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车子慢慢的停下,alice率先拉开了车门,站在路边等我和王源下车,刘传只是抬眸平淡的扫了过来,他的眼底一如既往的沉寂,带着我也看不懂苍凉。我立在他身边两米外的地方,他抬手丢掉了夹在指间的香烟。
万宝路的烟头在他微微抬起的脚下碾得粉身碎骨,原本抿成一条直线的唇在微微开启后带出了37度的烟草味,而我已经习惯了看到他时,就感受到那种被成年男人所赋予的强大侵略气息。所以,不得不说,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刘传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的样子,实际上他已快脱离了三开头的阶层。他是南方的导演,深得南方各个领导层的喜欢,在执行阶层也过得风生水起,我一直都无法理解这样一个极其吝啬语言的男人是如何得到南方众人的心的。
但是,他做到了,神不知鬼不觉的。
“明诺,你的伤如何了?”
我微微侧目,他的声音我不是第一次听,但是不可避免的陷入这种让女人疯狂的音色,如果去了日本,即使不做导演,他也会是一个极其出色的声优。
“好的差不多了,说起来,这是你第一次正式关心我吧?难为我在你的手下做了四年啊!”
我勾起唇角打量他依旧平淡的神色,还真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深沉男人。
“你需要的不是我的关心。你只是在好奇我为什么对你不像对待其他人一样而已。”
“我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我转过头看着立在我右侧的王源,目露疑问。王源配合的摇了摇头。
“对我来说很明显就够了。不过,看来不到一周的时间没见,你们两个就成了好事,也算是进展神速。”
“看起来你并不觉得奇怪?”
我挑眉看着一脸我很看好你们的刘传,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只不过是见多了而已。只是你和王源交往了,辛以宁呢?你打算怎么对他说?”
刘传的神色并没有过多的关心,只是给了我一个提醒,我却不得不考虑他说的情况。辛以宁对我的好,这世上无人能及,他为我断绝了所有企图靠近他的心怀占有欲的女人,为了我和日向爷爷立下约定,承受常人不能接受的家族历练,甚至将日向叔父给他定下的未婚妻也在他强硬的手段下,解除婚约。
婚姻至于一个人是怎么样的呢?
我不知道自己,但是对于辛以宁来说,或许不是那么的重要,若是有一天我被全世界抛弃,对这个诡异而又风云变换的世界开始绝望,那么辛以宁一定是那个连思考都不会走过大脑的傻瓜,在第一时间冲到我的身边,拥我入怀,然后带我回家。
而我在劳累受伤的时候,想起的第一个人也总是他,王源很重要,但辛以宁则是我的半身。我们是两个孤独的半球,靠在一起就是港湾。
我抬眸看了刘传一眼,随后慢慢的解释道。“不知道啊,以宁他会陪着我的吧!如果我幸福,他也许就放心了;如果不幸,他会陪着我悲伤的。”
“你还真是把辛以宁对你的好当做理所当然啊?我并不想多说你和他之间的事情,但是你和辛以宁的羁绊就算王源也是无法替代的,有些事情,王源也应该有知情权的,不要伤了太多人的心,你总是会被所有人关注,捧在手心里,而我并不想那般对待你,这就是为什么我对你冷淡的原因。其实,你离了明氏,离了辛以宁,就什么也不是。”
刘传的语言终于打破了常规的简短,但是内容却又是对我的不满与讽刺,这倒是我始料未及的。
“今天我才知道你如此的厌恶我,那么为什么之前不早点表示出来呢?”
“我没有厌恶你,只是对于你的不识好歹发表意见而已。”
刘传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但是脸上的确没有厌恶和鄙夷的样子,我收回了目光,看着王源微皱的眉头,还有他脸上欲言又止的两难神色,捏了捏他抓住我的掌心。
“那么,接下来除了工作我们应该没什么话好说了。”
我移动着绵软的步子,依旧踩着常规性的三十二厘米步距,拖着王源的手,平静的与刘传擦肩而过。
王源依旧静默的跟在我的身后,alice踩着高跟鞋咚咚的跟了上来,随后被我厉声呵斥回去。元殷拉住了有些担心我的alice,随后不解的看张刘传。
“刘传,你疯了吧?你干嘛突然间这么说明诺?就算你和辛以宁是好朋友,也没有资格这么指责明诺。”
元殷怒瞪着刘传,起初刘传激动的神色早已平息,根本看不出刚刚义正言辞指责别人的模样。
“指责这种事情需要什么资格证吗?我讽刺明诺,不过是在嘲笑我自己连明诺都不如。”
“你……”
元殷站在原地看着刘传那依旧日渐消瘦的背影,缓缓地远离,突然发现自己也是没有资格去指责刘传的。
午后的阳光斑驳了一地深色,晕染了五个人的若有所思。
人似乎总是这样,在别人指责的时候开始反省,然后自省。不管我们是不是当事人,我们都习惯了从别人身上映射自己。
我牵着王源走在桐花乡靠近稻田的那条小路上。大朵大朵的鸢尾花开在路边,还有蒙着紫色外衣的细碎的蓝色小花,叫不出名字来,野草长得十分茂盛,一丛一丛的,比刚刚扎在水田里的稻苗要高上好多,天空被琉璃月般的云彩切割的像是后印象派的油画,因桐闻名的桐花乡更是野兽派笔下的狂草。
路边都是梧桐树,但又不是梧桐。这里的树其实叫做泡桐,泡桐才会开出桐花来,而在城市里常见的,遮天蔽日的梧桐叫做青桐。
我抬头看着模模糊糊的世界,一直没有停,一直往前走,直到王源强行将我拉住,扯回怀里。
“阿诺,不要这样,对不起。”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道歉?你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低声下气的忏悔着?”
我眼角终于含泪,我是一个骄傲的女人,我的确因为明氏而与众不同,我也的确凭借着辛以宁的付出和关心活的精彩绝伦。但是,为什么他们只看到了别人对我的付出,却看不到我拼了命的回应?
“你冷静下来。明诺。我要保护你,不让别人欺负你,只是我没有想到刘导会那么直接的讲出来,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他是个好人,我那个时候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要哭,好不好?”
王源伸出手指抹掉了我原本只是微微湿润的眼角,我不可抑制的颤抖着,试图在王源怀里找回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