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江月同学从来都没跟别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做过买卖,他正在思考,身为卖方要怎么开场的事,是站在那里等待有人“自投罗网”,还是应该吆喝一下招揽生意呢?
吃饱喝足的游客们陆续从农家乐里出来了,饭后到村里遛个弯是很健康的习惯。
一群女孩子叽叽喳喳的聊着刚才饭菜的口味和乡村生活的质朴质朴宁静,她们路过江月身边的时候,一个眼尖的女生看到江月手上抱着的篮子,饶有兴致的上去询问道:
“你的草莓是在哪里买的呀?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江月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女生便又惊呼了一声:
“哇!好帅呀!”
然后她便转头去和同伴们小声却兴奋的讨论着:
“我刚才搭讪到一个超级帅的帅哥!”
“呀!他停下来看着我们呢!”
“怎么办?我们一起过去吧,我有点紧张呢!”
更紧张的人是江月才对,他一直在想:
“她们想买草莓吗?我应该怎么说才好呢?”
几个女生很快围拢了过去,嬉笑的望着江月,七嘴八舌的问着他:
“草莓是在村里买的吗?”
“是在哪一家买的啊?我们也想买一点。”
“你是一个人来玩的吗?”
“要不要跟我们结伴一起玩啊?”
江月有点紧张,尴尬的笑了一瞬。
女生们心里的小鹿瞬间就要跳栏而出,撒蹄子狂奔起来了。
江月终于蓄力完成,开口道:
“我在卖草莓,这是从地里刚摘来的,很新鲜,你们要打开看看吗?”
一个眉目如画,气质轩昂的美男子他说:
“我在卖草莓。”
正常的女生能说的就只剩下三个字了:
“买!买!买!”
江月把草莓放在路边的杂草地上,打开盖子让她们看。
红艳艳的草莓颗颗饱满,真是最好的饭后果了。
垂涎欲滴的女生们积极的开口询问道:
“怎么买的,多少钱一斤啊?”
“还是你是按框卖的呢?”
这下可把江月给为难坏了,他哪里会知道草莓的市价啊,他尴尬的说:
“我也不知道价格。”
女孩子们当即就笑喷了:
“所以他不只卖草莓,还卖萌是吗?”
有爱吃的姑娘最近在超市里买过草莓的便说:
“市面上差不多五十块一斤的样子,你这一篮子有几斤重啊?”
这下又把江月给为难到了,他伸手掂量了一下说:
“应该有六磅多,除掉篮子的重量,就算五磅好了。”
江月在美国一个人生活了四年多,经常自己买菜做饭,早就习惯了美国所用的重量单位,回国以后短时间内还没改过口来。
女孩子们闻言,瞬间就又兴奋了:
“这是遇到abc了吗?”
“富二代在体验生活?”
“有钱人种地玩儿吗?”
几个女孩子商量了一下,决定买两篮大家分着吃也就够了,于是给了江月四百块钱,他只收了三百块说:
“这是我的第一笔生意,给你们优惠,谢谢你们。”
所以说,江月根本就不懂,他没有另外收篮子的钱就已经是给过优惠了,现在还给人家少了一百块钱,要真像他这样做生意,都得亏死。
几个女生和江月一路聊着天就走到了村口,那里有一排很长的洗手台,就是为了方便游客洗水果吃的。
女孩子们一路吃着甜美的草莓还不忘聊起江月来,对他也是颇多猜测,主题还是围绕在“长得帅”和“富二代”的话题上面。
廖总和三位穿着明艳的果冻色明艳的姑娘吃完饭出来想找处环境好点的酒店休息,路上看到有人在吃草莓,三个女生便也馋了起来,问清楚在什么地方就拽着廖总去村口了。
几人在村口的摊位边上找到江月的时候惊讶的说:
“哇,现在村里的小伙子都长得这么水灵啦!”
有心急些的吃货姑娘已经蹲下去验货了说:
“这草莓好大个儿啊,我要了!”
剩下没抢到的两个姑娘问到:
“你就这一篮子了?还有吗?”
刚才也做成果一笔生意了,江月终于有了点做生意的自觉,忙热情的说:
“还有,我马上打电话让人送过来,很快。”
廖总霸气的一问价格,张嘴就吼道:
“哇艹,就这小破玩意儿还要200块钱一篮子呢?吃点儿啥不好呢。有一篮就够了,买那么多也吃不完嘛。”
蹲在地上的那位绿裙子姑娘马上就拎着篮子站了起来说:
“谢谢廖总,我有一篮就够了。”
穿粉红色衣服那位便当胸抱着双手说:
“廖总只给仙仙买不给我哦,买这么偏心的啊。”
穿明黄色裙子的那位也不依了说:
“廖总要独宠仙仙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廖总赶忙追上已经转身离开了的明黄色裙子的女孩说:
“一样的,都是一样的啊,都有份儿,都有份儿啊!”
明黄色裙子的女孩儿这才转身高兴的抱着廖总的胳膊走到江月面前来说:
“你的电话打了吗?什么时候才能送过来啊?”
江月眼看着一场左拥右抱的戏码上演,他浑身都感到不适,转念一想,对自己默念道:
“我只是个卖草莓的。”
便也就没那么不舒服了。
剪年接到江月电话的时候有些惊讶的说:
“真的?你都卖完啦?好厉害啊你。好的,我们马上就给你送过去啊。”
时光闻言便站直了身子望着剪年,她兴奋的报告着:
“江总说有客人在等我们送草莓过去呢,我和杨哥跑一趟去,你一个人留在地里怕不怕啊?”
时光笑道:
“路上小心啊。对了,村口有个小卖部,请帮我带瓶水回来。”
剪年想了一想便说:
“那我可以买个吃个冰激凌吃,嘿嘿嘿。”
杨哥也没有多的言语,抱了几篮草莓就领着剪年下山了。
剪年刚才上山的时候就觉得路很难走,此刻下山更惨,一路上都传来她短促的惊呼声,真的是分分钟都在濒临摔倒的边缘。
杨哥走到了一条岔路口,他站住张望了一下,然后决定右拐。
剪年虽然是第一次来这里,但是她记得很清楚,刚才来的时候一直都在走上坡路,所以下去应该也是一直走下坡路,现在却突然出现一段平路,她感到很疑惑。
那条平路越走下去杂草就越深,树枝也参差着长在距离剪年头顶不远的地方,她偶尔还得低头避一下。
剪年的心中开始越发的忐忑了起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她是要被杨哥带去哪里啊?
虽然她从时光那里听到杨哥的事情来说,他应该不是个坏人,可他现在忽然带她走上了一条偏僻的小路,意欲何为?
剪年故作镇定的询问道:
“杨哥,还有多远啊?”
杨哥半晌才憋出两个字,答道:
“前面。”
剪年又跟着杨哥转了一个弯,面前出现了更为茂密的竹林,阳光都被竹叶遮蔽了起来,小路显得特别的阴暗,除了脚下踩着落叶的沙沙声以外也不在有旁的声响。
过于安静,往往更容易让人心生恐惧。
剪年刚才在烈日下呆得了很久,现在走在这阴翳的小路上,忽然就觉得后背发凉,她不是有被害妄想症,而是阳光下随处都在发生着不好的事,她很害怕,万一不好的事就落到了自己的头上呢?
杨哥一直在前面闷头走着,他的脚步很快,显然是早已经习惯了这些坎坷的小道,因为是平路,就算坑坑洼洼的,剪年也能走得较为顺利了,只是她不知道是应该跟紧杨哥的步伐,还是转身回去地里找时光算了。
就在剪年忐忑得就差掉头就跑的时候,沉默的杨哥忽然回头说了一句:
“你等哈。”
剪年只见杨哥猛然从竹林里窜了出去,很快就传来了响亮的狗吠声。
剪年跟过去,站在竹林边上就看到杨哥站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面,正和看院子的一条大黄狗对吼着。
大黄狗往前冲一下,就被杨哥一跺脚、一倾身给吓得往后退一步,它也并不放弃,依旧不停的想要扑上去,还在不停的吠叫着。
剪年趁机从杨哥的身后跑了过去,出了那家人的院子以后,路就变宽了许多,隔着不远处都是低矮的房舍,村民坐在自家的院子里打牌,村妇们聚在一处理蔬菜或是做些手工,一片祥和宁静。
剪年站在不远处等着杨哥赶上来,望着他诚心的说:
“杨哥,谢谢你啊。”
杨哥平日里一个人默默的生活着,甚少与人接触,更遑论是和剪年这样年轻漂亮的女性相处了,对于剪年的道谢,他显得十分局促。
杨哥努力牵动了一下唇角,仿佛想要说点什么,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剪年知道他有交流障碍,忙说:
“我们走快一些吧,江总该等急了。”
杨哥马上又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领路,剪年跟在他身后疾走,耳边时不时飘过一句句村民们的闲聊碎语,她再不是刚才紧张忐忑的心情,也忽然之间明白了,这个世上虽然有着许多残忍,但是也有它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