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睿的尖叫在持续,他发狂似的后退企图躲避江宁血红的目光,他浑身冒着黑色的气体,仿佛随时都会蒸发消失,他痛苦地喊叫着想要离江宁远远的。
蓝青松彻底急了,在他心里那个不是被恶灵上身的恶魔,而是他用交易挽回重生的爱人,他疯狂地想阻止江宁却压根没有用,他只能挡在杨睿前面想保护他抵抗江宁的攻击。
在江宁眼里,整个小巷似乎笼罩在无尽的红色中,杨睿想逃跑,然而他周身冒出的黑气越发浓郁,整个人的身型骤然消失了大半。
蓝青松哭喊着爱人的名字,逐渐消失的躯体幻化成无数的黑气让他连一丝一缕都抓不住,蓝青松的哭喊声逐渐癫狂,失而复得,得而复失,两种极端的感情让他在失去的瞬间彻底崩溃。
江宁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巷子,徒留身后悲怆的哀鸣,站在巷口的江群想说什么,却被郭秋秋摇头拉住了。
他们继续驱车前往培训机构,马路上变得更为混乱,尤其明晃晃的太阳让人眼前阵阵眩晕,窗外糟糕的景象和阳光折射在玻璃上刺眼的光晕,让人忽生一种凌乱的错觉,仿佛这忽如其来的变故惨局都是噩梦一场。
后半段的车程他们行驶得飞快,马路上逐渐失控,红绿灯也似乎变成了摆设,所有的车辆不顾交通规则,拼命往能通过的道路上行驶和逃离,他们拐道往另一条马路上开去,他们赶在午时前到了培训中心,在门口看到了已经赶到的赵冲天,沈一飞和叶婷。
那道只有他们才走得进的铁门此刻紧锁着,赵冲天和沈一飞二人一左一右狠狠地推了下门,纹丝不动。
“看来我们是被开除了,否则怎么解释我们进不去?”
赵冲天甚至冲着大门夸张地喊道:“你们该不会是倒闭了吧?”
“......”
江宁拿出了联络用的符箓,随意地写上了几个字,片刻后铁门开了,应当说只开了条拇指大的细缝,随后从里探出了一张薄纸。
郭秋秋第一次见到这个诡异的纸人,往后退了大步。
江宁好心解释道:“没事,这是隔壁老王。”
“......”
沈一飞喊道:“王叔,这是不给我们进去了么,给我们开个门呗。”
老王纸画的五官挤在了一起,两只眼珠子向上滑去,呵声道:“一秒钟,快,赶快进来!”
他们鱼贯而入,刚一只脚跨进门内还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就听见一股强劲凌厉的风袭到了面前,瞬间又有一个飞速的小影子向脱弦的箭似的超他们射来,众人堪堪往两侧躲过,两道影子停顿了,他们这才发现一只皮毛血红的狐狸用利齿死死咬住了一道黑影,黑影挣扎了下,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化作黑烟消失了。
赵冲天皱眉:“那只小狐狸什么时候染色了?”
江宁不说话,他又看了眼这只血红的狐狸,似乎明白了什么,“红姑娘,你这真身,还不错。”
众人:“......”
狐狸摇身一变成了熟悉的前台小姐红芙蓉,她头发和表情有些凌乱,再一次没有化妆,她发光似的眼睛一一看过大家,目光定格在了郭秋秋身上。
江群立马站到了郭秋秋身前:“我.....不是故意带她来的,事出紧急啊,红大美女。”
红芙蓉的表情有些微妙,向前走了一步,她倾身向前凑得更近了些:“这位美女的妆容不错,能不能教教我?”
郭秋秋:“......”
江宁有些不耐烦,直问道:“杜玦在哪里?”
红芙蓉抬起了头,若有所思地看了江宁一眼:“老板不在这里,外面乱糟糟的,正是要你们帮忙的时候,虽然仅凭我们可能微不足道,但是这是老板吩咐下来的,照办就是。”
“外面......是不是地狱道引起的?”
“是,冥府现在乱得不像样,刚才被我解决的那玩意,就是从地狱道逃出的恶灵,酒瓮和何洛已经设法堵住了井口,但是我估计可能撑不了多久,毕竟要是地狱道被彻底颠覆的话,仅凭我们难敌千军万马。”红芙蓉突然顿了顿,又说:“你们只要做好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就行,好了,酒翁在后院等你们,你们快去吧。”
大家神情严肃,匆匆往后院跑去,只有江宁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等其余人都跑没影了,走到了红芙蓉面前。
“阿玦去了冥府?”
“嗯,在酒翁他们封了那口井之前通过那个方式去了冥府,你知道的,老板很多时候做事不会对我们解释。”
那口井是通往冥府的必经之路,起码对于他们这样的普通人来说的确如此,如今这口井被封了......
江宁内心涌出了不好的感觉,红芙蓉见他神色苍白,忙说:“你不用去找酒瓮,他不会帮你的,封井是老板的命令,酒翁不会违抗。”
江宁明白凭他和杜玦如今的关系和曾经发生的一切,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会一起面对,起码在此刻之前江宁是这么认为的。今早杜玦还对他说了保护好自己和朋友们,眼下他却封了唯一去往冥府的途径......
江宁撒开步子往后院跑去,他脑中如雷声轰轰,四肢几乎不受大脑的控制,步伐开始凌乱了起来,他跌跌撞撞的向前跑着。
他不想去深思杜玦的意图,江宁突然停下了脚步,在那张符箓上写道。
【我想知道你要做什么,你听好了,如果你一分钟内不出现,我再也不会理你了。】
如此幼稚,幼稚得根本不像江宁。
“江宁。”赵冲天站在墙角那里喊住了他。
他看着江宁神情苍白,平日里黑白分明的大眼此刻闪着奇怪的红晕,他犹豫了下,说:“你是不是要去冥府。”
“你知道怎么去?”
赵冲天摇头:“我不知道,但是这里的那些老师,我的意思是他们都不是人,他们一定可以有别的办法,我只是想说如果你要弄清楚什么你就必须要去那里,而且我觉得这事只有你能办到。”
“你想说什么?”
“你之前死去的时候,我是指我们全体赶来救你的那次,我和沈一飞误入了冥府的一间屋子,那里有好多古线装,写上你的名字可以看到前世,前前世,甚至更久的,我们当时写过你的名字,显示的是无解,现在想来你毕竟和我们不一样,但是你活着,我想冥府一定会有记录,那里或许还会有答案,你要是想弄清楚什么你必须得去那里。”
“他说得没错。”
苏清遥轻飘飘地出现在江宁身后,她看上去非常疲惫,颜色黯淡到几乎透明。
“红姑娘,酒瓮,甚至是何洛都是杜玦的人,它们身份特殊,你难道认为冥府会放任它们留在人间?这无非是因为杜玦和冥府的约定才会如此,它们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带你去冥府,连它们自己也轻易去不了,但是你可以找其他办法。”
赵冲天见状,便说:“祝你好运,我要和其他人去外面了,嗯,很高兴认识你,江宁,希望我们还有能再见面的一天。”
苏清遥带江宁去了后院,一路上看到了好几个形状各异的鬼影,江宁顺手就给解决了。
“那口井撑不了多久了。”苏清遥面露哀伤,整个人剧烈地晃了晃。
“要不要送你回画中?”
“不用,要是真到了最后,我宁愿以完整的面貌和阿洛在一起。”苏清遥指向起了茂盛的草丛中,“你看到那个红色的草吗?”
这里离杜玦的小院不远了,江宁之前路过这里的时候无数次见过这些红花,原来竟然也是草。
“这是什么?”
“你一定没认真听阿洛的课。”
“我错了还不行么......”
“怀梦草,似蒲,色红,怀之可梦见想见之人。”苏清遥说:“我虽然知道自己是谁,以及和何洛的发生的一切,但是毕竟我在画中所困太久,有些事太过模糊,可有一次我摘了一颗怀梦草入画,结果竟让我清晰地想起了过去发生的一切,我的意思是江宁,你非常人,你必定和他人大有不同,你不妨一试,或许对你有帮助。”
苏清遥稳了稳更虚无缥缈的身体,说:“这是异草,我想起原来早在怀遥古镇的时候,我就从一个外来的年轻人身上见过这样的草,希望对你能有用。”
杜玦的小院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宁静,往日流水潺潺,还隐隐有着不知名却好闻的香气,眼前的一切如旧,可江宁总觉得这股美好的宁静被打破了,两个小孩和狐狸老鼠也不在这里,江宁推门而入。
千年前这里是他和杜玦的家,如今和往后亦是如此。
手中怀梦草的枝叶娇嫩鲜红,红如他的死神之眼。
周遭的一切再度消失,四周凌厉的风将他灌醒,他有种天大地阔只有他孤独一人的怅然感。
江宁一身黑色的长袍站在荒漠的中央,这一次,他真的是独自一人。
不见天地,不分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