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闺怨是什么,王熙凤压根就不想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当年贾琏娶她入门时便说过了,要给她挣下凤冠霞帔,今天他做到了!
大红底色的大袖衫上,深青色绣花霞帔银丝绣边,金绣云霞孔雀纹的纹饰昭示着这霞帔的主人乃堂堂大夏三品淑人。
凤冠上金翟烁烁,点缀珠翠,一枝金制花钗坠玉珠,尽显华贵雍容。
等王熙凤穿着这一身的诰命服出现在大家眼前时,整间屋子都好像亮了起来,喜得小惜春在迎春怀里不断的扭动着身体,挣脱了怀抱就要往王熙凤的身上扑。
“凤姐姐的衣服真漂亮,我也要我也要……”
王熙凤双眼通红,却是喜极而泣。
凤冠霞帔哪个女子不想要?可一想到给她挣下这份荣耀的夫君,还在江南与倭寇拼命,心中不止有欢喜,更有担忧、感动、思念以及自豪。
她弯腰将惜春抱起,任由她这儿摸摸、那儿摸摸,捏了捏惜春的小脸:“等四妹妹长大了,叫你二哥你给找个好夫君,给你挣一份诰命回来!”
惜春不过四岁稚儿,哪里能听明白这些,摸着王熙凤胸前的钑花金坠子,忽闪着大眼睛,疑惑问道:“夫君是什么?好吃吗?”
“你这丫头,就知道吃……”
王熙凤哑然失笑,心中复杂的感慨尽数随风而去,将惜春放在软塌上,往其手里塞了一叠果子,任其玩耍。
“平儿,随我去内间,将这衣服换下吧,真累人!”
原本还想穿着这身诰命服去招摇一番,一想到夫君贾琏还在江南枕戈待旦,王熙凤心里微微一酸,招呼着平儿就要去换了居家的衣裳。
“琏二哥真厉害!”
贾琮扭头一看,说话的竟然是一向只关心“爱哥哥”的湘云。
湘云感叹了一句后,迎春、探春、黛玉与宝钗皆是点头,去听内间传来王熙凤的声音:“我要宁愿他不这么厉害,露布捷报抄回家后,你都不知道我听着有多担心……”
贾琮摇摇头,摊手道:“可二哥是荣国府的继承人,今后领兵打仗的事肯定少不了……”
“我知道……这就是你二哥的命,也是我的命,只能求菩萨保佑,让你二哥平安凯旋!”
王熙凤其实也能看开,到底是将门之女,该有的觉悟一点都不差。
倒是一旁的黛玉,盯着正跟惜春抢点心的贾琮,若有所思的歪头想着什么事。
似乎是有感应一般,贾琮回头看向了黛玉,手中的动作一般,被小惜春猛地抱住他的手,抢走了手中的点心,乐得小惜春露出了小虎牙。
林姐姐也想要这诰命服?
贾琮觉得自己真相了,咧嘴一笑:“林姐姐也想要这凤冠霞帔?我现在也是四品朝廷命官了,改天就去找陛下赐下封妻荫子的……唔唔唔……”
红透了的黛玉立马扑了上去,捂住小胖子的嘴巴,小声说道:“我没有,我不想,莫瞎说!”
正“教训”小胖子的黛玉突然觉得自己怀里多了一個软乎乎的团子,低头一看只见小惜春露出亮晶晶眼睛,将手里的半块点心高高举起。
“林姐姐不想要,那我能用点心跟林姐姐换吗?”
……
半年间,宁荣两府巨变之处极多。
那位享誉京城的老纨绔赦大老爷,御敕封伯;一双桃花眼迷得京城闺秀五迷三道的琏二爷,一战功成晋三品大将;毫不起眼的荣国府大房庶子贾琮,铁网山救驾,得二圣圣宠,一路高歌猛进,成为京城年轻一代最闪亮的新星。
这还不算,曾经横压一代的东宫智囊,宁荣贾家的老族长贾敬自京外道观回来,虽无实职,可依旧惊掉了满京城文武勋亲的下巴。
待贾敬带人砍了原南安王府和义忠亲王府的亲兵、砸了霍家、打了义忠亲王刘烨后,是个人都已经明白:那个宁荣贾家又回来了!
元春封妃的事儿似乎已经不能代表贾家地位重归大夏顶级高门了,正如贾赦曾骂贾政与王氏的话,贾家的爵位是靠刀子拼出来的,不是靠卖女儿……
上元这日,满城花灯。
未入夜时,宫门前便已经挤满了各种各样的马车。
今日不但奉天殿大宴群臣、藩使、京中宿老,于慈宁宫中,更是有官眷入宫赴宴。
凭借着金令之便,贾琮将两府需要入宫的人都早早带进了宫里,贾母领着两个儿媳、尤夫人、王熙凤以及秦可卿去了凤藻宫暂时呆着。
而贾敬、贾赦、贾政以及贾琮则是直入奉天殿前,找夏守忠寻一偏殿等候召见。
好巧不巧,偏殿中已经坐有两人:前礼部尚书、林如海的座师夏令行,以及气运之子、男主模板的六元文魁、中议大夫、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翰林待诏徐晋徐青藤。
科举出身的贾敬与自认读书人的贾政皆是向前礼部尚书夏老爷子作揖拜见,随后与徐晋寒暄一二。
贾赦在打完了招呼后,感觉坐在这儿浑身不舒坦,听着四人有意无意的说起了经义,脑瓜子嗡嗡作响,不一会就开始昏昏欲睡……
昨夜又跟老牛吹牛逼吹过头了,这会真困啊!
至于贾琮,这会自然是扮起了乖宝宝,又是添炭架火,又是煮茶端水,伺候着几位长辈讨称赞。
不得不说,过年的时候当乖宝宝真好,贾琮揣着一个个红包笑的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
“荣恩伯,听说令郎要考探花郎……”
嗯?
听到有人叫他,贾赦抬眼看去,竟然是一直被贾政纠缠的六元文魁徐晋。
只见温文尔雅的文曲星笑眯眯说道:“这探花郎可不好考啊,需要有名师教导……”
贾赦浑人一个,根本没听懂徐晋的话中之意。别看贾政一直被赦大老爷骂假正经,可他还真是个正经的读书人,对科举之看重,不亚于进士出身的贾敬。
他立马都明白了徐晋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正要提醒长兄,却听旁边的夏老爷子也开了口。
“贾家于我家有救命之恩,若是荣恩伯同意,便由老夫来教导令郎成才,探花郎而已,老夫的学生状元郎都考了两个了!”
“非也!非也!”
只见徐晋摇头驳道:“不是老大人的学生考了状元郎,而是老大人坐拥两届主考之便,哪一届的贡生不出状元郎?”
说着,他还傲娇的仰脸四十五度角望天,嘴角微扬:“鄙人不才,六元及第,想来教导一个弟子,绰绰有余!”
嘶!
贾政一下子瞪大了眼珠子,这是……
难道说我侄儿有文曲之才?怎么还闹起抢徒弟的戏码了?
这时贾琮走到夏令行面前,深深一拜:“老爷子,我可不敢拜您为师啊……”
嗯?
“差辈了啊,师公!”
贾琮的这声师公让夏令行在短暂的愣神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还真是差辈了,你是如海的女婿,可不就是老夫的徒孙嘛!”
这下其余人才想起了一件事,夏令行不但有状元郎当弟子,更是有林如海这个探花郎徒弟。
而且林如海在官场上能如鱼得水,离不开夏令行当年的大力支持。
夏令行原来可是礼部尚书啊,清流之首。
要不是因为与东宫有旧,原本可以稳进内阁的。
只见夏令行搓了好一阵贾琮的脑瓜子,这才转头跟徐晋笑说:“青藤,老夫这个徒孙就交给你了……”
“老大人,您这便宜占得可真快!”
徐晋虽说在年纪上差了夏令行好多,但人家徐晋的老师元湖先生与夏令行的老师是平辈。
而且徐晋的文名太盛了,隐隐要高于夏令行。这也是夏令行方才主动明言想要收贾琮为弟子的原因,要不然徐晋先一步开了口,贾家十有八九会选择徐晋徐青藤。
夏令行搓着贾琮的脑瓜子,心中不免遗憾:可惜了,若收了贾琮为弟子,至少可保夏家五十年无虞!
不过还好,有林如海这层关系在,香火情亦可维持两家来往。
虽说不明白享誉天下的六元文魁青藤先生为何要收自家小胖子为徒,但贾赦还是喜滋滋让贾琮跪在地上向徐晋磕了三个响头。
当然,正式拜师的仪式肯定不会少,这事必须往大了办,轰轰烈烈的办!
咚咚咚咚……
正谈的高兴,景阳钟响,奉天殿宫宴快要开始了。
偏殿中的几人乐呵呵往奉天殿走去,一路上有不少人诧异的看着相谈甚欢的几人,搞不明白为何夏令行、徐晋会与武勋贾家走的这么近。
特别是几名青袍御史,明目张胆的冲着几人指指点点,甚至有人朝着徐晋轻啐一口,隐隐有鄙夷之色。
“攀炎附势之徒!”
贾琮眼力很好,连蒙带猜弄清了那人在说什么。
他抬头看向身旁依旧温文尔雅的便宜老师徐晋,却见其低头一笑:“意见之争,不必在意,要大度!”
随即正好有藩国使臣经过,其中一名使臣似乎认出了徐晋,满脸愤怒的呜哩哇啦思密达说了好一大段。
夏令行冲徐晋眨了眨眼睛:“青藤,老夫听懂了一句,他在骂你的母亲……”
徐晋脸上原有的微笑渐渐消失,冷笑一声跟贾琮说道:“乖徒儿,今天为师就先给你上第一课,什么叫论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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