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和赵冲天坐在街边撸串,赵冲天边喝啤酒边为了秦小枫秦小叶这对兄妹感叹。
“哎，真是太奇妙了，真的很难想象这个世界会有如此奇妙的事。”赵冲天一口喝了大半瓶，摸着下巴说：“我突然有点好奇我在街边摆摊替人算命的时候是怎么样一幅光景了。”
江宁闷声不吭地喝了三杯,他内心始终存有疑虑,这个链接的源头是哪里,还有为什么他们都可以测出前世,而江宁的却是“无解”。
这个链接如果真的能测出自己的前世,这件事很有必要告诉杜玦。
说不定他已经知道了，所以才会忙得见不到人影吧。
赵冲天明显是喝多了,整个脸都是酒精上头的红色,他说：“哎，你说秦小枫和秦小叶两个，这辈子会不会变成情侣啊,就是可惜她哥哥这辈子是个瞎子。”
这倒是江宁最感慨的地方，刚才让赵可过来的时候，说来也是奇怪，她一眼就认出了秦小叶,可惜这辈子的秦小叶生来就有眼疾,他的记忆中只有曾经作为妹妹的秦小枫的模样。
赵冲天看了眼手机,顿时酒醒了大半：“啊，江宁,快看手机！”
他们群里，沈一飞发了条信息，明惊雨和郭秋秋的订婚仪式将在后天举行。
江宁第一时间想到了江群,他给江群发了消息,不回,又给他打了电话，不接。
江宁匆匆买了单，他一路跑回了家，江群不在，他给江临东打了电话，江群不但没回去，反而又被他大伯一通催婚催生，江宁敷衍了几句挂了电话，立马出门去了培训机构。
今天又是个出门没看黄历的日子，离培训机构还有一公里之遥的地方，从马路上突然蹿出了人影，江宁本能反应急刹车，直接连人带车滚到了一边。
自己摔得够惨还不算，一抬头才发现差点闹出事故的另外一位并不是人，那个女鬼特别的不像鬼，穿着整齐，行为也正常，要不是江宁的眼睛看得见，他才不会遭遇滑铁卢。
江宁刚想扶起摩拜，却见一只苍白的手搭上了车的后轮胎。他顺眼看去，才认出这是他每次来培训机构时，十有八九都会看到的那个断腿的女鬼，她似乎总在这条路上爬来爬去。
江宁每次看到他们，都会特意绕道走，他并没有特别仔细地看过她，而今天这个女鬼几乎半截身子都趴在了自行车上，江宁不得不把她看得清清楚楚。
她白色的长裙上血迹斑斑，消瘦苍白的手上满是血污，修长的指节扭曲着，看样子是被强劲的力道掰断的。
江宁一时半会儿只能站在那里，他不确定自己是要等她爬走，还是强行把她拖走，左思右想两种选择都很令人窒息。
突然，匍匐的女鬼像是嗅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她倏地抬起头，惊恐地张望着，然后像只蜘蛛似的往空地那头逃走了。
“天又开始冷了。”
江宁闻声回头，马路沿子上悄无声息地站着一个男人，他嘴上说着冷，身上穿的却是件薄衬衫，黑色的衬衫让江宁瞬间想起了什么。
他见过这个男人，也是在这条街上。那一次，除了这个，还有个穿白衬衫的。江宁联想技能一流，他很快琢磨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个穿着，不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还能有谁，看来又是来给杜玦添堵的。
“天冷了还穿这么少，您老当心感冒。”江宁回头笑了。
黑衬衫明显一怔，不自在地摸了下下巴，竟然从口袋里掏出了面小镜子对着自己的脸照了下。
江宁大步跨向了马路沿子，和黑衬衫并排站着：“冷了就回家去，要是去了不受欢迎的地方，只会觉得更冷，大可不必。”
黑衬衫的脸肉眼可见地抽住了，好久，奋力地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你以为你是谁，敢跟我说这话？”
“在下江宁，有何贵干？”江宁懒得再理他，转身往培训机构的方向走去，嘴里不忘嘟哝了句：“我是你谁，我是你祖宗，你信不信。”
黑衬衫又不聋，刚一个箭步上前，就被人揪着脖子硬生生拉了回来。
白衬衫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断然说：“走了。”
“不走！你说他嚣张个什么劲！他以为自己是谁啊，还我祖宗，我......”黑衬衫突然想起了什么，立马闭了嘴，又忿忿不平地土出了一句：“整得像我们欠了他似的的。“
白衬衫眸色一闪：“这话......似乎也没错。”
“你还内疚？”黑衬衫眉头一皱：“要内疚你自己内疚去，别拉上我，我看到他就想打他。”
白衬衫一脸“谅你也不敢”的表情，黑衬衫轻叹了口气，抬头看着深黑不见底的夜空。
“无救，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像很快有大事要发生了。”
江宁一脚跨进大门的时候，就看见几天不见的杜玦气定神闲地倚在门框上，含笑看着他。
“我们死神大人何时变成了吃瓜群众？”
“见你和他们聊得不错，想想还是不要打搅你了。”
神他妈聊得不错。
江宁和这二位没有过交集，委实谈不上喜不喜欢，但是他明白这两人时不时地找杜玦麻烦，那他就是不喜欢的。
江宁听杜玦这调侃的意味，原本想在他肩头拍一下，又想到多日未见，落到他肩头的手不禁伸向了后颈，撑着他的头不轻不重地吻了上去。
不管什么时候，杜玦带给他的永远是如同冰雪般清爽冰凉的气息，江宁觉得自己的内心很平静，似乎只要和杜玦在一起的时候，周遭的一切都化为了虚无，而眼前这个男人所有的气息就是他的归途。
两人唇齿相交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江宁心满意足地吸了口气，额头抵在了杜玦下颚，压低了嗓音：“杜大律师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要出现就出现，要失踪就失踪，真是厉害。”
杜玦略带沙哑的声音递进了耳际：“想我了？”
“你说呢？”江宁低头闷笑了下，松开了杜玦转身就想走。
却不想杜玦反倒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轻轻一带两人瞬间额间相触，江宁这才发现杜玦脸上是少见的倦容。
他和自己不一样。
这是江宁一直有的想法，他也承认这个事实，所以无论什么时候，杜玦给他的感觉几乎是一成不变的，而眼前略带倦容的脸是他从未见过的，原来他也会累。
“杜大律师，是不是最近太忙了？要是累了，就休息下，事情是永远做不完的。”
杜玦揽住了他的双肩，两人就这样额头抵着额头，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
“出了些麻烦的事。”
杜玦神情凝重，江宁明白能让他为难的事肯定不简单。
他们一路往他住处的方向走，杜玦说起了最近发生的事：“冥府掌管人的生死祸福，六道轮回，理应是不能也是不会出错的。”
江宁说：“所以现在出错了？该活的人死了？该死的人又活了？”
“你知道什么叫做轮回？”
江宁指了指自己：“像我们这种，有下辈子，上辈子，上上辈子，无穷无尽，生生不息。”
“但是你不会记得你上辈子是谁，更不会知道你下一世会落入哪个轮回。”杜玦顿了顿，又说：“如果每次轮回知道自己的前世或者可能是更久远的记忆，那就要出大事了。”
江宁停住了脚步。
他不知道杜玦为什么突然说起了这个，但是就这几日他周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祁奥和蒋运卓，秦小枫和秦小叶，他们都记起了自己的前世。
江宁将这两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后花园这里，无论四季变换，这里的花园四季如春，还都是些外面根本见不到的奇花异草。
“这件事不是巧合，那个链接是有人蓄意而为之。”
江宁的视线落到前方郁郁葱葱的草丛中，大片青绿之中泛着一点红色，并非花朵，而是一颗红色的小草。
“蓄意而为之？”
杜玦点头：“是的，冥府为了这事已经焦头烂额了，一个人不可能会清晰地记得自己的前世，如果都这样，那这个世界就乱套了。”
江宁明白了他的意思：“秦小枫和秦小叶只是个例，反而像祁奥那样想起了自己的前世，又遇见了害死了他的人而做出报复行为的才是多数。”
“不仅如此。”杜玦紧紧皱着眉：“前世的记忆太过清晰，人一旦堕入到这样似是而非的情绪里，长久以往他会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如果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如此，后果可想而知。”
你不知道你是谁，许多许多纷乱杂章的记忆涌在大脑里，互相搏击，互相制衡，最终只会变得癫狂和失控。
江宁说：“莫非是世人独醉我独醒的节奏？”
“嗯？怎么说？”
“那个链接我也试过，但是我的答案是无解，死神大人，这是不是说明我是一个没有前世的人。”
杜玦的表情有瞬间的失神，江宁能感觉到他浑身一僵，甚至将视线快速地从江宁脸上移开了。
江宁说：“这个链接的源头怕是不好找，不过也未必是人人都会中招，话说你有见到江群吗？这小子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一个失恋的人需要自己静静。”
“哎，杜大律师，知道发生了什么？”
“为了郭秋秋订婚的事，对吧？”
“你竟然知道？”
“我一直有关心风水世家的事，就在后天。”
“我们都会去，想想有些尴尬，但又不好博了明惊雨的面子。”
杜玦愣了下，便说：“那天我和一起去，你说的明惊雨，我想结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