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她的魂,连同她的心,早已随着那个白衣翩翩的公子而去。这一世,她欠他的,终究无法偿还,化成了永恒的遗憾。守护之情,换心之意,施之以神元,助之以神器,他所做的一切,无不令她愧然,还有何颜面屹立在这天地间?神器遗失,公子身死,她负了他一生,临死之际,却也不知他为何待她这样好。而他,却始终不计得失,无怨无悔!她应紫流,究竟何德何能?一段隔世姻缘,一场虐心之恋,命运的羁绊不曾停歇,岁月的年轮没有尽头,千万年后,谁还会记得,在这追魂涯畔,曾有过一段凄美而忧伤的爱恋?会有谁,为他们的落幕掩面垂泪,扼腕叹息?巨大的手掌缓缓降落,将应紫流置在一处光洁的红岩之上。旁边,一个须发花白的老翁赫然而立,神采奕奕,仙风道骨。尤其一双炯炯有神的黑眸,精神矍铄。要不是他银发满头,断然不会想到,竟是一位年已花甲的老者。老翁上下打量起应紫流,这女子怨气冲天,怕是经历了什么痛心疾首的往事,才自寻短见,跳下这追魂渊。更奇特的是,龙炎之火竟莫名臣服于她。而那眉心的一抹飞仙印,很快吸引了老翁的注意。仙界已经许久不出飞仙,要知道,飞仙乃是修而为仙之人,能够达到的最高境界。除了他自己,和千余年前的凌云祖师外,再也无人勘破。而眼前这个女子,实在有些本事。一百多年前,屈破天率领无极门弟子作乱,屡犯仙界。他与其余六派合力,才勉强将屈破天诛灭。屈破天不甘赴死,一缕残念留于世间,而他的一丝怨气则化作诱饵,引他坠入这追魂渊。若不是依仗飞仙真身护体,怕是这九幽怨灵和那龙炎之火,早已将他焚灭。而飞仙真身,却远远不足以冲破这天渊涯底的禁制。传言,只有上古真神,才能够活着离开这里。而他,能有命活,已算是上天垂怜。应紫流的到来,无疑是命数使然,却也是契机。梦中,白衣翩翩的公子越发的倾倒众生,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雍容。圣洁的白袍不染一丝纤尘,如同绽放的千山雪莲,洗去尘世的浮华,徒留一身的妖异。漫天的飞花洒下,她和他,一起沐浴在这花的海洋里,紧紧相拥,再也不要分离。时间静止在这一刻,格外让人迷醉。久违了的香软怀抱,令她忍不住湿了眼眶。很快,女子的眼睛里,流淌着幸福的泪水。公子,能够这样与你相守一生,余愿足矣。老翁看着躺在榻上的女子,见她唇角含笑,眼角滴泪,便知其中缘故。这个女子,怕是因为记忆太过痛苦,这才沉浸在虚幻的梦境中,不愿醒来。为防恶灵滋扰,老翁将她带回了自己布下的结界中。并以一招‘召唤’灵术,企图将应紫流唤醒。霎时间,漫天花海被狂风卷起,打在身上,有些痛。紧紧相拥的两人,却并没有因此放开彼此。直到一阵冰凉入体,白衣男子肆意狂笑,“这,是我还你的。”
看着心口处的利刃,血液还在不断地涌出。刚刚沉浸在幸福之中的女子,一时间从头凉到脚。泪水止不住的落下,打湿了衣衫。公子,你恨我,对吗?何止是你,就连我自己,都恨毒了自己。可是公子,可不可以……就让我这样抱着你?哪怕只是在梦里?白衣男子越发模糊起来,最后化成点点星光,随风而逝。不、不要!公子,溯儿错了,大错特错。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是,请不要离开啊!不要!任凭她怎样呼喊,白衣翩翩的男子消失的彻底,不含一丝留恋。女子失了力气,跌坐在地,恐惧、彷徨,而又无助。天地之间,形单影只的女子,绝望的哭泣着。公子,不要离开溯儿,好不好?奢望,就连大梦一场都成了奢望。“公子!公子!”
应紫流惊叫出声,额上渗出大片细汗。“姑娘,你醒了?”
一个慈祥的声音飘了过来,映入耳中。应紫流紧紧抓住眼前的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哭着腔急道:“你知道吗?公子,公子他再也回不来了,回不来了。是我亲手杀了他。你为什么要唤醒我,只有在梦中我们才能相聚片刻,你怎么可以残忍的将我唤醒?你杀了我,杀了我啊!”
那声音颤抖着,标志着内心的恐惧,是对意识清醒过来的恐惧,更是对现实的恐惧。泪水止不住的流下,落到空中,落到……追魂渊每一个角落。所及之处,恶灵尽数被度化,洗去邪气,飘散了。老者捧起一颗泪珠,惊愕的望着应紫流。在这人世间,能够超度亡灵、净化魂魄的……只有……一直以为只是个传说,可眼前这个女子……恶灵尽退,追魂渊上的禁制居然轻易被破,那是他倾尽一百多年都无法做到的事。老翁缕着花白的胡子,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