过去,在他耳廓讨好似地说:“死神大人,杜大律师,您老就帮帮忙呗。”
杜玦挑眉:“我很老?”
江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