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外的雪,越下越大,我和约翰坐在咖啡店靠窗的角落,捧着暖暖的咖啡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得不说,约翰的慢反应,近些年来似乎越发的突出,丝毫不像他在看剧本,表演时的精明模样。没什么人注意到这里,但愿今天他丢下乱七八糟的一切出来玩不会被记者拍到,不然明天的头条估计会再次让我绿了一张脸。不是我太过谨慎,而是娱记这种生物真的很高能,在本人还没表示的时候,他能把你写成从银河系外来魔兽。
我看着窗外飞扬的雪花,还有站在广场仰头伸手接过雪花的少女,锋利的建筑将天空不规则分割,街头一个小提琴演奏者,拉着《圣母颂》,而我最爱的那一章就是里面的《万福玛利亚》。平安之夜的确该用这样的旋律来告慰即将逝去的一年。大约五六十岁的老人,留着小胡子,棕色的大褂罩住中等身材,琴弓在那把哑光的小提琴上熟练的游走,紧紧相拥的男女让窗外的温度开始上升,沿街的行人停下脚步驻足围观,小孩子带着卡哇伊的小熊手套,站在拉琴人的面前,安静的听着。推着婴儿车的夫妇也立在雪中,笑着看着在雪中依旧安稳的,祥和的老人。
似乎是电影里才会有的镜头,在这一刻变得真实起来。
“no,他拉的真棒。”约翰毫不吝惜自己的夸赞,招过一个服务员,从钱包中取出钱,交给服务员让她出去交给拉琴的老人。剩下的便留与他做消费。这是美国人常有的习惯,享受服务后,会给服务员一部分小费,当然在中国并不怎么盛行,日本倒还是好的。
我看着年轻的女服务员推开玻璃门,然后穿越安静的人群,立在一旁,等待街头老艺人的表演结束,他们都在尊重对方,艺术的敬畏,似乎在这一方面日本民众做得很不错。雪越下越大,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思考着带着约翰怎么过平安夜。美国与日本都是过得西方节日,所以带着约翰自然不能过得那么随意。
“john.你打算今晚怎么过?”
“额,找个酒吧,和酒吧里的人狂欢一夜怎样?”
我早该想到的,约翰不可能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你会被跟拍的。这个计划并不实际,换一个吧!”我摇了摇头,瞅着已经外面已经结束的表演,还有留下零钱,渐渐散去的众人,服务员小姐已经推门进来。
“不知道,每年都是跟同伴一起闹着过的,还真没出现过不知道干什么的情况。你的想法呢?”
“没想好啊,要不我们去京都过节吧?或者是神奈川,北海道一类的?”我突然来了精神提议道。
“北海道就算了,现在去机场坐飞机,真的来的急吗?去神奈川干嘛呢?难不成下着雪去海边看海吗?你不是超级怕冷,怎么还会有这种想法?京都嘛?以前每次在日本过圣诞,都是在京都,这一次难不成还要和日向爷爷他们一起吗?简直太压抑了。”约翰再次一一排除了我建设性的意见,我们开始坐在咖啡店内,大眼瞪着小眼。
最终夜还是如约到来,我和约翰并排走在热闹的东京大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最后还是拐进了一家酒吧。名叫rightbar的店,里面很热闹,挤满了各色各样的人,有年轻的结伴来的女孩子,也有因为一个人孤独而到这里来过平安夜的男人,有中年的男人,青年的,还有金发碧眼的外国小伙子,黑色皮肤的男孩子。
以前,约翰就告诉我,日本是一个没有种族歧视的国家,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地方都一样,至少那时被约翰领来的一个黑人小伙子是这么告诉我们的。而且,后来他的那位朋友在日本定了居。
我只知道每一个群体都有一定的排他性,或许社会在进步,人与人之间的隔阂因为礼节而变得模糊,但是它始终存在,不可能在从林肯解放黑人到现在就快速的消除。这是个事实,不容争辩。岁月会交给我们很多道理,我们没有必要急着去证明什么。就像村上春树每一部作品里的人生观一样。
我曾看过一篇对村上春树作品的评价。
“人,人生,在本质上是孤独的,无奈的。所以需要与人交往,以求相互理解。然而相互理解果真是可能的吗?不,不可能,宿命似的不可能,寻求理解的努力是徒劳的。那么,何苦非努力不可呢?为什么就不能转变一下态度呢——既然怎么争取理解都是枉费心机,那么不再努力就是。这样也可以活得蛮好的嘛!换言之,与其勉强通过与人交往来消灭孤独、化解无奈。莫如退回来,把玩孤独,把玩无奈。”
我喜欢村上的作品,或许就是这样被他的言行所吸引。
直到后来,我才懂得,这种人生其实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做到。我们所喜欢的,仰望的,渴望的,终究是我们企及一生都难以完成的另一个自己。当然,现在我依旧享受着酒吧里廉价的鸡尾酒,还有被陌生和一种奇怪的错觉引发的幸福感。
孤独相拥,醉后相泣,也是一种人生。
激动的音乐,狂欢的男人和女人,彼此交谈,或假或真。
约翰穿行在日本美女堆中,和几个年轻的女孩子调笑着,不算明亮的灯光,掩盖住每一个人的表情,这个世界开始光怪陆离,我如是想到。
“no”约翰站在几个女孩的身边叫着我,身边一些男子瞅着我和他,高声的起哄,口哨声响起在这个不算大的酒吧中。我无奈的端起酒杯,侧身挤过跳舞狂欢的人群,走到约翰的身边。
“no,一起玩啊,今天平安夜呢,自然甩掉包袱,狂欢一通。”我仰头看着他深邃的双眼,那双眼底含着笑意,足以证明今天他不想提起任何让他心情不爽的事情来。我也放弃了劝慰他的打算,挑眉瞥了他一眼。
“嗯啊。我看着你就疯就好,一会儿我还得拖着你回去。”我对他翻了个白眼,表示后事需要人处理,不然我们就得在风雪中横睡街头。
“啊啦,真是一点情趣都不知道,还是那么硬邦邦的。小心没男人要哦!”
“约翰。”我眯起眼睛看着不知什么时候也痞子起来的约翰,笑得一脸阴险。
“好了好了,快去玩吧!你看旁边那个男人正看着你呢,去跟他跳舞去吧!”
约翰随手将我推出他的美女圈,随后几个女人便将他团团围住。我无奈的摇了摇头,拒绝了一个找我跳舞的男人,坐会吧台的角落,看着群魔乱舞。
两个小时候,约翰的脸似乎被染上了胭脂般,因为酒水而变得微醺,他歪坐在我的身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彤彤的苹果,笑着看着我。墙上的挂钟刚刚显示十一点五十八分。我笑着从自己的包里同样拿出一个红艳艳的苹果放到约翰面前。
“约翰,圣诞快乐!”我将苹果放在他空着的左手中,他将自己的苹果贴在了我的脸上。
“merrychristmas!myhoney。”
约翰伸手拥抱住了我,酒吧里圣诞节歌曲大声的唱起。陌生的,不认识的人们紧紧相拥,互相道一句“圣诞快乐”。
墙上几乎老掉牙的吊钟,时针与分支在十二的位置紧紧纠缠了60秒钟后,迈向了下一个岁月。这是我二十岁的平安之夜,二十岁的圣诞祝福。
酒吧里事先准备的礼花还有驻场的乐队,在这一刻奏起了欢乐的《小狗圆舞曲》,从纸醉金迷的深夜春色,一下子跳跃到欧洲古典华丽的皇家后花园,约翰拉着我一起跳进舞池,轻快地旋转起来。
吧台上靠在一起的两只苹果在迷蒙的灯光下,显得幸福而又温暖。
放在一旁的大衣兜里,一只手机微弱的铃声被喧嚣掩盖。在阴暗的角落里唱着那首《young》,熟悉的音色,在这个平安之夜显得有些不起眼。
王源有些失望的放下耳边的手机,看着手里的奖杯,感觉似乎并没有那么幸福了。
他获奖了啊!只是想找一个人分享而已,他的脑海里最先出现的就是明诺。王源靠在椅子上看着依旧在进行的颁奖典礼,还有刚刚被平安夜迈向圣诞酝酿的气氛,突然觉得这个平安夜竟然他有种孤独的感觉。
漫长的夜色,漫长的前路。
王源将手中的短信编辑好后,迟迟没有按下发送键,旁边的易烊千玺感觉到身边安静下来的王源,有些奇怪的回过头,王源快速的收回手机,但是千玺明显的看到了手机上明诺那两个无论何时他都能第一眼发现的文字。最后只是平静的看了一眼王源,笑着跟他分享刚刚王俊凯说的冷笑话。
气氛似乎从来都没有凝结过。
那不过是一个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