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飞,你这钱花得太大手大脚了呀!你算算看,这两个月你花了多少钱?钢筋、水泥,每个月就是三百多万!你还搞什么集体婚礼,专门制作什么结婚礼服,这又出去好几十万!
而周小山那边,大批的盗版机也开始大量面市,他们的价格还比我们便宜,这给游戏机的销售带来了巨大冲击。听说有些已经交了定金的客户都表示了不满,希望我们降价!”
旅部内,张盛国激动地敲着桌子,脸红脖子粗地对着关飞吼叫道。
孙耀华、俞柏海、赵中华都在座。
这是每周一的例行会议,讨论之前的工作执行情况,通报一下相关事情,拟定新一周的工作计划。
这种集体决策制表明了关飞没有一个人乾纲独断的意思,很受大家欢迎,每一个议题,都是大家投票表决。关飞是毋庸置疑的会议主持人,他和其他人一样,只有一票,但他有决定议题的权力,同时还拥有每月一次的绝对否决权。
其实大家对他拥有否决权没有丝毫异议。
事实多次证明,关飞的领导是正确的,是有远见卓识的,拥有最后否决权是理所应当。但关飞自己给自己加了一个限制,最终否决权只能每月行使一次,这项自我限制作为制度被明文规定。
他并不认为自己绝对正确,如果随时都有最终否决权,初期他可能会自我克制,但由于毫无限制,他可能会越来越多地随意行使最终否决权,那么所谓的集体决策也就成为一句空话。
他并不怕这个自我限制对自己构成威胁。
军分区多大点地方?
有生物副脑辅助,他又雷打不动地上午部队、下午民政来回跑,亲自下基层,稍有风吹草动他就马上能够察觉。一般的意见冲突,他完全可以搁置,甚至放弃。
如果都达到需要动用最终否决权的程度了,那证明这个冲突已经尖锐到无法退让的地步,而且他在这个集体中还是处于绝对孤立状态!在这种情况下,他是否拥有最终否决权,也没多大意义,还不如动用武力,彻底扫平一切反对来得干脆。
既然自己有信心掌握绝对武力,不怕别人勾结夺权,那么在平时自我克制,通过制度形式让这个集体决策可以持续运转,让团体具有更强的凝聚力,就非常必要。
所以像张盛国这样在他面前毫不客气,指责他过度铺张浪费,众人并不觉得惊讶,更没有什么紧张,都是一脸平静。
孙耀华平时管军,而且很懂得分寸,从不插手民政事务,此时更是老神在在坐在一旁,吞云吐雾。
俞柏海跟他一样,对这边的争论视若不见,看着本子里关于部队建设方面的内容,皱着眉头认真思考是否需要改动润色、等会儿该怎么言。只有赵中华很认真地记着笔记——他还兼任着会议记录的职责。
“前提投入是大了点,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我们一穷二白,啥都没有,什么都要从外面买,花费当然降不下来。不过好在水泥厂设备已经制造完成,近期就要运回来……”关飞耐心地向张盛国解释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建设投入当然大,这我理解,毕竟是为了以后嘛,就算是勒紧裤腰带,我也是支持的!我是说你最近搞的那些名堂,像结婚礼服什么的,这种开支完全就不必要!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三百多人就用了我们几十万,部队上、学员里没结婚的人还多着呢,听说免费送礼服,你没看最近等级的数量有多少,我看着心都在颤啊!”张盛国用力拍打着桌子,让他不要闪躲其词。
“我这更是为了咱们这个集体,所做的必要投资啊!”
关飞知道,张盛国他们虽然前期支持了自己做出的决定,但他们并不认可,认为这钱花得不值得。
诚然,结了婚不表示就真的不走了。事实上,后来知青大返城的时候,别说甩掉妻子自己回城的,就是抛妻弃子的都不在少数!
但这又是必须做的。
人不是物质动物,更多的还是情感动物,谁对自己好,人心里都有杆秤。
物质方面,他为了留住人给出了过国内的条件。尽管像工龄工资什么,大多数好处暂时还只落于书面,看得到拿不到,但军分区一步步展都是所有人有目共睹。只要有脑子的人,都能清醒地知道未来会更好,允诺的东西都会一一兑现。
除了物质,就是情感投资。
举行隆重的集体婚礼,给每对新人拍彩色结婚照,送结婚礼服,一点一滴都是情感的投资,也是一种牵绊。
投资不一定能得到满意结果,但不投资肯定得不到满意结果!
这个道理他给其他人都解释过很多遍了,可众人理解归理解,看到实际的资金支出,还是会感到心痛,舍不得。
“其实我听到消息,今年八月份召开的全国科教文卫会议上,将作出大学复招的决定。”关飞思来想后,最后还是以得到内部消息的方式,将部分后世的内容透露给众人知道,否则,很多事他就不好解释,也没法解释,硬要强行执行只会坏了大家的感情。
“复招?”
果然,这个消息一出来,张盛国再也不脾气了,就连最无所事事的孙耀华,也一下提起了精神。
“是的,自从运动开始,先是停课闹革命,后来虽然复课,但都采用各单位推荐入学的方式,招收大学生,要求必须又红又专。现在运动停止了,经济建设将成为国内以后的主要国策,就需要很多高知识人才,大学复招也就势在必行。”关飞给他们详细地说明道。
“面向对象是……”张盛国脸上的气愤一扫而空,转为担忧。
“应届生、往届生、知青,都可以报名参考!”关飞平静地话语一出,整个旅部的人都震动了。
“不能允许军分区的人报考!”开始还事不关己的孙耀华,第一个就跳出来,激烈反对道。
“我同意!”俞柏海也不看小本子了,表情异常严肃,赞成孙耀华的意见,“我们的战士、学员,全都是知青。要是他们都跑了,军分区还有个屁的人,干脆大家都散伙回家去算了!”
“不要这么强硬嘛!如果一味隐瞒,拒绝他们回国参考,我们会失去人心的。我们不是自己有大学么,出来了又包分配,要从这方面劝说大家比较好,不要硬来。”赵中华也不希望军分区的人去考大学,但还是按捺住内心的焦虑,委婉地说道。
“我们的大学……,切!”
孙耀华切了一声,众人都知道他的意思。军分区是有大学,老师还是国内支援的,但水平如何,就连他们自己心里都没底。这些老师都是从下放劳动的地方重新解放出来的,多年没执教鞭,水平还剩几成谁都不知道。更何况,多年过去,他们的教学模式、知识结构都落后了,不光是落后于时代,还落后于国内仍然长期工作在大专院校的同仁。
退一万步说,即便这些老师水平高,但让学生在国内正规大学,和军分区自己成立的大学两者之间选择,恐怕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国内正规大学——军分区大学的文凭,连野鸡大学都算不上,纯粹就是个草台班子,国内认不认可还成问题呢!
“耀华,你这态度不对啊!我们倾力办起来的大学,自己心里先不认可,那还怎么让别人认可?”关飞敲敲桌子,警告孙耀华道。
“我认可,我一万个认可!可这话也得别人认可才行啊,光我一个人这样想,那还不是空话!”孙耀华激烈地说道,“我还是那个意见,不让战士、学员报名参考!”
“我觉得可以这样,”张盛国之前一直在思索对策,这时也言道,“我们不如建议国内,对于没在国内的人,取消考试资格。当然,可以不说取消资格,就说是不再报名范围以内,这样战士们、学员就不会怨恨军分区了。”
“这个办法好!我支持!”俞柏海一拍大腿,兴高采烈叫道。
“我觉得政委这个建议很好,既制止了可能生的大规模人员流失,又让下面的人无话可说,我赞同!”赵中华也是一脸喜色,当即同意张盛国的意见。
至于孙耀华,他更没意见。
关飞哭笑不得地看着众人好像事情已经解决的放松表情,连连摇头。虽然在座众人说起来都是高级干部了,但毕竟是才从低级岗位提拔起来,心态上还是没有摆脱基层干部以自我为中心的自私心态,格局太低。
“我就不说国内肯不肯帮我们兜底了,想来国内是肯定不会的,你们这不是恶心人吗?合着国内放弃这么大一群知识青年,还要捏着鼻子帮我们做恶人?放你们在这里那个位置,你们肯吗?”他恨铁不成钢地责骂到。
“那你说该怎么办?我早就说了,开这什么会议就是浪费时间,有啥事你一二三四安排下来,我们去做就是了。每次都要开这会,开了又觉得我们说得不对,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孙耀华是最不想动脑子的人,见他们想出来的主意,被证实为是馊主意,也不肯再多想了,嘴里就一个劲地嘟噜。
“耀华,你长大点好不好!”关飞真是没脾气了,“现在咱们人少地盘小,未来管理的人会越来越多,几万、几十万,甚至几百万。难道到时候,啥事也还要我亲力亲为?现在让你们来做决策,是早了点,显得有点赶鸭子上架,经验、心态都不足,可这些是可以慢慢磨练出来的,我们聚在这里一起想办法,这就是一个磨练的过程!”
“耀华,我觉得老关说得对。咱们不能把什么事都推到老关身上,让他一个人去扛。我们能力是差了点,可有多少力、出多少力么,这力量也是能一点点增长的。”张盛国在一旁劝道。
俞柏海、赵中华在旁也是点头,认可他的看法。
关飞的辛苦,每一个人都看在眼里,从内心深处也想帮他分担点担子,只是限于自身水平,能做的不多。但要像孙耀华那样理所当然,他们还有些做不出来。
再说,权力谁不想要呢,建议权也是权,能够拿到自己一份,谁舍得推出去?
起码心态上,会让他们感到自己是个决策者,而不是跑腿的。
“好吧好吧,你们都有道理,就我胡说八道,行了吧?”孙耀华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他只是性子比较急,说话不怎么过脑子,大家都说他不对,他也用于承认,转头对关飞道,“好了,办法我们都想了,可是不对!那接下来,就该轮到您老人家给我们答疑释惑的时候了,有啥花花肠子都拿出来,别再藏着掖着,为难我们了!”
关飞恨得好想上去打他。
这混账真有些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要不是这家伙是自己的铁杆支持者,他真想一脚把他踢出去。
什么玩意儿!
好吧好吧,这种直肠子也是个好事,至少听话、自己说什么他就是什么,绝对忠诚。有他管军,自己能更放心,投票的时候,他也绝对会站在自己一方,这大概就是最大的优点了。
关飞努力平息对孙耀华不争气的恨意,清了清嗓子,说出自己的意见:“我认为,应该允许战士们、学员们参加国内高考的想法。并且不但要允许,还要积极支持,主动向国内方面提出,尽最大努力通过!”
“我靠!老关,你不是烧了吧?”孙耀华一下子从凳子上蹦起来,瞪着关飞大叫道。
张盛国等人虽然没说话,但也是同样的表情。
不过他们相信关飞应该不会是无的放矢,肯定有自己的原因,而且对军分区是有好处的。
“老关,说说你的理由!”张盛国沉住气,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