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房间,太子杨淙便遣散了屋里侍候的宫女太监,关上了房门。
杨溯将林青鸾放到了地上,对她抬了抬眼:“小不点儿,这下可以了吧,拿出你那宝贝,给小爷开开眼。”
林青鸾仔细打量了一下房间,确信屋里除了三人再没其他人,也没人在外偷听,便小声的说:“先说好了,这宝贝可是我发现的,你们可不能抢我的功劳。我可是……”
“你可是要给你祖母换一品诰命的,都知道了,快拿出来瞧瞧。”杨溯顺口接过林青鸾的话头,而后又怂恿她。
林青鸾还是有所疑虑的看向了杨淙,在得到了他的保证以后,这才从自己的衣襟里掏出了那有成年男子巴掌大小的紫檀木匣子,放到了桌子上。
杨溯迫不及待的将那匣子打开,当盖子掀起的时候,杨淙的瞳孔忽然剧烈收缩,面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他抢在杨溯之前将那匣子里的玉玺拿在手上,仔细的查看了一番之后,一脸严肃的问林青鸾:“林四小姐,你怎知这宝贝就在那桃树之下?孤要听实话!”
好家伙儿,自称“孤”,这就是不打算再隐瞒身份了,打算以势压人了!
林青鸾假装没听出来,冲他翻了个大白眼:“都说过了,之前做梦梦到的。我被梦魇已久,这是我们府上人尽皆知的事情,只是梦中情景太过荒诞,所以我未曾告诉过任何人。纵使是我祖母,我也未曾讲过!”
“你梦到了什么?”杨淙赶忙追问。
杨溯见大哥神色有异,不觉挡在了林青鸾的面前:“大哥,你怎么了?”
杨淙没有理会弟弟,而是目光紧紧的锁在了林青鸾的身上:“你梦到了什么?”
他的眸光晦暗难明,深不见底,仿佛像是一口深潭。面容严肃,微微抿紧的唇角有些下垂,周身释放出来的威压,让人感到一种没由来的畏惧感。
真不愧是开皇武璋帝一手栽培出来的太子,那冷冽的气势一旦释放出来,这周遭的空气仿佛都被凝结,让人感到窒息!
杨溯也是头回见到大哥如此,一时之间也没了动作,怔愣在原地。他不明白,不就是一方玉玺,为何一向待人温和有礼的大哥,就忽然像是被他们爹附体一般。身上的气场强烈的,让他都有种想要拜服的冲动。
强压制狂跳的心脏,林青鸾知道,这个自幼被武璋帝杨乾带在身边,见识过血雨腥风,尔虞我诈,心思细腻,处事有度的“贤太子”,不可小视。她是否能够逆天转命,全要靠她接下来的演技了!
林青鸾的眼眸忽然幽暗深邃了起来,脸上恰到好处的流露出惊恐神色:“我不知道,那梦境很乱……依稀中只记得,有那么一个女人,她手里捧着这方玉玺,流着眼泪,无声念叨着什么。而后她将这玉玺放回了匣子里,然后装进那个满是珠宝的箱子,埋在了桃树下。后来……后来有人放了一把好大的火,好多人都烧死了!”
说到大火的时候,林青鸾不由的瑟缩了一下。眼神还是有些恍惚,语气幽幽的道:“我总是梦到这个场景,最后被大火惊醒。只是对那方玉玺和大火印象深刻,后来我也仿写了梦中那玉玺上的的字,问过祖母……”
杨淙深吸了一口气,眼里闪着暗芒:“你祖母如何说?”
“祖母说,那是小篆,写得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林青鸾低声道:“祖母告诉我,这八个字,是历史上第一位一统河山的始皇帝,在得了和氏璧之后,把它做成了玉玺。后又让当时的丞相李斯所书,着当时国内最有名的玉石匠人孙寿所刻。
玉玺方圆四寸,上扭交五龙,蓝田玉镌刻而成。后作为‘皇权天授,正统合法’的信物,一直流传至元牧朝末君顺帝之手,却不知何时被掉包,而后一直下落不明。史上历次王朝更迭,皆以持玺者为正统,得此玺为符应,奉若珍奇,国之重器,故此玺又名‘传国玉玺’!
当今陛下,因未得此传国玉玺,常被元牧余孽诟病得国不正。祖母说,若是能寻得此物,呈献陛下,定是会获重赏,纵使封王赐爵也未尝不可!所以……”
听了她这番解释,就连杨溯都倒抽了一口冷气,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反倒是杨淙的表情有了些许的缓和,但还未完全放松。
“所以,你当真只是因这梦境,才想到那桃树下挖挖看?”犹豫了一下,又道:“想挖出玉玺后呈献今上,给你祖母讨个一品诰命?”
林青鸾用力的点了点头,眼神澄澈无辜,似乎还有些畏惧他,躲到了杨溯的身后。
“真是胆大包天呐你!”杨溯伸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儿:“明知那处有巨蚺,还非要去冒险,若不是遇到了我,你不是得被吃了?再说了,即使你侥幸将玉玺挖掘出来了,那你一个小不点儿,如何敬献给陛下?莫不是打着冒犯皇后鸾驾得主意?”
见到林青鸾又点了点头,他只感到头疼——
怎么,她还真是这么想的呀!
兹事体大,杨淙将传国玉玺装回了匣子里,然后嘱咐杨溯和林青鸾,就待在这房里,哪儿也不准去,看好这匣子!他要去前面找武璋后和那卫勇侯老夫人霍氏来,一是证实林青鸾的话是真是假,二是要和武璋后商讨如何去处理此事!
杨淙走后,杨溯将林青鸾抱在了怀里,没再去看那装着玉玺的匣子,反倒将桌上盘子里的点心拿了一块递给了林青鸾,自己又拿了一块吃了起来。
“哥哥是皇子吗?”林青鸾状似无意的问杨溯。
杨溯挑眉:“鬼灵精,怎么看出来的?”
林青鸾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那块墨玉团龙佩,道:“这玉佩上的花纹是龙吧?和那玉玺上的很像!”
“聪明!本王乃今上的四子,肃王杨溯。”
犹豫了一下,她将这玉佩递给杨溯:“还给你。”
杨溯狐疑:“不是要据为己有的嘛,怎么现在又舍得还我了?”
林青鸾抿抿嘴,没吭声。在杨溯接过那墨玉团龙佩后,低头开始吃点心,乖的不像话。
见她如此,杨溯好奇的询问:“怎么了?忽然一下子变这么乖,可是怕了?”
林青鸾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看了看手中的玉佩,杨溯想了想,又递回她面前。
“此乃父皇送我的十岁生辰礼物,既然你喜欢,便赏你了。”
林青鸾停下了啃点心的动作,看了看眼前的玉佩,又瞥了瞥他。放下手中的糕点,从他身上下地,乖乖巧巧的行了一礼,很是有气无力的说了声:“谢殿下赏赐。”
而后将那玉佩接过,又揣回了怀中。又瞅了瞅杨溯,又看了看桌上的点心,小心翼翼去拿那被啃了一半的点心,站在杨溯身边又不作声的啃了起来。
她吃点心的样子很秀气,脸颊一鼓一鼓的煞是可爱。
杨溯看着觉得有趣,忍不住拿手指去戳她颊面,她也只是瞥了他一眼,继续啃。结果一不小心,呛到了,杨溯赶忙倒了杯茶水,喂她。
“做什么这般着急?点心还多着呢,慢慢吃,又没人跟你抢。”
林青鸾喝了水,这才好些,只是在看向杨溯的眼神里,带了一丝埋怨。嘴巴上仍是淡淡的道:“谢殿下。”
终于察觉到了她的态度有些不对,杨溯笑道:“刚刚不还叫哥哥嘛,怎么这会儿知道本王身份就一口一个殿下了?”
“臣女知错,还望殿下海涵,宽恕臣女冒犯之错。”
林青鸾见杨溯被她这不冷不热的顶了回去,一脸的着急,心道:该!让你“赏”我!非急急你!
杨溯也不是傻的,被她这么不软不硬的顶了几回,也琢磨出一点味儿来。
“你这小不点儿哟,真是古灵精怪的!”杨溯哑然失笑,将她又打地上抱到怀里,狠戳了她两下额头,道:“叫哥哥!我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一直都想有个弟弟或者妹妹,可是从未如愿。今儿看你顺了眼,就允你叫我哥哥,不要叫什么殿下。”
“那……叫了你哥哥,你说的话还算吗?”
“嗯?什么话?”
林青鸾瞥了一眼玉玺,还有地上那一箱挖出来的珠宝。
“你们答应过鸾儿,不抢鸾儿功劳的!挖出来的宝贝也都是鸾儿的!”
“你这小财迷!可是这关系太大,我也做不了主啊。若是一些金银珠宝,那便是央求母后赏你了,但这些都是前朝的旧物……我求母后赏你些旁的可好?”
林青鸾眼珠一转,道:“那殿下应鸾儿两件事情可好?”
“两件?你这小不点儿还不贪心嘛,先说说看,哪两件?”杨溯好奇的问道。
“这第一件事,鸾儿要殿下答应当鸾儿的靠山,日后若是有人欺负了鸾儿,殿下要帮鸾儿。”
“就你这么精明,何人能欺负了你去?”
“嗯?”
林青鸾瞪了杨溯一眼,逗得他笑着点头:“好,日后本王就是你的靠山!”
“这第二件事情嘛,鸾儿希望殿下帮鸾儿安排一个有些身手的丫鬟或妈妈,保护鸾儿的安全。”
此言一出,杨溯倏尔皱眉:“你怎的如此没有安全感,可是府中有人欺负你?”
“鸾儿是庶出。”
一句“庶出”,看似什么都没说,但又似乎什么都说了。
“好,本王应了!”杨溯也不过多追问,直接答应了下来。
杨溯又拿了一块糕点递给林青鸾,她接过便又啃了起来,心里则暗暗立誓:
雁北,此生青鸾定不负你,也绝不会再让你为我牺牲了!日后,青鸾为你冲锋陷阵,定将这天下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