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顾抬头看了眼夜空,雨已经停了,漆黑的夜空呈现出一种深邃的蓝色,看来暴雨已经过去了。老顾再次闭上了眼,打算小憩片刻就走回山路。
连日的精神紧张让他昏昏欲睡了起来,迷糊之间他听到了有东西走来的声音,敏锐的老顾倏地惊醒,他小心翼翼地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多日未见的月色悄然露出了一个小角,仿佛一双在暗中窥视的眼睛。
地上趴着一只毛茸茸狐狸。
老顾知道这山上的野生动物不少,多年前也曾上山打过猎,猎人很忌讳看到狐狸黄鼠狼这样的五仙,就怕着道。
老顾立马停住了脚步,眯起眼仔细打量着,这只狐狸的皮毛是少见的红褐色,尾巴的红色尤其亮眼,她一动不动趴着似乎在睡觉。
老顾不动声色地打算绕道走,经过它身边的时候,一道月色直射而下,老顾这才发现这并不是一只狐狸,而是狐狸皮。
红色的皮毛在月色下显得油润又有光泽,就像是隐藏在深山老林中的宝贝一样,内心隐隐的好奇心被趋势着,老顾上前捡起了狐狸皮。
这块狐狸皮的触感非常好,顺滑浓密的毛发和迷人的红色简直是难得的佳品,老顾的心情突然好了许多,他拿在手上打算下山。
夜空的深蓝色似乎又浅了些,看来天就要大亮了,老顾内心窃喜,甚至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他沿着山路而下。
女人的哭声在寂静的山林间隐隐传来,老顾心下一紧,目光小心地下四周梭巡着,果不其然一个女人蹲坐在树下背靠着低低抽泣着,她身穿的是镇上妇女常穿的麻布外衣,老顾顿时松了口气。
“大婶,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雨停了,下山回去吧。”
女人停止了哭泣,嗓音有着种尖锐的刺耳:“我迷路了,你可以带我下山吗?”
“行,我也正要下去。”
女人缓缓转过了身,她还低着头,白皙细嫩的手却搭上了老顾那双发黑布满褶皱的手上。
“多谢了。”
女人抬起了头。
那是一副狐狸面孔,从右侧向下是一道很深的伤口,像是被人用刀狠狠砍过一样。
老顾大惊,连退数步,手中湿滑的触感和血腥之气弥漫开来,他低头看向了手中的狐狸皮,刚才还艳丽柔软的狐狸皮此时染透了鲜血,血顺着指缝滴落,很快染红了他的鞋子和衣裤。
眼前的女人笑了起来,她缓缓站了起来。
女人没有人皮,浑身血淋淋地站在他面前,只剩两只黑色的眼睛悠悠地打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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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他们开车回去的时候,红芙蓉全程不在,何洛的气色好了很多,默默地抱着画卷,小宝有妹妹陪着开心得不得了。
江宁回头,看着开车的杜玦,说:“红姑娘去哪里了?”
杜玦简单地说:“她自有需要办的事,不用等她。”
正如杜玦所言,江宁回家后的第二晚去了培训机构的时候,看到红芙蓉端庄地坐在前台继续努力地化妆,桌上摆买了一堆化妆品,还都是些高档货。
“哟,红姑娘,你这是发奖金了?”
红芙蓉放下了镜子,涂着深紫色的嘴唇微微一笑:“可不,这次奖金不错,还是咱们老板有心呢,买点化妆品奖励自己呗。”
江宁问:“你那天没和我们一起回来,去干什么了?”
红芙蓉挑眉一笑,回答得相当随意:“没干嘛,去做应该做的事了,想起来就开心。”
江宁压低了声音,凑得近了些:“最近我刚完成的那个项目,客户送了一套顶级的化妆品,那个,我想着我也用不上,不如借花献佛好了...”
红芙蓉来了兴致,摩拳擦掌着:“你就一条单身狗,不如给我好了,浪费可耻!”
江宁点头:“我也正有此意,可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红芙蓉紧紧盯着化妆品,满脑门子都写着“想要”二字,嘴里却是支吾着:“那个...哎,不敢说。”
江宁就不懂了,这有啥不敢说的。
红芙蓉说:“怕你跟老板告状。”
江宁:“......”
江宁将声音压得更低了:“酒翁和何洛我算是明白了,就你吧,你到底是谁?”
红芙蓉站了起来,不提她吓死人的妆容,身穿旗袍的身材凹凸有致,身型奥妙,她向来对自己很自信,眉梢一挑,反问道:“你觉得我像什么?”
“狐狸精。”
“哦,答对了。”
江宁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说对了,一脸震惊。
红芙蓉清了清嗓子,从桌上拿起了一叠文件,瞥了他一眼:“都在放假也没人,有个单子接不接。”
“行。”江宁觉得反正这几天也没什么事了,就当是锻炼自己一下也好。
江宁看了下委托,大致意思是委托人觉得近期一直被跟踪,跟踪的似乎不是个人,请求机构帮助。
江宁将委托书塞进了背包,打算回去研究一下,便说:“死神大人不在?”
“不在吧,我没注意。”红芙蓉说完又坐下继续化妆。
“连你老板在不在都不知道,你也是走远了。”江宁甩起包就走,漫漫国庆长假,还有好几天时间,不急不急。
红芙蓉抬起头,骇人一笑:“化妆品记得给我,或许有一天我会给你看一眼我的真身。”
十月的天凉意四起,尤其在这郊区的夜晚,气温彷佛骤然下降了十度,江宁的外套单薄,他拉高了衣领加快了步伐。
他现在对于这条马路上各种奇怪的现象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毕竟看得见,如果迎面遇上,他还是会选择绕道走开。
边想着边就看见一个断脖子的男人朝他走来,这男人速度很快,嘴里还哼哼唧唧地说着什么,江宁的步伐有些快了,堪堪地停住侧身一闪总算是避开了。
刚松了口气,迎面又走来一黑一白两道影子,江宁并不是注意别人穿着的人,只是在这深夜,两种极端颜色的衬衫太过引人侧目,而且还是在这样的空旷之地,江宁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
那两个人完全没注意江宁,擦肩而过之时穿黑衬衫的男人心下一个咯噔,直至身后的江宁完全走远了,他才停下了脚步。
“许久不见,还是那让人讨厌的气息。”黑衬衫摸了下额头,他一想起曾经的事就头疼得不行。
“淡定。”白衬衫脸色平静:“今天有正事。”
他们往前过了两条马路,停在了一片工地废墟前,看着铁门上沉重的挂锁,黑衬衫不屑地一笑:“靠,也亏他想得出,在这么个鬼地方。”
白衬衫伸手覆在铜锁上,“咔哒”一声铜锁落下,可铁门却是纹丝不动。
黑衬衫又暴躁了:“靠,这是把我们拒之门外了?井堵上不算,这大门也给锁上了?这杜玦怕是越活越回去了!”
白衬衫笑而不答。
黑衬衫上前狠踢了下大门,大喊道:“让你们主子出来见我!”
低沉浑厚的声音从门后阵阵传来:“来访者需有请柬,否则请打道回府。”
黑衬衫彻底暴躁了,就在他准备破口大骂外加抬腿踹门之时,大门缓缓地打开,发出了金属沉闷的声响。
一个白发老头和一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出现在门后。
黑衬衫冷哼一声,侧头说:“必安,这...就让我们看这个?纸人和狐狸精,真亏他杜玦想得出,和那一位一样就是个疯子。”
老王手里还攥着扫帚,要不是红芙蓉在背后拽着他胳膊,他很有冲动将这两个不速之客扫地出门。
红芙蓉皮笑肉不笑,客客气气又冷冷冰冰地说:“老板不在,二位改日再来,老王,送客。”
老王手里还攥着扫帚,似乎在思考到底要不要做出扫地出门的动作。
“你们去忙,这里不用管。”
杜玦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了他们身后,红芙蓉脸一抽:“老板,你竟然在啊,我还以为你不在,江宁还很失落地走了。”
杜玦淡淡地说:“我刚来。”
红芙蓉瞪大了眼:“我完全没看到你进来啊,老板厉害!”
黑衬衫看得一脸懵逼,暴躁地说:“你们说完了没有?当我们是死的啊!”
红芙蓉斜眼一瞥:“咱们都是死的啊,您老该不会还没认清这个现状吧。”
白衬衫的右手虚搭在黑衬衫的左肩上,示意气得跳脚的他冷静冷静。
“有空吗?聊几句。”
杜玦带他们去了一间空屋子,一路上黑衬衫对破旧的培训机构由衷地表示鄙夷,白衬衫由始至终得体地微笑着。
“说,什么事。”杜玦反手关上了门,抱着胳膊,神情冷淡。
“地狱鬼火。”白衬衫说道。
杜玦默不作声,他这样的态度白衬衫忽然明白他是知道他们会来找他,这样肆意冷漠的态度还真像是他教出来的。
“所以,你们有意见?”杜玦反问道。
黑衬衫:“......”他已经被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