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近傍晚的时候,贵子仍不死心,又发起了一次试探性的进攻,这次进攻又打了几个时辰直到黑夜,双方只能凭借子弹射出的火光来判断对方的位置。双方谁都没能撼动对方,第二天太阳刚出来,我们便收到了轮换的命令,确实我们连仅存的实力不可能再守一天了。接到命令后,我们带着重伤员和重武器就向后撤了,在路上正好看到和我们来换防的部队,他们军装的崭新程度和我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们一个个像叫花子一样,大多数人的脸上都被战火的烟尘熏的黝黑黝黑的,但是我们的眼神比白净净的换防人的更加坚毅,战火锻炼人。直到走到了队伍的尽头看到骑着大马的这支队伍的军官我才知道,这是戴显生的人,骑马的就是戴显生。他现在已经是一营之长了。骑着马好不神气,趾高气扬的神态,连看都没看我们一样,我在心里嘀咕着,骑着大马这么招摇,当心成了贵子练枪的靶子。我们刚撤到新的营地修整,就听见东面的枪炮声又响起,不少人起身向那边望去,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都在庆幸自己已经从那个熔炉出来了。我和张鹏统计了下伤亡和弹药情况,后者拿着一个小本子向李之伟报告“连长,伤亡情况统计出来了,战前全连128人,几天下来阵亡49个,重伤18个,轻伤无算,有战斗能力的还有61个,干部方面只有一排长李舟亢暂时无法战斗,武器方面一挺马克沁有轻微损伤,不影响使用,五挺捷克式轻机枪损失三挺,后又缴获贵子歪把子一挺,即轻机枪能使用的还有三挺,全连又有28人换装了贵子的三八式,平均每人6发子弹,手留弹统计完一共还剩36个。总的来说,损失不小”我接话道“连长关于换装三八式这个我和你说一下,咱们之前起码还有一半的战士用的还是汉阳造,剩下的是中正式,少量的人用三八式,贵子的三八大盖射程和穿透力都在我们之上,尤其是在拼刺刀的时候长度极具优势,所以你来之前我就嘱咐到,和贵子打仗时留心一下缴获贵子步枪,只是子弹不太够,就是这么个情况,如果没问题的话你签个字,我就让小鹏往营里报告了”“噢,好的没问题,这一仗下来,我的二十响也没有啥子弹了,贵子冲上来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打没打着人”李之伟签完字,就往后一倒,充满了颓废感,眼里少了些生气。“没事哒,第一次上战场,连长你已经很不错了,有的大官第一次上战场还尿裤子呢,都是人,谁还没个害怕呢”我安慰道。李之伟苦笑了笑“我不是怕死,只是觉得身为一个连长,却没有发挥出自己的作用,我甚至不知道咱们牺牲了这么多人究竟打死了多少贵子”“能有六七十吧,他们攻,我们防守数据会好看一些,不过如果反过来我们的牺牲将会更大,慢慢来吧,连长”说着我就拍了拍他的肩膀。午后,我刚啃完两张饼就带着刘二宝去战地医院看望亢哥。在路上,仍旧能听到东面的战斗声,以及不断在我们身边来来回回的一队队士兵。二宝问我“副连长,李排长他没事吧,听一排的人说,他受伤不下去,是你硬叫人给架出去的”“我感觉他的伤应该不小,如果只是一般的枪伤,医院那边也会放他回来的,感紧走吧”我不太想和二宝说亢哥的事,因为我也特别想知道亢哥的情况,是死是活我也不知道,在揭晓答案之前是最紧张的,解除紧张的最好办法就是自己去看。到了医院一看,在一个很气派的大院里挂满了绷带,从外面往里看还以为是这户人家办丧事呢,门口只有两个士兵站岗,从门里进进出出的无非就是医护人员以及空的和没空的单架。我和二宝进屋寻了一阵儿却没有发现亢哥,我俩就这么寻么着,也没有人在意我们俩个。这时一个女护士走到我跟前说“你是来找于医生的吧,她在大院后面的一个棚子里,从这里直走就到了”说着就给我们指了指去处,我答谢后就马上向那里走去。我问道“她怎么知道我要找谁”“上次咱们在合榆去掩护于医生找药品的时候,她就是于医生的一个跟班”二宝说。“你小子记性可真好”“嘿嘿嘿嘿”到了这个棚子,果然看到了于一舒,她在查看一位伤员的恢复情况,一抬头下意识的看到了我,会心一笑招呼我过去。“是来找李舟亢的是吧,他在那边我带你去”“那有劳于医生了,你们怎么会在这搭个这么破的棚子”我说。“屋子里地方不够,有条件的屋子我们需要安放重要药品和做手术用,不能接触雨水,所以只能让伤员们委屈在这了,而且在棚子里接触空气清新,不至于像在密闭空间里不通风,有利于伤口复合,不易感染”说着她深吸一口气,看的上来,她的精神压力也很大,我们在前方激烈的战斗,她们后方也不比我们轻松啊。“唉,你这脸怎么了?这血都在这凝结了”于一舒说着便用手碰了一下。我下意识的往后一梢“哦,这个啊,不碍事的,就是****片划破点皮,贵子给我挠痒痒哈哈”“来,你坐下”说着于一舒从兜里拿起镊子将我连上凝结的血块揭开,然后抹上了碘酒,最后用一快纱布贴在了我的伤口处,看见她认真的样子,就像是打磨一件艺术品一样,而我无论在她手里变成什么样子都心甘情愿。碘酒接触伤口那一刻我“哎呀”了一声。于一舒说“这都是挨过炮弹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怕疼”我一时被问住了,无法解释便转口道“亢哥没事吧”“没事,子弹打在了肩甲骨上,按理说他这条胳膊就算是废了,但是贵子的子弹穿透力不是很强,取出来就没事了,不过正常情况下他的肩胛骨是会粉碎的”于一舒解释说。“那应该就是贵子的跳弹,再或者就是贵子的距离比较远,亢哥命大啊”“对于军事枪械我不了解,但是打在骨头上的手术也是很难的,唉,你亢哥在那躺着呢,我还有事就不过去了,我先走了”“你忙,你忙”看着于一舒头也不回的背影,我的心里又是美洋洋的。来到了亢哥处,只见他坐在这个简单的草席上的木床上,左臂处缠满了纱布,一向乐观的亢哥也有这么孤寂的时候,我心里涌上一阵酸楚。“恢复的怎么样,亢哥?”
“哎呀卧槽,疼啊,方,挨那一枪的时候我也没感觉到啥啊,这上这让大夫们一顿忙会后,怎么就这么疼?”
“伤筋动骨的能轻吗”说着我就坐在了他的床上,并示意二宝也坐下。“嘿,你小子真他妈不够意思啊”“咋了”对于亢哥的这一问我十分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