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的青草香味从近处飘来,白泽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蹲在白语的身边,抬头看着缓步走来的临界,“用了神眼,你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在她面前出现了。”
“无妨。”临界的声音有些飘渺,好似快要消失了一样,他在与白泽说话,眼睛却看着白语,“只要她能够安安全全、毫发无损,这就够了,我不在的时候,你来照看着她吧,其他几人都不太可靠。”
对于临界这话,白泽表示赞同,那几个却是不可靠,梼太过溺爱弟弟杌,青鸾醉酒会误事,颜渊虽好,但性情有时有些狠厉,算起来,在她所认识的兽塔神兽中,约莫现在也就只有他可以照看她了吧。
“我想你应该不能安心的去调息了。”白泽也想照顾白语啊,但这白语身上所有的变化,却不是他能够处理的,他看到临界疑惑的眼神,一笑,割破右手食指,看着鲜艳的一滴在自己手上的时候,把手放在了平躺着的白语的鼻前。
随着鲜血的气味渐渐浓郁,白语小小的张开了嘴,两颗本就尖利的虎牙渐渐地变长,长到约莫有半寸,牙齿才停止了变化。
“这是怎么回事?”见到这番变化,临界赶紧走到白语身边蹲下,伸手替她把脉,然而一番详查,却让他叹气,“还是进去了。”
白泽当然知道白语被杌咬了的那件事,毕竟杌因此被关入九极寒冰之中,梼也受罚去了,而被杌咬了会有什么结果他们都很清楚,最初的梼就有这样一个例子,是以,此事在兽塔中传的沸沸扬扬的,尤其是那些凶手异兽。
“现在你还能安心吗?”笑看临界一脸烦恼,白泽如此问道。
“当然不能。”再仔细的检查一番,临界抬起头,看着白泽,言道:“还不深,暂时可以控制,白泽你来照顾她,我去找些草药来。”
白泽点点头,说道:“你放心去吧,我白泽自认照顾妹妹是自己的义务,我会保护好她的,你只要担心担心自己的身体就好了。”
听到白泽说会保护好白语的,临界就放心了,至于他说要担心担心自己的身体,转过身去的临界一笑,缓步离开,只要小丫头能好好的,他做什么都可以,身体受损有有什么关系呢?
白泽拧了拧手巾,轻柔地替白语擦着脸,让她降降温,免得热度太大,烧坏了脑子,那样的话,可有不少人要来围攻他了。
年代久远的石头堆砌而成的城墙,在风雨中带着点斑驳,只是柔和的细雨,却让城墙蒙上了一层迷蒙的雾,有些许人间江南细雨蒙蒙的情景。
也许就是因为这一场细雨,守在城门口的鬼兵少了许多,也不似平素那般严查细问,只是随意一瞧便将人放进城去。
从城外的大路远远的行来一辆宽敞大气的马车,里面起码有六七人可坐,且还不会觉得拥挤、闷烦,马缓缓地拉着马车行来,蹄子与地面上的积水发出轻快的声音,溅起的水花也带着欢快的意味。
车夫头戴箬笠,身披蓑衣,嘴里衔了一根草,好不惬意地赶着马儿。
守在城门口的鬼兵见了,缓缓走过去,拦住马车,态度就像这蒙蒙的细雨如此缓和,没有平素艳阳天下那么的蛮横了,问道:“里面是什么人?”
“是我们家夫人、三位少爷还有正在生病的小姐。”青年的车夫笑得淡淡,却让人看不出他对你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他看着鬼兵,问道:“请问可以快点让我们进城吗?小姐发烧一整天了,温度一直都下不来。”
“烧了一天啊,那你们先进去吧。”鬼兵听了,稍稍烦恼了一下,看着青年车夫,笑得和善,“本还有排查的,不过既然小姐病了还是快快进去找大夫吧,毕竟病,是万万拖不得的。”
闻言,青年车夫眼中露出笑意,在听到车厢内发出几声敲桌声后,淡淡笑着从腰间掏出了一些零碎的银子,递到鬼兵的手里,“真是多谢了。”
“谢谢你的奖赏。”鬼兵笑着,对身后的鬼兵挥手示意,让他们除去挡在马车前边儿的障碍,然后说道:“还是快去找大夫吧,城内大夫住的离这里都比较远。”
车夫对着鬼兵再次致谢后,轻轻扬鞭,驾着车往城里行去。
车厢内,南宫文茵将手背搁在白语的额头上,心中叹着气,也稍稍松了心,小语的烧似乎有那么点退了,约莫是这场细雨吧。
“别担心了,小语不是已经有些退烧了吗?”鼠头看着南宫文茵一直都未曾放松过的眉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倒了一杯茶,将茶杯推到南宫文茵面前,说道:“喝口水吧,从早上开始就什么都没吃也没喝。”
照看着身边的白语,南宫文茵心不在焉的伸手去端茶杯,往嘴里一倒,然后把杯子放回案上,继续全神贯注的看着白语。
白语额上但凡出现了一点点汗气,她都赶紧擦去,到后来,白语的额头甚至都没有出现汗珠的机会,她一直换着手巾。
在这段时间的相依为命中,南宫文茵发现,原来其实她一点都不想对白语动手,当初那个可爱的小孩子,那样甜甜的笑着,叫她茵茵姐姐,她是怎样的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才会对她做这些可恨的事情?
她让风铃、青兮、浅雪姐姐都跟她决裂,还那般针对着她,在比试的时候刺伤她,在仙境之中做妖界的奸细,不仅让仙界沦陷,还将她送入了冥界深渊之中,最后,甚至丧心病狂到将整个仙界从内到外替换了。
消除篡改溯谪的记忆,在她回来后处处针对……天啊,她到底都做了什么?
想起这些,她自己都觉得头皮发麻,这些事情她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她还是从前那个活泼可爱会撒娇的云霜吗?她还是一个好人吗?
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她做出这么多的错事,为什么当时的她没有意识到呢?南宫文茵想要明白,却又隐隐觉得她已经明白。八壹中文網
她替白语擦着脸,眼中是抱歉,小语,师姐对你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可你无论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在师姐做了这些事后,你都没有反过来报复师姐,甚至现在还原谅了师姐,为师姐敢拿命去拼。
小语,师姐跟你说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欺负你,再也不会暗中对你下手了,从今以后,我们做真真正正的姐妹好不好?
南宫文茵含着泪光,看着白语,她没有生命危险的,可为什么她只是静静的躺在那儿,她的心就开始惊慌?
“小语,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师姐好想和你说说话,聊聊师父啊。”轻轻的在她耳边说着,南宫文茵也一点一点的躺下,在她的耳边,困倦的闭上了双眼。
车厢内的三鼠看着这样的南宫文茵,心里也有些担心,一个早上的心理重担将茵茵压垮了吗?
“叩叩叩。”车厢外传来老酒鬼的声音,“下来,我们到了。”
三鼠正想让老酒鬼轻一点,好让南宫文茵休息一会儿,可南宫文茵一听到声音立刻就醒了,抱起五六岁小孩样子的白语,南宫文茵不似从前那般好爽随意,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生怕磕着怀中的白语。
三鼠一致无奈的摇头又叹气,若是小语再不好,只怕是茵茵也要倒下了,他们在南宫文茵之后,缓缓地下了马车。
出了马车,在他们眼前展开的是一幅如此诗意满满的画,虽然单单看着很普通,但却予人自然安宁祥和的感觉。
他们脚踩在有着斑驳岁月痕迹的青石板上,从天而降的毛毛细雨朦胧了眼前,那带着沉香格调的一所宅子就在他们的眼前。
宅子不大,却也不算小,用来构建宅子的木头不知为何呈现出深深的青铜色,看起来很古朴。
他们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自己很傻,现在天上还飘着雨呢,居然愣在这儿了。
“老朋友,我来看你啦。”老酒鬼出口却是一阵青年的声音,见里面没有回应,他想了想,吞下一颗恢复原型的丹药,待变回自己苍老的身体之后,他又喊道:“老朋友,我来看你啦!”
这回有反应了,只听“吱嘎”一声,宅子的门缓缓地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人,面目是意料之外的慈眉善目,看起来的性格亦是意料之中的乖戾古怪。
他一身轻松简练的白色中衣,眉眼之间尚有困倦,似是还在睡梦中,皮肤是麦色的,上面有些老人斑,看起来就是上了年纪的古怪老人家。
“臭老酒鬼,你来找我做什么。”他没好气的看着老酒鬼,人家正在做春宵一刻值千金的美梦啊,你这时候来打扰,管你是谁啊,通通归类为杀父仇人!
“那个,有件事情要找你帮忙。”说起这个,老酒鬼的眼神变得担忧,他看向南宫文茵怀里的白语,言道:“老朋友,小丫头发烧了许久,我们怎么做都不能让她退烧,所以……”
他看看那个五六岁的面色异常红润的小丫头,摇着头没好气的说,“你就知道给我找麻烦,我总有一天会被你害死。”
说完,他走了进去。
良久之后,他又出来,看着蠢得跟猪一样的六个人,怒骂,“是不是太久没见真的变猪了,还不快进来?不进来我关门了!”
“哎哎,别嘛。”老酒鬼赶忙说道,“我们这就进,这就进,哎,茵茵还有三个臭小子,还不快进去?想淋雨的话,你们随意。”
说完,老酒鬼推着南宫文茵就进去了,而剩下的三鼠愣了愣,也赶紧进门去,雨虽小,到淋多了,也可能会生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