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林青鸾是算计了二房,但是却没有诬赖林鹤霄。
这丫鬟的身孕是真的,也是那次“茯苓”无意中听到她与林鹤霄谈起的。
林鹤霄承诺这丫鬟,等再过些时日,他计划成功后,便给银两让她爹娘来把她赎出府去,买个小院给她养胎。等到孩子出生后,养大一些健壮了,再接她们娘俩回府。
这样的谎言,林青鸾和林青雀都是嗤之以鼻的。用脚指甲想也知道,若是那丫鬟当真帮着林鹤霄成事,也是逃不过一个死字,他哪里会让她存活下去?
更何况,那腹中的孩子可是他的罪名啊!
大抵躲不过是想买通仵作须作月份,栽赃到林鹏霄的身上。毕竟那丫鬟可是卢箐房里侍候的,只要月份做了假,任谁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去。
但就是这般不巧,林青鸾知道了他的计划,林青雀现在也知道了。
姊妹两个便想着借此机会,将二房彻底的从侯府里赶出去!
所以,从一开始,这场所谓的家宴,就是为林鹤霄布下的局。
家宴一开始,那个丫鬟便是被林青鸾派人给抓了起来,而来给林青雀“下毒”的人,就是男扮女装的川穹。
他有意让林鹯霄看到了他“下毒”的动作,而后离开到霜阁换回了自己的装扮,等着茯苓来押走被关在这里的丫鬟。
至于林鹯霄要找的那个凤仙花染了小指的“丫鬟”,纯属巧合,只不过是川穹不小心让胭脂落在了指甲上。
所以,茯苓不久后回来,说是没有那个只在小指上染了凤仙花的“丫鬟”。而且她查过了,府上除了这个丫鬟,没有丫鬟用凤仙花染了蔻丹。
这一下子,便是又让众人是视线转向了林鹯霄。
“鹯哥儿,莫不是你记错了?”刘夫人满脸的疑惑。
林鹯霄刚想说自己没有记错,再次感受到了来自自家亲姐“爱的注视”。
鬼使神差的,林鹯霄怔愣了一下,嘴巴有了自己的主张:“或许是吧,鹯霄确实看到那人小指上有凤仙花染的蔻丹。”
说完后,他还偷瞟了林青鸾一眼,看到了她眼中的赞赏:孺子可教也。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看懂了林青鸾眼神所表达的意思,但是林鹯霄却是知道林青鸾很满意他这样的回答。
姐姐喜欢说谎的孩子?那为什么之前她却是教育他“绝不能对姐姐撒谎”呢?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府中既然只有这个丫鬟用凤仙花染了蔻丹,而鹯哥儿还小,记不得那下毒人的长相,只记得小指染了凤仙花,那么便只能理解为,还是这个丫鬟给林青雀下了毒!
而她的背后之人还用问是谁吗?这不已经是显而易见的嘛!
霍老夫人之所以会提起让二房搬出侯府,也是这些时日,林青雀按照林青鸾教的,在霍老夫人面前一再的展露出对入宫后,二婶娘若是再算计自家娘亲和嫂子的担忧。
因着这两年,府中长房与二房后宅矛盾日益加深,霍老夫人不是没考虑过让二房搬去武璋帝赐下的府邸,只是无论是二爷林雍骕还是二夫人李氏都是不应的,说是对侯府有了感情。
况且当初分府时,霍老夫人已经做了主将西院分与二房,她们住在侯府里也是天经地义的。这样,也更方便照顾霍老夫人。
如今,逮住了二房如此大的把柄,霍老夫人自然不会心慈手软。纵使现下府中金银均已捐赠了国库,侯府只是个空壳子了。但是用那些金银换回了林鹏霄的爵位,霍老夫人也是觉得很值得。
为了让二房搬走的更顺理成章,霍老夫人甚至不惜打起了孙媳妇卢箐嫁妆的主意。毕竟现下府中的钱财只有卢箐的嫁妆了,老夫人也打算看看自己这长孙媳妇魄力如何。只要卢箐答应了,霍老夫人自然不会白用卢箐嫁妆里的金银,她会将自己私藏的首饰玉器给孙媳妇补上。
毕竟,卫勇侯府只是缺金银,古玩玉器珍宝还是不缺的。
真正经过商议的只有林青雀和林青鸾姊妹两个,但是其他人却是很好的配合了她们将二房赶出了侯府。
最终,那个丫鬟还是被霍老夫人交给卢箐和林青雀处置了。林青雀明面上将人处死了,但是私下里却是将她送进了关着莫尔嘉娜的地牢中,就让她住在莫尔嘉娜隔壁,让她日日夜夜听着莫尔嘉娜的呜咽哀嚎,这才是对她这个背叛者最大的惩罚!
死有什么可怕?生不如死才是最令人胆寒的!
回到西苑,林雍骕径直奔去了林鹤霄的幽篁馆。即使李氏和林凤瑶拼命阻拦,他仍是用鞭子狠狠的抽了林鹤霄一顿。
“就你这般不成器的逆子,活着都是浪费粮食,不若死了的好!”
林雍骕将林鹤霄抽了个遍体鳞伤,而后丢掉鞭子,甩袖而去。
李夫人看着林鹤霄被打得累累伤痕,心疼得泪流不止:
“你这傻孩子,作甚要去参与这后宅的争斗?
女子间的勾心斗角、阴谋算计,哪里是你这饱读圣贤书的男子能知晓的?
如今恩科在即,你却被你父亲打成这样,如何能去参加科考?”
林鹤霄趴在软榻上,任由母亲妹妹为自己清理伤口,上药。眼中却是闪现着仇恨的光芒,咬牙切齿道:
“纵使能去参加恩科又如何?父亲早就与我说过,无论考了何等名次,都不允我留京。纵使考了状元,也是要被父亲跪求圣意,下放到地方做个小官。
既然如此,我参加了科考又有何意义?还不如像表兄那般,到二舅军中做个参军或长史,好歹也是个从六品到从五品的官职!”
李夫人闻言,哭得更凶了:“你个傻孩子,你浑说些什么?
你又不似炆东炆楠炆邶那般自幼习武,经得起摔打。到军中可是要上战场,要打仗,要死人的!
为娘就你一个儿子,你怎能忍心让为娘日日夜夜为你提心吊胆,生怕你有个什么万一?”
林鹤霄不服:“娘,外祖当年不也是在陛下帐下为幕僚,武将拼死赚军功,但幕僚却以计谋定天下!”
林凤瑶听了林鹤霄的话,也是心中一惊:“哥哥,你莫不是想像炆邶表哥那般,不参加科考,走军途?”
李炆邶是李载垕四孙,乃是礼部尚书李景辉的嫡次子,自幼师承药王谷学医。后出师还京,在二叔李景耀军中为军医,后因参加草原之役,因医药谋略屡立战功,授从五品武义将军衔。
去年回京领封赏,因着还尚未到换防时,便先留于京中。今年年底成婚后,便将赴西北李景耀军中。
听出林凤瑶语中惊叹,林鹤霄面露不愉:“有何不可?”
林凤瑶认真的想了想,对他的这一想法表示了赞同,还帮忙劝李夫人:
“娘,您想啊。哥哥若是留在京中参与科考,无论成绩如何,既然爹打定了主意要让哥哥下放地方为小官,那么便一定会如此做的。
可是去年刚经历过大灾,地方上定是又苦又累,还不一定能做出成绩。哥哥这一下放地方,还不知是何年月才能返京。
倒是不如让哥哥同炆邶表哥一同去二舅父帐下,哪怕只是从一主簿、文书做起。有舅父表兄们照应着,哥哥定是不会吃苦,且若无战事,每两三年可返京换防,这样也能结娘思儿之苦。
再者,哥哥到军中历练,说不准要比走科考更顺利风险更小些。毕竟父子、兄弟同朝取其一,爹爹已经位至正一品丞相,哥哥若是在朝内为官,定然是会像爹爹那般坐上很长时间冷板凳的。
与其如此,还不如让哥哥到二舅父帐下谋个出路!”
林凤瑶想的很好,可是有些东西她并不清楚,所以她的分析,便只是狭隘的分析,并无实用。
父子、兄弟同朝为官,不可二者同列正三品上是没错的,但这只指朝中文官,而非武官,或是一文一武。
而当初二爷林雍骕之所以在翰林院做了六年冷板凳,是因为武璋帝朝中有了李维虢、李载垕、胡自庸、宋寿、景贲……等一众开国勋贵文臣谋士在前,帝有意将林雍骕留于太子杨淙为肱骨之臣,故而才不去用他,也顺道磨练他一二。
可经历过两次杀贪令,又已经到了武璋十六年,许多文臣谋士被株连的被株连铲除,上年纪的年老体衰、力不从心。
若当初武璋帝想要启用林雍骕,就算林雍骕位列正三品上也和林雍骢正三品卫勇侯不冲突,因为他们兄弟两个一文一武,不在其内。
李夫人总觉得女儿的话有些怪,但是说不上来怪在哪里。
还是翟妈妈先反应过来,林凤瑶是误会了。但是现在若是说破,岂不是让林凤瑶下不来台?
犹豫了一下,翟妈妈只好在旁提醒李夫人,可是抽时间回节国公府找国公爷或者华夫人商议一下。
李夫人欣然接受了翟妈妈这一提议,而后又想起那个丫鬟腹中的胎儿来。
“鹤哥儿,你告诉娘,那个小丫鬟腹中的孩子,当真是你的?”
林鹤霄一听到李夫人提起那个丫鬟,便想到他在正院出了那么大的糗儿,恨不能当下立死!因此也恨毒了那个害他出丑的丫鬟,于是乎说话也变得恶毒起来:
“谁知道呢,她自己送上门来,如此不检点毫无羞耻的丫鬟,孩儿可不知她腹中的贱种是谁的。”
李夫人蹙眉:莫非自家鹤哥儿是被冤枉的?
“长房院中一向管束颇严,无主子恩准不得踏出后院。娘且问你,你被那贱丫头得逞了几次,大概是什么时候?”
提及自己房中之事,林鹤霄有些不耐烦了:“娘问这作甚?将人处置了便是,反正儿是不认那贱人腹中的贱种。”
这话便是变相的承认了,李夫人顿时脸色更难看了。
她压低了声音:“你糊涂啊!为何不早早将此事告知娘,让娘私下将她处置了?你可知,按照她身子的月份,正是国丧期间,你……”
林鹏霄烦闷的挥了挥手:“那日儿子喝多了……”
李夫人的眼睛瞪得浑圆:“国丧期间你还饮酒?你当真是不知死啊!”
“儿是同炆邶表哥一同饮的,娘若要怪,便去怪表哥,休要与儿絮叨。”
说着,林鹏霄便是扯过衣裳拢了拢,面色相当不佳:“儿累了,若是无事,娘也早些回去安置吧。妹妹明日还要早起准备入宫,没得让她休息不好,再没得精神。”
见他此般作态,李夫人也是极为无奈。
儿子终是长大了,也到了听不进话的年纪。
因着林鹤霄身上有伤,李夫人也舍不得再与他争论。
回到自己的棠梨院时,李夫人问大丫鬟红露:
“二爷今晚宿在哪里了?”
红露摇了摇头:“听门房说,二爷从侧门出去了,现下还未回来。”
李夫人听后,脸立马拉了下来:
“他又去找那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