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王源就无比的清楚,一旦牵扯到沈桐,气氛不可避免的会凝结,而这也是采访中最关键的,最难的地方。对于死者,我们怀着怎样的心情去记录,不是最重要的,而是如何将这种心情恰当而又完美的表现出来,不会多一分显得虚伪,少一分显得无情。八壹中文網
这是一个很让人伤心的现实,但是我们必须面对,南方开始这次的节目起初就是为了收视率,沈桐的死亡不在计划之内,但是这样的事情本身所具有的特殊性更是能博得观众的青睐。所以,故事的曲折性,是这次采访的亮点,而全权交由王源发挥,则是为了避免节目组过于刻意和生硬的采访脚本画蛇添足,弄巧成拙。
王源伸手拍了拍沈葎的脑袋,并且注意着云姨的神色,不过云姨的神色安静的有些不像一个痛失爱女的母亲,但是王源十分的清楚,这样一位母亲有着他这一生都难以企及的思想高度和自我控制力。
因为云姨的手指被细小的针戳破,但云姨的眉头连动都没有动过,只是不动声色的收起了绣品还有手指,脸上没有太过于大起大落的情绪波动。
“从未想过我有这般力量可以支撑一个人熬过最艰难的时候。”
王源说的很慎重,他的眼神很坚定,沈葎抬头看了他一眼,之后娓娓道来四年前事情的经过。
我们都清楚沈桐死于心脏衰竭,但是病因并不是她的心脏有问题,而是体内血液有问题,导致最后引起的并发症。
四年前王源不过十六岁的年纪,而那时我也刚刚遇见他,我们尚且不知世界上的许多无可奈何,还有不可思议的振奋人心。
但是那时王源刚刚出道不到四年,就已经拥有了那样的力量,这的确该让我们深思。
沈葎坐在树下安静的讲述,树梢上是几乎被粘贴在天幕上的水蓝色颜料还有一大块一大块的白色棉花,她的声音像是这一场夏季的烟火,在我们安静的夜空中猛然爆裂。
“姐姐是无意间看到你的,那个时候你们刚刚出道一年多,其实不算特别出名,我相信你们自己也有感觉,我说的是试过。那个时候,我们和很多人一样都觉得你们可能会是稍纵即逝的烟火,惊艳却不会长久。那时我们不懂得娱乐的诡异多变,也不知道每一个在灯光下耀眼的明星需要经历多少,后来你们的名气越来越大,而姐姐某一天突然在晚上睡觉前告诉我,她决定要追星了,做一个沉默的追星人。”
“沉默的追星人。”元殷抓住最后一个词汇,默默地在心底思量。
“她为什么要这么说呢?那个时候你们应该还很小吧。”
“是很小,至少我是。姐姐的心理一向比其他同龄的孩子要成熟一些,这个我妈也十分清楚,她有时候安静的像一个橱窗里的娃娃一样,但是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想法。大概是她十岁的样子,我记得不是很清楚,应该是四月份的时候,因为那个晚上桐花都开了。”
“你姐姐的大名是叫沈桐吧?”元殷似乎想起了什么,插进去问了一句。
“是的,不过我们都习惯了叫她桐桐,所以更多的人知道的是沈桐桐这个名字。”
“桐花是你们村子里的那种最常见的树开的花吧?还没有见过成片成片的桐花盛开呢。你姐姐叫桐桐,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王源从一个很随意又似乎是很普通的问题切入,女孩子没有再那般拘束的回想着当时的一切,并用自己全部的词汇来概括整件事情。沈葎原本微微紧张有些无处放置的手落回衣角,不再慌乱。
“嗯,桐花很漂亮的,尤其是四月份的时候,我们村自己的桐花几乎都会在四月份准时开,甚至能持续到五月份上旬。可惜你们今年来得晚,要是早些定是能赶上桐花想最美的时候。姐姐也就是在那个季节出生的,所以妈妈才给她取名桐桐。”
“那你为什么叫小葎?”王源好奇的看着云姨,似乎在等云姨的答案。但是沈葎先开口为自己申辩。
“那是因为妈妈说姐姐的名字是植物,还是乔木,我就顺着也带点木属性,不过变成了草。直接叫沈小草太难听,所以就随手翻字典,起了个葎。”
“你这个丫头,哪里是?我可没有你说的那般偏心。你跟你姐姐都是我们家的宝,谁敢把你们当草,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当草也没什么不好啊,不是说什么芳草美人嘛!小葎长大后,肯定是个大美人。”
王源趁机活跃气氛的能力依旧不减,他总是能抓住最合适的时机和话题,改变整个场面,这也是曾经我和他搭档主持时,感觉无比轻松的重要原因。
“还能这样解释吗?我爸妈他们那时肯定没这样想。”沈葎幽怨的看了云姨一眼,又将目光落在王源的脸上。
“你怎么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有些事,问问不就好了吗?”
“妈,当时你是怎么想的?”
“随便想的。”云姨笑着揉了揉尚且年幼的沈葎的脑袋,看着已经就位的摄像机,有些局促。
“妈。”沈葎拖长了尾音,有些不乐意,但是眼底的干净爽朗泄露了她的单纯和美好。
“好了,别瞎扯了,你在这么没边际的扯,他们的工作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你也不知道考虑考虑别人。”
“我哪有,这不还没开始录吗?”
“已经开始了呦,小妹妹。”
旁边摄影的大哥弯着腰冲沈葎善意的笑了笑,指了指已经亮起了红灯的摄像机。
“不好意思,那我们回归正题吧!”沈葎很是大方的道了歉,脸颊微红,仿若三月桃花云上重。
“没关系的,所谓的采访,就是有目的的聊天,而聊天的核心就在于双方下意识的互动,只要善于引导,所有的一切放轻松也是可以水到渠成的。”
王源笑着解释,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撤退到一边坐在小板凳上打酱油的元殷,无奈的转回了头。
“好有道理,不过我该怎么称呼你们呢?直呼其名很不礼貌的样子。”
“如果能叫我源哥最好,很多人都比给我起外号的,其实叫什么都无所谓的了。”王源耸了耸肩,笑的十分干脆,不过的确如此,他的外号可以用扁担挑两箩筐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