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明光离家出走已经是快三个月了,父亲派出了大量的人去查他的下落,但是一个月前他将大部分的人手都调了回来,不明原因。而我也只能猜测,却无法得到真正的答案。
我想父亲是开始明白一些事情了,但是又不得不去做一切强人所难的决定,比如我退出南方,明光必须放弃钟爱的园林设计改学管理。他不再年轻,偌大的明氏需要一个可以撑起它的人,我们的人生除了为自己而活,也需要为别人而活。我们不得任性,不得那么的自私,我们再也回不到简单的,似乎用一元方程式就能解出的人生了。
alice和助理提着东西走在我身边,斐染倚在车上看着我们停在机场门口,他最后还是走了过来,站定在我的面前。我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后,转身对alice耳语几句后,alice带着助理先离开了。
我抬头看着斐染,那么多年他还是这般的英朗,路过的女孩仍有回头打量的,但他丝毫不为所动。是我多年前留存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他变得更加的冰冷,没有了笑容,连表情都少的可怜。
“我以为你会怪我的。”
我看着他的脸,光洁的像是米开朗琪罗手下的雕塑,五官深邃出一抹浅浅的忧郁。
“我曾怪过你,但那只是曾经。”
“我们换个地方聊吧,离飞机起飞还有点时间。”
“好。”
斐染并没有征询我的意见,在前面与我错开一步,带着路。我沉默的跟在他身后,事隔多年,面对他我依旧做不到谈笑自如,还真是让我有些郁结。
当服务员将两杯蓝山咖啡送上来后,斐染终于开了口,他的声线此刻听起来有些僵硬,但是却没有一丝不自然,而我好似再次听到时依旧觉得理所当然。
“很多年没见过了,你依旧想要迫不及待的离开有我的地方。”
我搅拌着咖啡的勺子停了下来,看着他有些自嘲的脸,心中微微酸涩。
“你总是这样想我,我并没有。只是依旧没有习惯和你相处,我想我需要很努力才能找到一种和你平和相处的方式。”
“八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可是结果呢?”
“我说不清楚,我只能说我们不适合,即使我和上官在一起,我依旧没有觉得有什么愧对于你的。”
“那是因为你从来都不曾喜欢过我,我不懂,我比他早,比他更懂你,为什么八年前和八年后你从来都只会忽略我?”
“我不懂委婉,在感情上向来如此。我们的确更早的遇见,那时你也是无比的了解我,但是人总是会变的。就像他离开后,我再也不喝蓝山一样。”
我们之间只剩下无尽的沉默,就像我们的相遇,无声的世界只剩下一片雪白。他站在明家别墅的大门口,身旁是西装革履的男人,严肃的表情,公式化的交代,让那个夜晚留在了我的脑海里。十二岁的他成了斐家的遗孤,并被已经离世的母亲托付给明家。
我靠在门口,看着满天纷飞的大雪,还有他冻得发紫的脸,却没有一丝的怜惜。因为他的目光透露的是我不可触摸的幽深,那一年我仅仅十岁。我只知道,他不需要被怜悯,哪怕亲朋好友也不愿收容这个倔强的男孩子。
“我不曾后悔,深爱着他,这似乎是我生命中一件必然的事情,就像树叶终究会脱落一样,自然的不可思议。所以我无法回应你,过去,现在,还有未来。”
“何必说的这般决绝,我不过是想保留一份期许。”
“可我不想在你这份期许中获得不可避免的失望。你是我的朋友,哪怕你从不这样认为。”
“虽说不曾死心,但是除了朋友,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你比谁都清楚我的固执和倔强。”
“我以为我们是同一种人。”
“我们一直都是同一种人,没有谁否定过这点。”
我始终未喝过一口蓝山咖啡,生活的苦涩已经够多了,再次品尝只会让人想起无尽的过往。
“你会再爱上别人吗?”
“会,已经开始努力的去爱了。所以,终有一天你也会的,爱上比我更好的女人。”
“我能知道是谁吗?至少心甘情愿的撤离。”
“暂时不能,但总会知道的。我想他值得我这么做。”
我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将咖啡从面前推开。
“时间到了,我需要走了。斐染,你还会留在明氏吗?”
“会,习惯了。八年的习惯又怎会是轻而易举改变的呢?”
“那你改变的时候,记得告诉我。”
“若我不爱你了,哪里还会和你告别,若是我辞职了,便是我不爱了。”
他突然扬起笑脸,但是他的侧脸在我经过时落在眼底万般悲凉。我没有驻足,我们不需要这种伤害似得安慰,温柔的利刃并不是我们所期待的。
高大的玻璃窗外是这个城市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地面是我们落地生根的现在,无数的人流背着包,提着行李箱从我们的指缝间穿插而过。
我收回伸向天空的右手,光线一下子成群的涌入我的眼底,微微酸涩的想要流出一滴泪。alice将手搭在我的肩上,转头看了一眼在楼下一直未开走的黑色保时捷。
“他就是传说中的那个神吧?”
“他只是个不会表达的男人。”
我转身收起所有的情绪,微微侧头看了一眼仍旧没有收回目光的alice,安静的等待她回神。
“怎么?对斐染有兴趣?”
我拨开额前的发丝,看着比平时多了一丝正常人气息的alice。
“嗯,有兴趣。传说中的男人,尚虞传大至今最神话的人呢!怎么会出现在明氏?他是做什么的?”
“明氏总裁助理。”
“你的意思是他是你的助理?”
“曾经和现在是。未来,谁知道呢?”
“尚虞把他传成什么样子了?跟我讲讲。”
“他的战绩那么好,你觉得会被传成什么样?自然是神一般不可替代的人物。”
“神一样的人都是寂寞的。所以他不想做神呢。”
“你这么懂他,该不会和他也有那么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吧?”
alice想要从我的脸上找到一些信息,但是没有任何的收获。我笑了笑,抬手在她的脸上拧起一坨软肉。
“走了,飞机要起飞了。”
“很疼喂!你干嘛又这样?”
alice在我身后干瞪着眼,随后在无人应答的空间里,静默了三秒还是踩着高跟鞋跟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