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绿色的湖水上面波光粼粼,王源将搭在明诺腿上的毯子掩了掩,专注的目光不曾有过丝毫的偏离,他单膝跪在明诺的跟前将她的右手紧紧地握在手心,明诺身后是大片大片的灌木丛,黄叶萧萧的落下,掉落成一世的柔情。
“阿诺,都已经十月份了,你已经这样四个多月了,你快些醒来好不好?我们一起回家,一起看日落,我答应你的事情好多好多都还没有实现。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都快疯了,每一个人都好像少了什么,小凯虽然还是会笑着,只是眼中缺少了真正的笑意,千玺几乎已经很少在出席一些活动了,大部分的时候都守在这里陪着你。还有我啊,我真的好想再看见你的笑容,我好想你健健康康的,就陪在我身边。”
王源垂下眼睫,轻轻地眨动了两下,但是他面前眼睛一直睁着的女人却没有丝毫的动静,所有的言语都像石沉大海一般,得不到回应。王源闭上双眼难过的靠在明诺的腿上,他的手牵着她的手,紧紧地,似乎想要永远都不分离。
王源的心中就像被扔在黑色的夜雨中冲刷,他们想过无数的办法依旧没有任何的效果,明诺似乎只剩下一个躯壳,灵魂已经远离了他们这个荒草丛生的国度。只是他依旧不甘心,他与明诺才刚刚开始,此刻却像是隔着两个世界的次元壁。
入江裕景站在不远处拦住了想要走过去的江琦锦,他对着江琦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过去打扰他们。江琦锦不舒服的看了一眼静静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心中即使愤怒又是酸涩。
“为什么你一直要帮着王源?那个男的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拦住我对付他?”江琦看了入江一眼,别开了脑袋,依旧有些气息不定。
入江裕景颦眉看着眉宇间已经没有了当初那种淡然与冷漠的神情,只得是微微感叹,这时光真是一把磨人的利刃,将他们似乎都改变了模样,江琦锦似乎已经不再是那个东京医科大学里的冷面神,反倒是脾气越发的急躁了起来。
“江琦,你变了许多。”入江裕景叹了口气,仔细的看着江琦锦的眼睛,江琦一下子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答他的话。说到底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回答的。
“我没变。”江琦生硬的反驳了一句,但随后沉默下来,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那底气不足的辩驳。
“不管变还是没变,你这样真的好了许多。不管我帮的是谁,到最后都是为了明诺,你又何须再次步步紧逼呢?以宁也好,王源也罢,这半年来,都为了那个躺在那里什么也不着声的女人操碎了心。我们终究都是殊途同归的,现在争得再厉害,又如何?明诺不醒,甚至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离去,那这样的争夺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这也无法解释你接二连三的帮王源,我知道你的性子淡薄,对待每个人一视同仁,但是你这性子着实得改改,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好人,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那么的靠得住。”
“你是想说王源不是个靠得住的。可是不继续看着你又怎么知道呢?你的性子以前不会这般急躁的,这些日子你与明诺带的时日久了后,倒是越发的像个人了。有了脾气,还学会了着急,看来那女人的确是个无时无刻不在同化别人的人。”
“我现在如何又怎样?你不要这般跟没事人似得。王源靠不靠得住不是你说了算的,他那么年轻,在对待事情上的的确确是很多方面都考虑不周到,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事情了。”
“你这是偏见。你这么说王源,他难道就真如你说的那般弱不禁风的?你看看以宁,他现在做事不还是依旧无法事事尽善。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能将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其实我帮着王源未尝不是想让以宁过度膨胀的自信心清醒清醒。你和我自幼和以宁相识,对他的性子看的通透,他如今掌管着若大的企业却是过分的自负了,这的确是个危险的信号,生在这样的环境中你不是不知道这样的做法定会存下祸根。这个时候吃一堑,定会让他记上一辈子。”
“那也不该借着明诺来教训他啊?”
“我何时想要借着明诺教训以宁了?你可别诬赖我。这事情谁都掌控不了,我亦是如此,就算我善猜测推理,也不可能算到明诺会有今天的下场。明诺的事是意外,也是必然。事情既然发生了,那只有任他们发展下去,我们不需要再多插手,最糟糕的后果都出现了,以宁痛了才会记得分明。”
“那王源就不该受到教训吗?”
“他现在和以宁一般,哪里还需要我们动手。之前我就说过,做事不要太冒进,外面的情况现在并没有完全的解决,内讧什么的,你就是在不舒服也要压下来,乱不得。”
“我看你就是处处护着他。早晚有一天你非得从明诺身边将王源抢回来,到时候要是那死女人要找你算账,我要是帮你,我跟你姓。”江琦锦愤愤不平的瞪了入江裕景一眼,入江一张脸顿时难看了起来,并没有再解释什么。
“真是无理取闹,你何时变得这般不可理喻,我懒得跟你说。”入江裕景抬步准备转身走人,江琦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将他扯了回来,有些怪怪的盯着他。
“不准走,我只是说了两句,你的脾气就上来了。这段时间你忙里忙外,处处为了王源和我作对,我难不成抱怨两句也是不行了吗?”
“不行。我现在哪里有心情跟你嬉皮笑脸的?这几个月谁不是绷紧了一根弦在过日子,就怕一不小心什么时候明诺要是没了,这今后怕是就不会太平了。一个辛以宁,一个斐染,还有那三个家伙,哪个是省事的。我感觉要是这样的日子在持续上几个月,我怕是会最先崩溃,真是熬人的紧。”
“好了,我不逼你了。你现在把明诺都放在我前头,我还吃醋呢。这世上看来是不管谁遇上那个妖孽都会倒霉,而且还是八辈子的大霉。王源,我暂时先不动他就是了,不过柏思我总可以吧?”
江琦锦提起柏思来还依旧有些余怒,目前为止算是终于有了凶手的消息,只是真正所有事情起因的罪魁祸首现在依旧是不知情的。江琦想了许久,最后还是觉得骆杰虽然痛恨柏思,但却是不会讲消息告诉柏思,因为那男人现在神经衰弱的厉害,再也受不得什么刺激了。
“我不晓得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却不打算插手这件事。柏思现在也算是可怜了,你这么做无异于想把他往死里逼。你自己也是个医生,虽然你并非精神科的专家,但是你也应该知道他这样的人要是再被凶手是为了他这么做的消息一刺激,估计轻则精神崩溃,重了怕是会选择自杀,到时候无论是什么情况肯定都不会是现在局面想要的。”
“那就是不告诉他了?可是他那样的男人哪里值得可怜,受害者还什么意识都没有,他却一个人在山里过的清净悠闲。真是可恨的紧。”
“现在还是把那个叫白熙的女人解决了再说。我听说所有的事情都是她找人做的,虽然是韩国那边名义上柏思的粉丝,但是我觉得怎么看都不像,那女人完全是将柏思据为己有,不然也不可能从那么多年前就将明诺与柏思之间的事情调查的一清二楚,最后弄出这么多条人命来。”
“我再去查吧,骆杰的消息并不准确,和我手下那边查到的并不一致,但是的确是有内奸,并且那个策划的人也却是白熙无误。原因我觉得不会那么简单,哪有仅仅是因为心悦一个人就弄出这么大一个团体,做这些违反犯罪的事情?”
“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怕王俊凯还有易烊千玺那几个小伙子就这么傻乎乎的相信,这场戏怕是又有得看了。”
入江裕景笑得很是浅淡,也只是一瞬,几乎如同那昙花一现般的美丽,那双如同孩童般黑亮如籽的眼睛依旧如沉入河底的星光般,只是圆润的脸颊消瘦了很多,慢慢的勾勒出一张妖媚混合着清纯的轮廓。
王源不知道这个偌大的院子里每个人都在默默的计划着什么,他的目的不过是眼前的女人能早些醒来,其他的他便是不在意了。他搓了搓明诺已经有些变凉的手心,微微的叹了口气,撑起自己身体在明诺的额前落下深深的一吻,随后将她肩上的披肩替她拢好,温声细语在她耳边轻轻的诉说。
“阿诺,风起了,天变凉了。我们回去吧!”
他绕到轮椅后面,用手理了理靠坐在轮椅上女子的青丝,骤然发现不知那一头柔滑的黑发中何时已经有了一根正在慢慢变白的发丝。他捉住后,手微微的顿在原地,眼中的泪水像是那些年在院子里开得如火如荼的蔷薇一般,静静地凋落。
王源伸手理顺了她的长发,仰头将争先恐后要涌出的泪水逼回自己的眼眶,他抿紧唇角,用指尖轻轻的按压了一下自己的眼眶,然后低头牵起一抹清雅的笑容,推着轮椅慢慢的走在湖边。湖面上一对游动的野鸭子,一只受惊振翅离开,而另一只立刻拍打着翅膀,紧随其后。
天空中有成群的候鸟从庄园另一边的湿地飞起,远处芦苇荡里的白絮飘飘摇摇,候鸟成群结队的掠过上空,有灰色和白色的几根羽毛飘然落下,王源看着一根白色的鸟羽掠过湖畔,最终落在了轮椅旁的草地上,他停下脚步弯腰将羽毛捡起,夹进了他近些时日一直拿在身边的明诺的笔记本里。
又是一个秋天。
秋叶落尽。
候鸟归去。
恍然若梦的季节,我依旧在等你。
等你将我铭记。
等你将我忘记。
那一页写着这样的几句话,时间是2019年的10月。王源伸出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娟秀的字体,那是他从高中时期便刻在心中的痕迹,时光悠长,年华渐短,批注早已泛黄走色,还有什么停留在原地?
他不知道,亦无法给出答案。
但岁月绵长,总会恩赐虔诚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