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沁嘉唆使许瑾怡去对付林青鸾,包括李沁嘉使人泄密给林青鸾许瑾怡要“害她”,等一系列骚操作,武璋帝是一清二楚!
早在许瑾怡身在坤宁宫门口“堵人”时,武璋帝就已经带着福泉悄悄抵达了御花园,在延辉阁中顶层坐定,手里还握着番邦进贡的“千里眼”,坐等自家四儿媳这出“大戏”。
只是没想到,没过多会儿,自家老四便提着食盒来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武璋帝对杨溯处处算计,可是见他如此,便也只是让他在一旁罚站,并无责骂。
延辉阁和堆绣假山上御景亭遥遥相对,都是御花园中最高的建筑,身在其中便能将整个御花园尽收眼底。
所以,许恭茗和那一众宫女太监如何藏身堆绣假山群中,以及许瑾怡如何自服毒药又打翻石桌上瓜果的。
父子二人看的是一清二楚,尤其是武璋帝,手中还拿着“千里眼”,更是看得分明!
“啧啧……原以为许睿这老东西的女儿素有‘女诸生’美誉,是个聪明的。怎得净作傻事,比之老三媳妇那莽撞不遑多让!”
杨溯面无表情,眼中却有良多“抱怨”——
这两个儿媳可是您和娘定的,怨得着我们?
当然,武璋帝并没有看到他这眼神,不然定是要抬脚踹他。
接风宴那次,武璋帝在得知是杨澄亲自从清泽殿将杨溯拉走后,心下戚戚。虽然不能让杨溯“功过相抵”他甚是遗憾,但是杨溯和杨澄能“兄友弟恭”,却是让他老怀安慰。
不过,折腾儿子他是认真的!
但他的儿子他能折腾,旁人却是不允的!
李沁嘉装模作样的态度,武璋帝甚是受用,接下了她呈上的“百解丹”,随手便递给了杨溯。
杨溯接过锦盒,写了武璋帝恩赏,而后收入了袖中。
许恭茗跪在地上,心中百转千回忐忑不安,思索着武璋帝的话,得出的结论却是——陛下知道事情始末!
局势急转直下,在场唯有武璋帝坐在殿上主位,李沁嘉和杨溯分立于他两旁,林青鸾老老实实的站着,唯有许恭茗跪在地上!
接过福泉奉上的香茗,武璋帝轻呷了口茶水。
不多时,太医从内殿出来,单膝跪在武璋帝面前,却是面色不佳,一脸的惶恐。
“启禀陛下,肃王妃所中之毒乃大寒之物,恐……恐伤胞宫,怕是……怕是……”
听了太医的禀报,就连许恭茗都一脸的惊诧——
不是说这是会致使人吐血的毒药吗?怎得变成了大寒之物!那毒药他分明已经找郎中瞧过的啊!
武璋帝闻言,也是一惊。
他只当是寻常毒药,毕竟许瑾怡是自己服毒,她又不打算将自己毒死,只是想借题发挥,嫁祸林青鸾罢了。
“大寒之物?哪来的大寒之物?肃王妃身中的究竟是何毒?”
武璋帝怒喝一声,吓得御医一个瑟缩。
武璋帝转看向林青鸾,见她也是一脸惊讶,又仔细的看向了她的眼中,并无异色,显然并非她所为。
又转看向御医,等待他的回复。
御医吞吞吐吐答不上来,气得武璋帝命人将他拖了出去,又令人传曲颖桓来为许瑾怡看诊。
曲颖桓匆匆赶来,身后还跟着龙千雅。
龙千雅不愿让曲颖桓为旁的女子诊脉,自告奋勇进去为许瑾怡诊治,结果半晌之后,一脸愤怒的跑了出来。
“陛下,这肃王妃究竟是得罪了谁,竟如此狠心给她下了这种恶毒!”
武璋帝赶忙问她究竟是何毒,她却也只道的出这毒药中或含有的一些成分,说是绝子之药。
曲颖桓却是一脸惊诧的偷眼看向林青鸾,后者则冲他耸肩,表示这毒并非出自自己之手。
武璋帝留心到了曲颖桓的小动作,又扫了林青鸾一眼……
“陛下,此事与青鸾无关。”
林青鸾赶忙撇清自己与此事的关系,但是心下却是了然,这千雅公主口中的“绝子之药”,却是与“梨落”颇为相似。
只是“梨落”乃前朝秘药,这却是武璋帝的大忌,若是让武璋帝得知,怕是杨溯也不好收场!
武璋帝见此,也没了好声气,先前看戏的心思也荡然无存了。
“咱又未说与你有关,你紧张什么!”
林青鸾自讨没趣,重新站好。
武璋帝冷冷的盯着地上跪着的许恭茗:“忠国公赤胆忠心,姜夫人巾帼之才,怎生养了你们几个,没得丢进了老许的脸!”
这话就严重了,许恭茗连连磕头。
武璋帝吩咐人去传忠国公许睿,又着人将闻讯赶来的许瑾萱也给带到殿上来。
许瑾萱一进殿,便见林青鸾好好的站着,反倒自家二哥跪在殿上连连磕头,黛眉便拧成了一团。
“臣女叩见陛下,听闻长姐受奸人所害,不知现下如何?臣女二哥可是犯了什么错,为何……”
许瑾怡给武璋帝等一众人见礼后,竟直接开口询问。
许恭茗赶忙扯住了她,示意她莫要多问。
武璋帝冷冷的盯着许瑾萱,眼神里透着厌恶:“你这是在问询朕吗?”
此言一出,许瑾萱也意识到武璋帝这是要发怒,赶忙跪地请罪:
“臣女因忧心兄姐,一时失言,还请陛下恕罪!”
武璋帝也不理她,任由这兄妹俩跪着。
没等多久,忠国公许睿便被两个小太监搀扶着来到了清泽殿,一进门便看到自家一双儿女跪在地上,眼中有了一丝狐疑。
武璋帝见许睿头发花白,身形佝偻,面容憔悴,很显然仍饱受病痛之苦。
心下不忍,便使人赐坐,又让曲颖桓为许睿把脉,确定无大碍后,这才叹了一口气。
挥了挥手,福泉赶忙带着一众宫女太监撤出殿内。
龙千雅还想留下,却是被曲颖桓给拉着出去了。
武璋帝睨了一眼仍站在自己身侧的舒妃李沁嘉,没有赶她。
望向许睿的时候,武璋帝又叹了一口气:
“许睿啊……唉……雁北,你说吧!”
武璋帝张了张嘴,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便唤了杨溯,让他跟他老岳父讲讲事情始末。
杨溯躬身应是,而后走到了许睿的身边,声音沉稳不急不躁的将发生的事情“如实阐述”出来——
“许国公,今日本王与父皇在延辉阁赏景奕棋,无意中看到恭茗藏身堆绣假山之中,便心生好奇多留意了几分。
不想之后却看到王妃与青鸾登上了堆绣假山上御景亭,不知是何缘由,王妃居然自服毒药,而后打翻桌上摆放一干瓜果,呼喊着青鸾予她投毒……”
杨溯说他与武璋帝到延辉阁赏景奕棋时,许瑾萱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惊出了一身的大汗。
武璋帝适时的瞥了一眼李沁嘉,让她心头一惊,而后又故作镇定的对武璋帝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
直觉告诉她,武璋帝一定知道此事与她有关!
李沁嘉后脊背发凉,眼神有些闪烁。
好在,武璋帝只是瞥了她一眼,便将目光移开了。
但只此一眼,李沁嘉便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向外冒着冷汗,胆战心惊!
“……方才太医已经为王妃诊治,说她是服下了大寒之物,损毁了胞宫,怕是日后……”
杨溯见许睿面色惨白,一副下一刻便会晕厥过去的样子,赶忙收声,不再继续阐述。
许睿老泪纵横,颤颤巍巍起身,便噗通一声跪向武璋帝:
“许睿管家不严,教子无方,恳请陛下治许睿死罪!”
武璋帝见此情景,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却是刚想抬步上前,却又硬生生的忍住了,又坐了回去。
“雁北,扶你许叔叔坐好,莫让他再跪!”
语气带着怒意,又隐约可闻一丝痛惜。
武璋帝此刻的内心很是复杂,他明白许睿请求自己治他死罪之意,这便是想用他这条老命,换武璋帝宽恕几个孩子!
他怎敢以死相逼!
一句“许叔叔”,在场众人都听出了别种意味。
杨溯伸手去扶许睿,却是被他避开了。
许睿叩首:“许睿长女失德,不堪为亲王妃,恳请陛下赐她带发修行,以免污了肃王清名!”
林青鸾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暗茫:
谁说忠国公只会打仗不擅人心?这一手,便是最狠的打脸!
忠国公许睿,为大乾开国第一功臣,他为大乾出生入死,对武璋帝赤胆忠心!
当初武璋帝要削节国公李载垕爵位,许睿便明知此行必受牵连,也毅然决然的赴宴。明知那山海八珍是发物,对于他背疽旧疾有碍,也是面不改色的吃下那御赐寿桃!
许瑾萱抗旨不愿嫁皇次孙杨炜为侧妃,他便知道是武璋帝有意要削他爵位,便自请削爵,以赎女罪!
现下,更是先武璋帝一步,自请让武璋帝赐许瑾怡带发修行,实则却是要保住许瑾怡声名,以及她肃王妃的身份!
武璋帝不可能赐死身为第一功臣的许睿,除非他能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否则武璋帝难逃一个“狡兔死,走狗烹”的恶名!
武璋帝也不可能废黜了许瑾怡肃王妃的身份,除非给出合理的解释!
而今日之事,是皇家丑闻,更能致使杨溯失去竞争储位的权利!
若武璋帝不想让杨溯失了这储位的竞争权,便必须为许瑾怡遮掩!
林青鸾一瞬间便想通了这一切,她自然也明白武璋帝不可能真剥夺了杨溯的竞争权。殿内同样明白这点的还有杨溯本人及武璋帝。
看着许睿佝偻的身躯,苍老的模样,武璋帝攥紧了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武璋帝这话似是从牙缝中挤出一般。
而闻听此言,许睿更是连连叩首,感谢武璋帝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