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我仅剩的最后一丝力气,拖着他的下巴,告诉他。
“我还能呼吸,所以,人工呼吸就免了。”
判爷看着我,又看着老鬼,问了一句。
“那、那现在怎么办?他会不会死啊?死了算谁的?”
“那你需不需要我现在立个遗嘱,说我是自己磕死的,跟你没关系啊?”
特么的,也是心累。
判爷闻言,却呛我一句。
“健康人说话,病人不许插嘴。”
然后立马转向老鬼。
“老鬼,不如我现在背他去医院吧。”
老鬼却摆摆手。
“看样子像过敏性休克,从刚刚进门症状就开始了,过敏原很可能在走廊上,你去把门关上。”
阻隔过敏原,他做得很专业,我可以放心将自己的交给他了。
“你知道自己对什么过敏吗?”
我想了想,抬起自己的手,将疑似被蚂蚁叮咬的地方呈给他。
老鬼一把捉住我的手,立马解下自己的领带,死死的缠着我的手腕,用力一勒……
“啊……”
痛!
“打开我的箱子,里面有一小瓶肾上腺素,拿出来,抽到注射器里……”
老鬼在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判爷,而他自己却死死的掐着我的手腕,企图阻断手腕以下的血流。
判爷少有的听话,可是,当他打开箱子,看到琳琅满目的解剖用品的时候,我觉得他应该是一脸懵逼的。
“那个、那个……哪个是肾上腺素啊?要不……你再我身上抽一点吧……”
老鬼一手捉着我,一手从箱子里挑出东西,然后用牙齿将注射器的外包装撕掉,一只手就将液体抽进去了。
然后,对着我被蚂蚁咬的伤口,做了一个封闭注射。之后,在拿去另一瓶,重新换一个注射器,抽满,直接往我肱二头肌一下扎进去,也不消毒。
最后,在我另一个手背上又扎了一针,在静推了一震之后,还吊起了点滴。
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身边有一个医生,是多么荣幸的事情。
半个小时之后,我那种心跳加速,呼吸苦难,四肢乏力的症状渐渐的缓解过来。
老鬼见我已经没事了,这才满头大汗的收拾地方的东西,还不厌其烦的告诉我,以后要随身带着肾上腺素跟葡萄糖注射液。
“这个,0.05%,是用来局部封闭的,这个,0.1%,是用来肌注跟静推的,最后在挂一瓶5%的葡萄糖补充血容量就可以了。”
老鬼一边说着,还一边给我讲解这些药物的用法跟剂量。
好吧,我以后再也不说他是二百五了。
判爷估计看我没死,一口大气终于喘过来,骂咧道。
“他妈的,说好的过来验尸,差点先把你小子给验了。你说你,墙也没翻,贼也没做,好端端的怎么就被蚂蚁给咬了呢?这蚂蚁也真他娘的邪乎,停尸房冰天雪地的,还往这里翻,它也不怕冻成冰雕。”
其实,我想说,真的跟人家蚂蚁没关系,我是在门口被咬的。
“你少说两句吧,你小心他一会又羊癫疯犯了。”
老鬼俨然一副奴隶翻身做地主的势头。
“验尸吧。”
我岔开话题。
真是一世英名一朝丧啊,这事他们能笑一年,我想。
果然,还在验尸途中,判爷已经开启了他的最佳损友模式。
“哟,打点滴高考的我见多了,但是,打着点滴来验尸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啊……”
“别吵,验尸呢!”
一眼望去,四行五列,刚好二十具,每一具尸体都被一张白花花的布包裹着,素雅得有些悲戚。
“为什么这么多?”
判爷问道,显然,他也是现在才注意到,他刚刚是在那么多具尸体面前,企图轻薄我。
“不多了,8.17有一百零八个受害者,全部没有火化,加上我们案子的两具,总共是一百一十,也就是说,这里像这样的房间,至少有六十间……”
“没有那么多,之前的应该都在大间里,这些都是比较新鲜的。”
老鬼在这方面就是权威,我无话可说,就是,新鲜这个词,我怎么听着有点膈应呢。
“那、那哪具才是肖骁的,该不是一具一具的翻吧?”
判爷已然拎起旁边小床上的白布,低下头瞅了一眼,我忽然有一种,新郎官揭红盖头的赶脚。
好吧,一定是错觉。
“用不着啊,按照老鬼的新鲜原则,早的肯定是在里面,越晚进来的,就越靠近门口,也就是说……”
我盯着判爷手里的那具,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判爷顿时“咚”一声,松开手里的白布。
老鬼放下箱子,轻手轻脚的将白布掀开,白布之下,却并非是我现象的肖骁苍白如纸的脸庞,空空洞洞的眼眶,而是一个黑色所料包,老鬼轻车熟路的拉开袋子的拉链,将里面的尸体袒露出来。
“啧,没穿衣服……”
判爷“嗖”一下转过脸。
“这叫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我幽幽的一句,结果判爷很同意的点头,道。
“有道理,那要不你把你的银行卡都交给我吧,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脑残!
老鬼一旦进入角色,就是十级地震来了,他都要将尸体验完再走的人。
验尸这些我不太懂,但是,我知道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循序渐进,解剖也是要遵循一定规则的。
从上到下,从外到里,一步步寻找她身上的线索,将她想要说,却还来不及说出口的遗言一点点的找出来。
她脖子上有一道勒痕,交叉在喉结上方,于身后形成一个八字,索沟苍白,典型的软绳索征象,但是,她脸色苍白,却没有青紫、充血等现象,也就是说,她很可能是正位全縊死。
我的眼神从她脸部移行到双下肢跟下腹部等位置,一般而言,縊死者因为有长时间的悬吊可能,死后血液会坠积到下半身,比如双下肢、下腹部等位置,会形成颜色比较深暗的尸斑。八壹中文網
可是,反观肖骁,她的尸斑,好像都聚集在胸前。
“是不是很奇怪?”
老鬼忽然问我。
我看了他一眼,老实的点头。
老鬼便开始跟我讲解尸斑。
“一般而言,人死后最早三十分钟,最迟一到两个小时出现尸斑,遇到寒冷或者特别温热的环境,可以顺延,通常尸斑分为三个阶段,最初的阶段叫坠积期,这个时期,尸斑会在人体受重力最强的部位出现,而且,能通过体位的变幻而发生变化;第二个阶段呢,叫做扩散期,这个时期,大部分尸斑都已经成型,不会因为体位的变幻而出现变化;第三个阶段呢,尸斑不管是颜色、位置、还是大小,都已经完全固定,不会因为体位等原因而发生变化,这个时期,一般最早出现在人死后三十二小时之后,视环境顺延……反观肖骁,她身上的尸斑大部分集中在胸前,而且,没有任何移动过的痕迹。”
“也就是说,她至少是在死后三十二小时之后,才被人发觉的,并且,她死前跟死后,都是保持者身体向前倾的姿势。”
我分析下去。
这点很奇怪,根据阿勇的口供,肖骁是在阳台上吊死的,警察破门而入之时,她也是保持着最传统的上吊姿态,那她的尸斑应该大部分都在下肢才对啊,为什么会在前胸呢?
更何况,她是在阳台死的,怎么可能那么久才被人发现?他们房屋之间的间隙这么窄,几乎伸手可触,隔壁房子的人都是睁眼瞎吗?
还有,这段时间,阿勇去哪了?
“而且,你看她脖子上的勒痕,折叠的痕迹,有没有很像女死者跟王毅身上的?”
老鬼盯着我,确实很像,我一开始就发现了,只是我不想承认而已。
我一言不发的盯着肖骁的脖子,忽然发现折痕的边缘好像有些凸起,不禁凑近却仔细观察,有点像,锯齿状的东西。
“这是什么?”
我问老鬼,软绳索不可能勒出锯齿状的凸起吧,而且,我发现,凸起旁边的折痕,显然比一般的折痕深。
老鬼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大概是勒的时候疙到什么了。”
“你觉得它像什么?”
我在此发问,总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了。
“鸡爪子,缩小版的鸡爪子!”
判爷半天没动静,一有动静就是那么惊世骇俗。他说完甚至还伸出自己的三根手指,靠近肖骁脖子比划一下,证明自己没有胡说八道。
我真不想说我认识他的。
老鬼瞟了他一眼,继续往下检查,半天之后,抬起她的指甲给我看。
“她死前还做了护甲?”
我带上手套,轻轻的刮了一点下来,一会回去化验一下。
一个铁了心要自杀的人,竟然还有心情做护甲,也是奇特。
老鬼说完这句,就开始往下腹部检查,手轻轻的放在她的肚子上,微微的一压。
忽然,我看到他的手抖了一下,整个往上弹回来,虽然幅度很小,但是,我感觉得出他的震撼。
“什么?”
老鬼看着我,脸色凝重的说道。
“她肚子里……有类似于骨架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