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奥斯当然不知道什么艺术创作献不献祭灵魂的说法，但不得不说，这次萨汀堡之行后，再回到北山庄园，看到原主画的那些画，他又有了不同的感觉。

之前他对原主的印象，首先是好色——莎尔薇拉说那身透明薄纱连体衣是他设计的！绝对是个lsp！没得洗！

然后就是狂躁、暴虐、自闭，甚至有点自毁倾向。

毕竟那些画，基本都是充斥着类似的负面情绪。

可是现在，他其实有些明白，为什么原主会有这些情绪了。

凯奥斯回到北山庄园后，并没有立刻去仓库见关曜星，而是先到画室，再到书房，找来了皮特，询问当年妹妹伦娜.李的死因。

一提到伦娜，皮特也是抑制不住脸上的悲痛之色，叹气道：“唉，约瑟夫，都怪约瑟夫，不过约瑟夫也是个可怜人，当然，伦娜小姐更可怜……”

按皮特的说法，当年凯奥斯带着妹妹在庄园里骑小马驹，结果旁边一匹有魔兽血统的高头骏马忽然发狂，向着凯奥斯和伦娜冲去。

当时他们身边是有侍卫守着的，本来应该没什么事才对，别说是有魔兽血统的马了，就是真正的魔兽，在庄园里，面对有准备的侍卫，也很难伤到两名小主人。

但没想到的是，刚从轻装侍卫升为全甲侍卫的年轻灵气士约瑟夫，太过紧张之下，居然打出了强杀伤的灵气波，并且没控制好方向。

于是，在灵气波的伤害范围内，小伦娜直接身首异处。

这事后，约瑟夫直接被暴怒的老男爵用灵魂契约灵爆噬体，全身炸裂，痛苦而死。

便是凯奥斯也受到迁怒，被关在房间里几个月不让出来。

也是在那之后，本来已经用“秘法”调养身体调养得不错的凯奥斯，又开始变得体弱多病起来。

这事不论对老男爵还是凯奥斯，都是一个禁忌话题，是他们想要拼命遗忘的痛苦记忆。

“当时贝南侍卫长在哪？”凯奥斯问道，按着时间，他的第一任秘法“老师”菲洛已经因为“灵脉崩解”死亡，贝南刚刚成为他的第二任秘法“老师”。

“贝南？”皮特一怔，回忆了下：“贝南侍卫长当时倒是也在庄园，噢，没记错的话，最先赶到现场的，就是贝南侍卫长……”

这个时候突然提起贝南？皮特左眼皮不受控制地颤跳了一下，联想到早前贝南回庄园当天，老爷跟他说的那些话，他感觉老爷这次从萨汀堡回来，可能是挖掘到了一些很可怕的秘密。

“约瑟夫承认是他做的么？”凯奥斯问道。

“这个……应该有吧，不过当时老爷……老男爵赶到后，只问了两句，就把约瑟夫杀了，老仆到那的时候，人已经死了……”皮特说道。

凯奥斯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吩咐道：“你安排一下，我准备巡视一遍所有领地、农场和工厂，包括北界的开拓营地，尽量一个月内安排好。”

皮特一怔，本能地就想劝阻，但嘴巴张开后，却变成了：“是，老爷。”

这段时间他已经渐渐习惯凯奥斯的风格，知道他既然交代的这么具体，那就是已经做出了决定，他只需要去负责怎么把它执行好就行了。

想到可能面临的困难和危险，皮特一时竟也有些兴奋起来。

皮特离开后，凯奥斯却看着一幅被他从画室搬过来的画，面色阴沉。

这是那幅用血画出来的“红画”，凯奥斯通过萨汀堡地下室中，原主那本半涂鸦、半日记式的笔记本上的内容，知道了这幅画就是用原主自己的血画的，最终完成时，便是他做出最激进一步决定的时刻。

原主的笔记本中，对伦娜.李的死亡，有着和皮特截然不同的描述。

他对妹妹的死，有着无比巨大的悔恨与自责，因为在他的记录中，伦娜是死在他的剑下的。

当时具体的细节、事情发生的经过，原主并没有详细记录，但结合皮特对那件事另一个版本的讲述，以及其他信息的分析，凯奥斯推断：

原主在带妹妹骑小马驹时，一匹魔驹受惊冲来，因为修炼“秘法”已经有几年，他实际已经是个实力还可以的灵气士，所以就托大直接拔剑斩马，没想到低估了自己的灵气波，误杀了妹妹。

甚至于那个时候，他手中用的武器可能是有强力附魔的，还可能动用了护佑大阵的加成。

至于约瑟夫，肯定是扛锅的替死鬼。

而且很大概率，是贝南抵达后，最先做出的安排，帮他把锅给摘出来，逼迫或诱使约瑟夫接锅。

原主的父亲老男爵知道吗？

凯奥斯倾向于他是知道的，这从老男爵日记里在女儿死后那段时间，没有一个字再提到原主，就可以看出一二——之前虽然每次提到都没好坏，但好歹还会提。

背负这样巨大的、对妹妹的自责，若是贝南以召唤伦娜的亡魂为诱惑，让他坠入亡灵法术的修炼陷阱，倒是顺理成章、理所当然了。

可是在经历过卡雷斯和褚河先后不正常的“灵气冲脑”发狂，并且格罗斯曼医士提出“冲灵诅咒”的猜测后，凯奥斯很难不怀疑，当年那个诡异的魔驹发狂事件，是不是真的“意外”？

既然对方能让灵气士发疯，那让连魔兽都不是的混血魔驹发狂，好像也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

甚至凯奥斯推测，当年原主劈出的那一剑，制造的灵气波，是被精心安排和设计出来的结果，一切的目的，就是要让他亲手杀掉他妹妹！

从现在已经发现的种种迹象来看，凯奥斯觉得他这种推测的可能性很高。

不过原主也是个狠人。

在修炼的过程中，除了身体的虚弱外，还有精神层面的冲击，让他变得易怒、焦躁甚至有点疯狂、暴戾。

但也正因此，原主做出了一件比贝南他们想象的还要疯狂的事——他直接用自己的血肉滋养妹妹的亡灵，并且为了让妹妹真正地通过那些血肉与物质世界连接，他还把自己的灵魂剥离了一部分出来！

他想让他的妹妹“起死回生”，也想培养出一个“亡灵帝君”，他要把自己变成巫妖！

在那半涂鸦的笔记本上，原主无比坚定地认为，一旦他成功，别说想要胁迫他的贝南了，便是圣佑宫，都不放在眼里。

凯奥斯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自信，只能将其归结于灵魂和身体双献祭后，他已经被自己魔改的亡灵法术反噬得偏执到接近疯狂了。

不过也正因为他的这种疯狂尝试，让凯奥斯隐约抓住了这个世界灵魂及相关法术的运行方式。

特别是灵魂从属契约。

……

凯奥斯一直在书房里待到深夜，才起身前往仓库。

关曜星依然还是那盘腿坐于笼中的模样，不过气色看着比他前往萨汀堡前要差了一点点，看来她也不是真的完全不吃不喝就能一直无限苟下去。

“薇拉，去倒半杯牛奶过来。”凯奥斯吩咐道。

“是。”莎尔薇拉并不需要自己去倒，去门口吩咐了一句，很快就有侍卫准备好，小跑着送过来，然后再由她从门口接过，端过来。

递完奶后，莎尔薇拉下意识又准备走出仓库，守到门口。

凯奥斯却叫住了她：“薇拉，你守在里面就可以。”

莎尔薇拉微怔了一下，应了声“是”，便在仓库门内站好。

虽然她嘴紧抿着，但眼角的笑意和得意却是藏也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