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溯儿,公子,你仔细看看啊!”
应紫流声音哽咽,泪眼朦胧,使劲儿摇着白衣公子肩膀,又凑近几分。我等你,盼你,心里想的全是你,你怎可将我忘记?我不许!自从一年多前,在风府初见,雪白的梨木下,翩翩公子吟箫奏曲。温润优雅,美如诗画。她便再也难以忘怀,那种由来已久的熟悉与悸动,莫名的生根发芽。而后,他默默为她做的一切,无不令她深陷其中。还有……那个令她安心与留恋的香软怀抱。公子,你不认我,可是因为心中还在记恨我?情殇剑出,当真伤了你我的情分?此刻,应紫流死死地望着他,隐隐期待着什么。却只看到他微微侧了下头,清澈的黑眸美丽耀眼,却似乎并未捕捉到什么,慌乱无措。应紫流顿觉五雷轰顶,颤抖着伸手在他眼前比划两下。可白衣公子似乎没有反应,除了茫然与困惑,再无其它。他的目光并没有随着她的举动移开半分,也并未凝聚在一个点,涣散不堪。“公子,你的眼睛……”应紫流瞬间了然。公子他,这是看不见了!心中百般滋味,既难过,又自责。“溯儿,溯儿去哪了?”
白衣公子伸手朝四下摸索,却没有如愿探到他的‘溯儿’,脸上显出极度的慌乱,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应紫流忙攥住他胡乱挥动的手,脑子里已经乱作一团,犹如大梦一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公子,我就是溯儿啊!你……不记得了吗?”
清澈的眸子眨啊眨,白衣公子扁扁嘴,扬起俊脸,软糯糯道:“我虽看不见,可溯儿的声音,还是认得的。不过,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便不与你计较了。这位姐姐,我饿了,你身上可带了吃食?”
紧跟着,肚子十分配合的‘咕咕’两声。眼前的公子,哪里还有当初的半点威仪?活脱脱一块甜糯糯的白糖糕。而且是糖分极高的那种。沉重的心,莫名轻快了不少。应紫流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结界,倒还算牢固,法力低微的人根本察觉不到,更别提闯进去了。该是公子摸索着行步,不小心走出结界,这才被那三个人撞见的吧?应紫流扯着拐带良家妇男的笑容,哄骗道:“我当然有好的吃食,怎么样?要不要随我一道?”
白糖糕心里仔细权衡着轻重,晶莹的黑眸眨啊眨。溯儿与吃食比起来……呃,还是溯儿更重要那么一点点。继而一脸嫌弃道:“溯儿很快就要回来了,你还是快走吧。若是被她知道有别的女子同我讲话,她会杀人的。”
“杀人?”
应紫流愤愤,究竟是哪个挨千刀的冒充她?居然这般狠辣。不过,公子这般仪态,怎么会令她萌生出一种抱在怀里揉捏俊脸的想法来?搁在以前,那是断断不敢的。两人愣神的功夫,一个黄衣女子从天而降。“应紫流,你怎么在这?”
阴璃沫疑惑道。“溯儿,溯儿!”
白糖糕十分欢喜,一把黏了上去。阴璃沫笑盈盈的递给他一包点心,白糖糕欢快的啃了起来。看着他身上的几个大鞋印子,还有脸上的一点淤青,便忍不住心疼。定是不留神走出结界,又遇上恶人了。赶忙从怀中探出一瓶伤药,小心翼翼的敷上去。白糖糕心思全在食物上,任由阴璃沫摆弄,时不时冲她咧嘴一笑。天真的做派,果然应了这名字,无邪的紧。那种亲昵的模样,好像彼此倾心的恋人,忍得应紫流心口闷痛不已。应紫流并着二人一同入了结界,怎么好似自己是个多余的人?可无论如何,都不能就此作罢。“你怎么可以冒充我?我竟不知,阴姑娘何时成了溯儿。”
应紫流盯着阴璃沫,有些怪罪的意味。可瞧着她将公子照顾的极好,便弱了三分气势。“应紫流,你怎么还有脸追究于我?若不是你,公子怎会沦落到这般光景?可若不是我,你哪里还见得到他?”
应紫流闻言不由感激起来,能够保住公子性命,已是承了她的大恩,盗用了公子对她的称谓,实非什么大过,也就不值一提了。“公子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传言,几千年前,公子曾经落入赤焰塔中,灼伤了眼睛。如今神元已入你体内,化作凡身,眼疾难愈,自然也就看不到了。而且,他的记忆,也仅仅停留在混沌之初,唯独记得溯儿这个名字。初醒时,他心心念念的全是溯儿,为了令他心安,我便不得已承了这名字。”
“原来如此。”
应紫流带着淡淡的失望,又隐隐有些感动,公子他……并没有完全将她忘记。“而今,能够活命已是奇迹,就莫要奢求那许多了。”
阴璃沫扫了眼埋头吃糕的公子,也是无限欣慰。白糖糕却是心中窃喜,有这么好吃的点心,溯儿和那个女人却只顾聊天,真是笨死了。呵呵,真是全便宜他了。啊,不对,他要给溯儿留一些的。“是,还要多谢阴姑娘救命之恩。”
应紫流郑重的行了谢礼。“我不过是帮了个小忙罢了。天元归期,神识离体,公子曾经以上神之心,换过你凋敝的残心。继而天元之日,难有归期。神兽白泽为了助公子神识归来,舍弃剩余七分兽神之灵,已经化作追魂涯上的一尊冰像了。”
阴璃沫说着,不由伤感不已。“你说什么?!!白泽它……”眼眶莫名红了起来,瞥了眼忙着吃糕的公子,那种不谙世事、置身事外的模样,好像说的不过是不相干的事。也好,如此便不会难过了。应紫流不禁想起追魂涯上的漫天飞雪,据师公所述,那里已经千余年不曾降雪。可眼下,风雪何曾有过一刻停歇?莫非,那是白泽对这世界的一点眷恋?白泽,你可是舍不得公子?如果可以,是不是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