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魂涯畔,萧萧风雪更盛,彻骨寒风,几乎要将人削成碎屑。应紫流寻遍了整个追魂涯,一无所获。却在并蒂莲不远处,发现一座两人来高的冰塑白泽像。只是,这里,为何会无端出现白泽的冰像?而且这般逼真,逼真到,每一根毛发都与本尊无二。嘴角上扬一个弧度,神态悠然,有种对生的渴望与死的无畏,傲然立于这世间,震慑天地。只是这尊冰像带有几分诡异,落雪则融,飞霜则化,坚硬如铁,不可撼动分毫。应紫流伸手拂过它的每一寸绒毛,指尖导入阵阵冰凉。分明只是一尊冰像,却莫名得让人心中浮起一抹苦涩,泪水便止不住想要流下来。白泽,为什么看到你的冰像,我会这样难过?漫天飞雪卷过,诉说着人间的悲凉。相守本就短暂,分别又何须留恋?可待北风拂乱了枝头,夜莺吟破了长空。分别即成了永恒,谁也没有料到,那一眼,竟成了最后的相聚。甚至,没来得及,给你一个正式的道别。白泽,你在哪?公子他,又在哪?“应紫流,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来人一身水蓝色衣衫,依旧美丽动人。“楚黎?你怎么在这里?”
应紫流隐去悲伤,疑惑问道。“自那日叶子卿得知你还活着,便日日派人守在这里。我倒是惊奇,他那般冷血无情之人,心里居然能够有你的一席之地。”
一双美丽的眸子微动,手中的凌霜剑泛起蓝光,空气中充满了杀气。“你该知道,师父的死,与我无关。”
应紫流辩道,纵然她有心求死,却不愿枉死。“我自然知道,我还知道,正是叶子卿所为。”
“那你现在……”“呵呵,他杀了最疼爱我的爹爹和师父,我自然要杀了他最在乎的人,这样才能够解心头之恨,哈哈。”
楚黎笑的噬血狂佞,甚至有些狰狞。她爱的人,亲手杀了她的爹爹和师父。他得到了她的一切,可心里却还想着别的女子。这让她,情何以堪?话音刚毕,凌霜剑陡然跃起,直刺向应紫流。应紫流御起情殇剑,迎上前去,剑锋交错,发出刺眼光芒,‘轰隆’一声,响彻浩宇。楚黎顿时腹中翻滚,剑气弱了下去。胸膛隐隐作呕,忙收了灵力,掩口干呕。“师姐!”
饶是她多次行不义之举,可终究是师父的女儿,看着楚黎痛苦的模样,她还是做不到不闻不问。楚黎忽而嘲讽的笑了,笑的那样诡异。“是,我有了他的孩子。你知道吗,他心里居然还惦记着你。那日,他以为你死了,强行将我占有,可口中喊得却是你的名字。你明白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吗?你知道那种无以复加的耻辱吗?我堂堂掌门之女,如何委身成了你的替代品?”
楚黎一双美眸闪着泪花,悲惨的命运何时才是尽头?她好恨!上天眷顾的,从来就不是她!应紫流闻言睁大了双眼,“师姐,你……你怀了他的骨肉?”
“我本想一剑杀了他,可是如今,有了这孩子,我该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
原以为自己已是苦命之人,可是楚黎师姐又何曾好过她?既已寻不到公子,便如了她的愿吧。应紫流闭上双眼,轻轻道:“师姐,你且动手吧!”
楚黎怒目而视,凌霜剑又起,直刺向应紫流心口处,却又在刺进皮肉时,一把被一个雪白身影攥住。眼见有了帮手,楚黎不甘的将剑抽回,腹中又是一阵疼痛,不觉皱紧了眉头,蹲在雪地上。警惕的望着来人。那人身形绝美而挺拔,五官俊朗,妖魅撩人,一身雪白的灵狐斗篷,只一眼,便会铭记于心的绝世男子。衣衫上染尽鲜红,好似朵朵绽放的红莲,耀眼夺目。出口的声音也是分外醉人,带着浓浓的宠溺与嗔怪。“原以为小鹌鹑长大了,便可以照顾自己。想不到,还是这般不让人不省心。”
视线一片朦胧,只看到一抹白影。恍惚之间,应紫流突然伸手揽住了面前男子,眼泪止不住的落下。“公子,你回来了。”
声音极为低沉,却分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接着,意识涣散起来,陷入昏迷,倒在雪白的怀抱里。“君上,我们终归还是来晚了,应紫流她……”蝶衣轻声问道。“无妨,未损及心脉,回去休养些时日应该无碍。”
“那这个女人该如何处置?”
雪琢淡淡一笑,“随她去吧,回奉天行宫!”
“是!”
蝶衣应下。奉天行宫金线滚边的帘幔微动,蝶衣端着汤药走进来。“君上,该服药了。”
雪琢正欲起身接过,手却被昏睡中的人儿牢牢攥住。口中呢喃着,“公子,不要离开溯儿。”
不过一年没见,她,似乎经历了许多。公子是谁?她的心上人吗?蝶衣端了过来,欲喂给应紫流。“慢!”
雪琢轻呼一声,漂亮的手指微动,洒入一滴鲜血。“君上!”
蝶衣担心的望了雪琢一眼。“不妨事。”
君上想要做的事,自然是没有人能够阻拦。只好故作镇静,用汤匙喂给应紫流。刚入口的药,悉数洒了出来。雪琢一手接过药碗,饮入口中,喂给应紫流。蝶衣噘着嘴,识趣的退了出去。一年多前,就因为她来求取妖皇之血和凤鸣草,害君上灵元受损,足足闭关一年才恢复差不多。好不容易待他出关,却又听闻应紫流葬身在追魂涯畔。整日闷闷不乐,徘徊在崖边,不成想,她竟然还活着。如今才见面,又害的君上以血入引,这个应紫流,真是个害人精。虽然她能够侍奉在君上身边,的确是借了她的光,可即便这样,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君上伤害自己呀。六界动乱,人间惨遭浩劫,仙界易主,唯有妖界勉强置身事外,靠的却是君上上古妖神后嗣的神威。若是君上有个闪失,妖界必定失守,后果不堪设想。寝殿内,榻上的人儿微微蹙眉,入口的药汁,实在太苦了。正欲吐出,却被什么掩住了口,不得已咽了下去。昏迷中,轻轻地舔舐着入口的后续甘甜,将方才的苦涩遮了下去。就在雪琢欲起身之时,只觉得有什么轻轻地碰触了自己的唇畔,虽只是短暂的一下,已足以搅乱了心神。鬼使神差的就那样吻上了诱人的唇瓣,昏睡中的人儿,依稀有着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