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瑛就以为是哪个花花公子欺骗了蓝小玉的感情:“哈?哪个不长眼的小兔崽子欺负我们家小玉了啊?我们小玉性格乖巧,花容月貌,他也敢甩?你告诉我,是哪个系的王八蛋,姐姐我带十八个壮汉去踢馆!”
“……”蓝小玉觉得打电话给许瑛也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但老实说她还是被那家伙的话给逗笑了,“嘘……你不要这么激动。”蓝小玉看了下四周,生怕许瑛的大嗓门吵到了寝室隔壁的人。“我就是……想找你聊聊天。”
“好好好,赶紧给我说说,那个王八羔子姑奶奶还不信治不了他了。”许瑛在骂街这方面跟蓝小玉学了不少,她这会是顶在了兴奋头上,“欺负我们小玉,他胆儿听肥的啊,小玉小玉,姐姐跟你说,你们苗人不是有那个什么什么情蛊的,你就给他下一个大的,整的他死去活来、死心塌地、求而不得!”
“……”许瑛的脑子一定也被蓝小玉带歪了,怎么都整这些不正经的歪道道,再说,她蓝小玉还真不会什么情蛊,会也绝对不想对夜阙君那种见鬼的自私自大不要脸的鬼用。
这么一想,蓝小玉觉得自己深更半夜还要给几个鬼欺凌,刚拒绝了一个,转眼自己也差不多跟被甩了没区别,呸,什么被甩,分明是她要跟夜阙君划清界限、分道扬镳,再也不跟那个家伙称夫道妻的。
可是她想着想着又觉得心里特别的不是滋味,那种感觉就是掐住了你心眼堵得你是叫也没用气也没用,还特别的懊悔懊恼,这鼻子一酸就哇哇大哭起来,在大桥上跟个疯子似的,有两个边上走过的夜归人还特意多看了她两眼甚至放慢了车速,就生怕这小姑娘会一个想不开跳江寻死去了。
蓝小玉这会才从别人的眼神中察觉自己真像个失恋落魄的失足少女。
何止惨淡,简直凄凉。
“喂喂喂别哭啊别哭啊小玉!”许瑛一听电话那头蓝小玉哭的那个鬼哭狼嚎,她也不好受,她们同窗三年多了,也没见蓝小玉真哭的那么伤心。“有句什么话说的好,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你看看李想啊,李想多好的小伙子,你说是不是,是不是?”
没想到蓝小玉这下哭的更凶悍了。
“有点骨气啊小玉!是你甩别人,不是别人甩你!来,我给你介绍好多好多的班草、系草、校草!我们学校的不够,就隔壁师范的,怎么样?师范那边可都是文艺小青年啊!”许瑛是什么招都支了,最后没辙,只好嘟囔了句,“你看再过两天就考试了,这都什么幺蛾子。”
“……”蓝小玉觉得自己的心肺又被捅了一剑,她立马收起了眼泪,“考不出就算了。”她也赌气,“大不了我留级。”
许瑛听她不怎么哽咽了就赶紧开玩笑,哪能啊,你要是留级,我一定陪你!好哥们没话说!她大咧咧的跟蓝小玉坎大山,从天气预报到男女恋爱十二星座,那小姑娘能想到的绝对比蓝小玉多。
这一路跟许瑛扯淡大半夜,心情多少是平复了起来,回到老窝都已经凌晨天光微亮,蓝小玉是偷偷溜进门去的,她不敢打扰赵远信,不然自己一副狼狈样子又要被赵叔兴师问罪。
她挂了电话回到阁楼,洗了一把脸,可真好看,眼睛都肿得跟鱼鳃那个青蛙眼差不多了,她一想到鱼鳃,不免心里担忧,不知道鱼鳃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鸟嘴非要将罪都怪在她头上,而夜阙君呢,那个家伙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闷声不吭。
蓝小玉将血迹擦干净,自己从柜子里掏出纱布和消炎药,想了想,又从背包里找出之前章白安送给她的那包黑色药粉。
她要给自己上药。
脖子里的是小伤,手腕和小腿被尸傀所伤才是大问题,她打开灯仔细检查了下小腿,那伤口附近泛出了青灰色。
除了糯米,蓝小玉把粉末也同样撒在伤口上,腿部还没有什么触动,可以撒入手腕处,突然在皮肉里泛起了一股又细又尖锐的刺痛,转而变成一种麻痒,或者说那种如同麻醉一样的效果干扰了所有的感觉,不再觉得有多疼。
兴许是这药粉里带着镇痛的效果,只一会儿痛楚就消失了。
整个小臂上昨天看到的青紫色黯淡了不少,蓝小玉觉得这应该归功于章白安的医术,但她随即发现从伤口附近蜿蜿蜒蜒的在皮肤下出现一条曲线,就像不按照规律生长的经脉,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因为它颜色只比青筋深一点,也并不粗,蓝小玉轻轻摸了下,没有什么凸起,它安安静静的躺在皮肤下,就好像连接着什么。
蓝小玉舔了舔唇,用纱布将手臂包扎完整,这个狰狞的伤口要是被许瑛看到了,八成隔天她就能成为学校的头号新闻。
她收拾好东西就打开床头柜,打算熄灯休息,可没成想,这抽屉拉开的瞬间有一股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这猝不及防,就仿佛突然被人给浇了一盆子冰水,转而整个人就僵在了床边。
无他,只因蓝小玉看到床头柜的抽屉里,青铜灯色泽温润。
蓝小玉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它莫名其妙的回到了自己的身边,蓝小玉明明已经把它扔进了江里,又怎么会自己回来。
更为诡异的是——
青铜灯是躺在一小片水渍中,就好像它自己从江里爬了出来然后跟着蓝小玉回家了。
孤零零冰冷冷,那片水渍就像是流淌下的眼泪。
蓝小玉看的浑身发憷,竟然呆呆的愣了足足五分钟没敢动一下,直到觉得通体发僵,才颤着手把小青铜握在了手中,她甚至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有那么一点想要确认一般的迅速抓起来。
冰冷刺骨。
这是她的第一个感觉。
这种冰冷就像突然结出了冰霜,一直从指间沿着身体所有的血管朝心脏扩张。
蓝小玉一个激灵“啪”的把它扔在了被子上,她连连后退,就像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她在第一次见到这个青铜的时候就玩笑说过,这种鬼斧神工的小玩意,不是神器一定是鬼器。
鬼器。
她从没有理解过这个名词意味着什么,然而她也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心虚又心悸的察觉到,这个灯究竟有多诡异。
它好像有了生命,看着自己,盯着自己,在笑还是在哭?
蓝小玉竟然恍然觉得这个东西是有生命,它有生命,甚至在倾听自己,她的鼻息都觉得闭塞起来。
“咚”的一下,后退的脚跟撞到了床脚跌了个趔趄,脑中一震再扭头去看青铜灯,那股冰冷阴湿的感觉已经顿然消失。
方才冷峻压抑到窒息的气氛就好像全是自己的幻觉,它只是一个青铜器,被蓝小玉丢弃。
蓝小玉受惊之下缓了好一会儿才能顺畅的呼吸起来,她就跟那个小玩意大眼瞪小眼的僵持,直到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的威胁和冷迫才缓步上前。
白炽灯下的青铜别无二致,它镂空的花纹依旧美轮美奂,除了那些图案代表着阎罗冥府,生死冥途外,它几乎可以说是一个巧夺天工的工艺品。
那原本空落落的灯盏中有了一小段凸起,蓝小玉眯着眼睛将青铜灯对着白炽灯举起,这一看,她却不知是该惊叹还是该感到恐惧——
青铜灯座上,竟然结出了一小段灯芯。
那灯芯有着一种透明的色泽,还带着水流或者生命体一般的流淌。
并非静止不动。
透明中带着绿色红色紫色,黑色,如同星坠闪烁在其中。
蓝小玉不明白,可蓝小玉不明白的事情何其之多,她很是颓然乏力地倒进床里,心知自己无法摆脱这盏来历不明的灯。
夜阙君把灯交到她手中的时候就曾经说过,人不离灯,灯不离身——她应下了,她居然该死的应下了那个不平等交易,蓝小玉把青铜灯随手扔在了床头柜上,和衣就睡。
她这一觉睡到第二天以赵远信的一声惊呼来惊醒,老头子本来打算进房来打扫的,谁知道看见到蓝小玉躺在床上自然被吓了一跳。
“小兔崽子什么时候回来的!”赵远信把门一推,“回来干什么?”他巴不得把蓝小玉往外头赶,“不知道周末就考试了?你还敢回来偷懒?”他说着举起拖把就朝蓝小玉捅去。
蓝小玉正睡得神志不清躲避不及,就被赵远信的神功给摁了一脸的拖把,“赵叔您就不这么不待见我。”她闷着声做呕的吐了两口赶紧去刷脸。
“嘿,”赵远信的心情看起来还挺不错,“要不是你赵叔我昨天办了个买卖,我还真就拿拖把把你打出去。”
“昨天有生意?”蓝小玉耳朵一竖。
“怎么?说的我老头子难得开斋一样,昨天我可是用三寸不烂之舌甩卖了个小货,二十万都没还价,你说是不是赚的轻松?”说起这个赵远信就得瑟,忍不住要捋一捋没有的胡子。
“您卖的什么?”蓝小玉擦干脸,对着镜子看了看脖颈,黄蜂的刺刃只留下了一条细口子,不仔细还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