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慢走!这次招待不周,十分抱歉,以后有机会一定补上,希望下次我们还有机会合作!”
关飞站在门口,向一群正准备离开的珠宝商郑重地敬了个军礼。
“有机会的,有机会的……”
听到他的话,那几个珠宝商一脸苦笑,无奈地客套了几句,抱抱拳,转身快步离去。和他一起的几人也是脚下加,似乎恨不能马上就离开这个地方。
他们实在是被这位一点也不懂拍卖规矩的内地军官给弄怕了。
刚开始拍卖的时候,各家商人都很踊跃,毕竟对方带来的翡翠确实极品,如果找到名家操刀,说不定能做出一件镇店之宝。再说,看在驻港分社的面子上,大家也要捧捧场不是,所以珠宝商们连连加码,你加五万、我加十万,都摆出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
一转眼,价格就飞地冲上了两百万。
这差不多也就是各个珠宝商们,经过专业判断以后,给出的一个比较合理的心理价位。
且不说名家难请,加工时也有可能失手,就算做出了一件价值巨万的珍宝,买家认不认可还要两说。价值越高,有本钱出手、愿意出手的买家基数就越少,一件赢得众人赞誉的宝贝,不见得就能很快卖出去,要是搁手里头一砸砸几年,那就亏惨了。
要考虑的因素太多,所以各家心里都有一个底线。
到了它的实际价格以后,珠宝商们还在继续往上加价,可加价的幅度已经大大降低。由初期几万几万的加,降低到了几千几千的加,中间还出现了几次比较长的停顿期。
在他们看来,这价已经差不多了,关飞该落锤了。
偏偏关飞脸皮极厚,楞装出一副啥都不懂的生手模样,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冷面孔,背着手站在台上一声不吭,就把一双冷峻的视线在众人脸上扫来扫去,坚决不肯落锤。
没奈何,那就继续叫价吧。
各个珠宝商们起初的激情也随之消退,大家没精打采地继续往上加价,你一千、我两千,中间还时不时喝喝水想熬着等他一锤定音。这会场如此简陋,一群养尊处优的大老板就坐在硬木椅上,觉得这已经是一种煎熬。
要不是有着畏惧、讨好内地的心思,有些人早已经拂袖而去了。
一场本该很快结束的竞卖,竟然生生被关飞拖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价格也终于冲到了两百六十万。
到了这时候,大家再也不肯加价了,就坐在下面,和关飞大眼瞪小眼,看谁憋不住劲。
他们来是捧场,是凑趣。
就像是登官员的门,送个红包很正常。能和对方拉上关系,稍微付出一点没什么。可对方要是硬要当场拆开红包,表示礼送的太轻,这就有些太过分了。就算真心想要这块翡翠的,略微加点价也可以,但要是价格高得过了分,他们也不肯买账。
关飞将众人的表情都收入眼底,经过生物副脑判断,这些人是坚决不会再往上加钱了,才确定了拍卖的最终赢家,当场验钞交货。
这时候众位商家也没了跟他攀谈拉交情的心思,看到竞卖结束,便都起身,场上一片椅子挪动的声响,呼啦啦全往外走。这边的交易还没完,人就一走而空,只留下一碗碗残茶、一地瓜子花生壳。
关飞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这才带着满腔兴奋回到仓库内。
战士们还像之前一样,贴墙而站,挺胸拔肚,双眼平视前方。但他们一个个眼中都泛着红丝,泪光莹动,身体微微颤抖。十几个小伙子,鼻翼快扩张收缩,仓库里响着出粗重的喘息声。
这就结束了?
旅长带来的那块翡翠,真的卖出去了?还卖出了几百万之巨?
谁都有些不敢相信现实,之前听说这块翡翠可能比较值钱。可那都是猜测,面对眼前的真金白银,他们恍然有着一种身处梦境的感觉。
出来之前,他们没有一个人敢对此行抱有希望,纯粹是被逼的没办法了。
一千多人要吃饭,没有油水荤腥,一个成年人一天就要吃掉一斤大米。当兵的体力消耗尤其大,如果让他们敞开肚皮吃,一顿就能吃一斤。
每天的消耗这就是七百五十公斤!
而当地位处高寒山区,土地贫瘠且少,加上耕作技术落后,亩产仅能达到可怜的一百二三左右。老百姓尚且吃不饱饭,辛苦一年的收获,也不过够数月之食,能不饿死人就谢天谢地了,根本不可能再有余粮供给部队。
他们出来的时候,家里的粮食,只剩下最后十几吨!
不够一月之粮!
那时候他们是那么的绝望,全旅上下,一千多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们身上,每一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所有人都强撑着,甚至有了实在不行,就去抢、去偷,用命挣钱的想法。
谁承想,旅长带来的那块破石头,竟然是价值连城的翡翠!
这时候,他们枯涸的心田如同涌入了一汪甘泉,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们朝也盼、晚也盼,终于等到了竞卖开始的时候。
一开场的报价就震晕了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们。
一百万,一百万啊!
他们别说从来没见过,就是听都没听过这么大数目的钱。哪怕是在国内,父母每月的工资,也只有区区几十元。
一百万是什么概念,他们的脑子里完全无法想象。
看到旅长送完客人回来,他们都想把头转向他,可脖子就像整个凝固了一样,说什么也转不过去,只能用他们充血的眼珠,就这样愣愣的、愣愣的盯着他。他们胸中有热血在沸腾,可他们的嘴唇却抖个不停,就是拼命用牙齿咬住,也无法制止它的颤抖。
关飞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看着他的兵。
他的眼睛也有些湿润,可还是靠坚强的意志力强行地控制着自己,不至于失态。几年的隐忍,一路的算计,绞尽脑汁,想尽一切办法和国内搭上关系,甚至于装疯卖傻,脸皮都不要了,才换来了今天的成果。
太不容易了!
他今天不顾脸面,把竞买价格一个劲往上抬,不是心太贪,实在是被逼无奈!
他用从所未有的缓慢动作,一步一步挪到桌前,看着满箱的钞票,用尽全身力气,才声音颤地说出一句话:“同志们,我们……成功了!”
“嗷!”
一声撕心裂肺,似笑如哭的长嘶,从背后了出来。
就像点燃了引信,更多的吼声也随之响起。他满面泪水地回过头,看见他手下的兵,或是瘫软地跪在地上,失声痛哭,或是拍着墙壁,泪水纷飞,就是那意志力格外坚强的人,也嘴唇动个不停,喃喃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恭喜你们,关飞同志!”
一条长长的影子,被阳光投到他跟前,是薛仰原。
他的脸上也有些激动,但终归没有关飞他们那么强烈的情绪感触,走了过来,向关飞伸出了手,表示祝贺。
“谢谢!我要感谢你们,感谢国内的大力帮忙。如果没有你们,那块翡翠再好,留在手里也只是一块不能吃、不能喝的石头!谢谢!”关飞长吸了一口气,克制住血气汹涌,紧紧地握住对方的手。
“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薛仰原笑笑,翻手拍拍他的手背,帮助他情绪稳定下来,“这下你们可以买回去粮食了。”
“呜……”
听到他深沉的话,所有战士都哭了起来。
关飞喉头上下滚动了几次,才用比较平缓的语调问道:“不知道现在港内的粮价是多少?”
“港内的粮食主要是从泰国进口,目前国际粮价大约是每吨谷物125美元。按最新外汇牌价,一吨大米的价格是725港币。”薛仰原在知道他们有一块翡翠之后,就开始帮他们打听粮价,马上沉声回答道。
725港币一吨。
关飞有生物副脑辅助计算,立即反馈出答案。全旅一千五百多人,每天消耗是七百五十公斤,一个月就是二十二点五吨。要满足一年的粮食需求,他差不多要买三百吨大米,这就是十九万多港币。算上国内的火车运费、搬运人工,价格也不太高,两百多万足够他们吃十三年的。
但他作为军政一肩挑的长,就不可能只考虑部队这一方面,还要想到防区内的群众需求。
由于防区是才收复的,他又出来得匆忙,民政具体情况还来不及统计。
假设有一万群众,那么三百吨大米,也仅够军民一月之食,一年的总消耗则高达三千六百吨之多。
卖翡翠的收入,光是吃,只一年多点就会被吃光!
而且帐不是这么算的,不从长远考虑,要想实现他的设想,就需要许许多多的人,越多越好。没有足够的粮食,就养不活更多的人,没有人,就不可能扩充力量,他的计划就没有实现的可能!
两百多万看着多,其实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关飞充血的大脑渐渐冷却下来,面容重新变得冷峻,紧握着薛仰原的手,说道:“老薛,我们现在还没有在本地的合法身份,出去购买粮食还不太方便,想要再麻烦你,多多受累,帮我们购入一千吨大米。同时货运司机也要麻烦你联系一下,另外通关送到国内、调度车皮等等,恐怕都要你出面解决。”
“没问题!我已经向上级请示过了,分社会帮着出具文件,车队到了口岸,可以直接通关。只要运到了广州,就可以装车运回去。只是有一点,我们只能帮着把粮食运到边境孟海镇,接下来就需要你们自己了。”薛仰原爽快地一口答应。
“总算暂时解决了燃眉之急。”关飞抓着他的手,用力摇摆,“不过除了这件事,我还有些其他的事情,想拜托你们……”
“你说。”薛仰原温和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