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勇侯府的大门被擂得砰砰作响,敲门声急促且沉重,听得让人心中发慌。
“谁啊?咱们侯府小公子痄腮,现在闭门谢客。”
隔着厚重的大门,守门房的中年壮汉一脸不耐烦的对门外的人嚷了这么一句。
“老吴,快开门,是大小姐回来了,快开门啊!”
银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被称作老吴的壮汉先是一惊,而后赶忙拿下了大门上的门闩,将大门打开。
入眼的便是一队侍卫打扮的人,抬着一顶小轿进入了府中。
银铃在旁指挥着他们赶紧将人送到后院林青雀未嫁时的闺阁栖梧院,银环一溜烟的朝着东苑景春居找林青鸾。
跑到景春居的时候,银环已经累的是上气不接下气。
紫堇见到她还挺诧异:“银环,你怎么了?”
“四……四小姐……救……救……救命!”
银环喘得很厉害,几乎都说不成话了。紫堇赶忙扶她进了院子,给她倒了杯水,想让她歇一歇,喝杯水,等不这么喘了再说。
可银环哪里能歇?林青雀已是生死攸关,多耽误一刻都很有可能使得林青雀香消玉殒!
银环心下一急,竟失手将紫堇推倒在地,直冲冲的便奔着林青鸾的房中而去。
“哎,你作甚要推我?银环,我们小姐正在休息,你不能去打扰她!”
紫堇莫名被推了一把很是惊异,但是见银环要闯林青鸾闺房,赶忙扬声嚷了一句,试图唤住她。
林青鸾睡得正熟,闻声也只是翻了个身,并未醒来。
茯苓见状,赶忙出门查看到底什么情况,却是一开门就险些和银环撞个满怀。还好她身手好,一闪身避过了。
银环却因为先前在房门前被紫堇一把扯住,拉扯间茯苓倏然开门,她挣脱了紫堇。冲力太大,径直扑到了桌子上,不小心将桌子上的东西都给撞翻了,乒乒乓乓掉了一地。
这一番响动使得林青鸾从梦中惊醒,猛然坐起身,眼前还有些迷蒙。
茯苓和紫堇赶忙上前将银环扶起,就听林青鸾的声音从内室响起:
“茯苓,出了什么事儿?”
银环赶忙挣脱了茯苓和紫堇的手,一头就冲进了林青鸾的寝室,却是一抬眼撞见林青鸾通红的双眼,吓得一个趔趄,坐倒在地上。
林青鸾也是一惊,下意识的将银针夹在指尖。
随后就见茯苓和紫堇匆匆赶了进来:“小姐,是银环,她急匆匆的好像有急事。”
茯苓将银环从地上拎了起来,为她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尘土,解释道:
“垣少爷前几日痄腮,我们小姐不眠不休的照顾了他好几天,太过疲累,眼睛里都是血丝,你勿怕。”
紫堇上前侍候林青鸾往眼中滴了两滴药水,而后扶她起身,为她送上茶水漱口,嘴中还抱怨着:
“银环,你匆匆忙忙的做什么,我们小姐好不容易才休息一会儿,真是……”
林青鸾净了面,用一条轻薄的丝制长巾将眼睛覆上,虽会稍微影响视物,但总好过这血红的双眼骇人来的强。
被紫堇扶着坐到了软榻上,林青鸾这才看向银环:
“可是大姐姐那里出了什么事情,你怎的如此匆忙?”
银环刚刚被林青鸾那双血红的眼眸吓得失了神,现下被她如此一问,这才回神:
“四小姐,救命啊!”
从银环的叙述中,林青鸾得知林青雀在皇长孙府中饱受虐打,幸而今日晟王妃不知何处得了消息前来搭救。
晟王妃和皇长孙府中亲卫们打得不可开交时,晟王和怀王带着怀王亲卫也来了,并与同时赶来的皇长孙及梁侧妃对峙起来。
二者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
就在此时,宫里来了人,小安公公带着一行御龙卫将几位主子都“请”进宫去。临走前,又让怀王的亲卫将林青雀和两个丫鬟先送回卫勇侯府上。
因着林青雀在唐锦来前刚刚吐血晕厥,银环一回卫勇侯府便赶忙来寻林青鸾了。
“四小姐,小安公公说此事不宜张扬,所以不允奴婢为大小姐请郎中,还请四小姐快去救救大小姐吧!”
银环说着,就冲林青鸾跪下磕头。
林青鸾面色一凛:“小安公公特意吩咐你,不允为大姐姐请郎中?”
银环赶忙点头,林青鸾的手猛然攥拳,重重的捶打在软榻之上。
“茯苓,你背我去栖梧院,紫堇,你将药箱收拾妥当,随后跟来。银环,你再去我娘那里,让她命人将鹯哥儿找来,快!”
有条不紊的吩咐好后,林青鸾俯身趴在了茯苓的背上,让她背着自己一路奔向了栖梧院。
林青鸾知道自己医术比不得年幼的林鹯霄,现下不知林青雀什么状况,但是听银环口诉,想必是伤到了内里脏器。
先前因为林衡垣痄腮,她怕传染了同样年幼的林鹯霄,所以自己勉力一试,照顾了数日才使他脱险。
现下自身疲累,让茯苓先带自己过去,只是查看下林青雀的情况,若当真紧急,也能设法为她拖延一二,主要还是须等林鹯霄来救治。
小安公公说不让银铃银环为林青雀延请郎中诊治,想必他也是奉了武璋帝的命令,定是有人告知武璋帝个中情形,使得武璋帝不愿“家丑外扬”。
武璋帝的态度已经很是明确,宁可“牺牲”掉一个林青雀,也不能坏了杨炯的名声,真是……可恶啊!
事实上和林青鸾猜测的差不多,盛雅楠入宫求见武璋帝,但是武璋帝并没有见她,只是让她在殿外候着。
孔德彰在殿内正向武璋帝禀报着皇长孙府所发生的一切,这些事情之前他也是有意为杨炯遮掩,并未据实禀告。
可是,如今晟王妃已经目睹林青雀情形,他便再不能装作不知,替杨炯隐瞒下去了。
武璋帝大怒,直接将镇纸砸向了孔德彰:
“你好大的狗胆,这样的事情你也敢隐瞒不报!”
孔德彰被那飞来的镇纸擦破了额角,跪在地上却不敢躲闪,伏地向武璋帝解释:
“之前安插在皇长孙府中的探子的确有递消息,可是皇长孙行此事时都是在房中,又不见皇长孙妃求救,卑职便以为……以为那是皇长孙和皇长孙妃之间闺房之乐,就……”
“闺房之乐?朕倒不知还有此等闺房之乐!孔德彰,你无事也以鞭挞夫人为闺房之乐吗?”
武璋帝气冲冲的几大步走到了孔德彰的面前,狠狠一脚踹到了他的肩上,将他踹倒在地。
“陛下息怒……是卑职失察,还望陛下治罪!”
“朕让你掌管锦衣卫,事无巨细都要禀报于朕,你倒好,你是怕朕知道那畜生有此龌龊喜好,故而有意隐瞒于朕的吧!”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孔德彰顺利的将武璋帝给带偏,以为杨炯对林青雀所行之事,正是房中情趣,故而虽然生气,但也没达到他的燃点。
同样身为男子,他知道有许多男人喜好一些偏门,只是不想自己的孙儿竟然也是好此一口。他的怒火主要来源于对杨炯的行为感到丢人,但并不严重。
而且对于杨炯不让林青雀看医,只当是怕此事败露,损了他的名声。
在武璋帝的心里,对自己这个长孙印象大大的坏了,不仅有不良嗜好,还没脑子!将人打伤了不让人看病,却想着让人“静养”,这能养好吗?
他并不知道林青雀伤势如此之重,还迷之自信杨炯下手定然是有分寸的,只是说出去不好听啊!
命人将一干人都带进宫来,武璋帝打算亲自处置。
但是,不让林青雀看郎中,倒是出于觉得林青雀伤势林青鸾应当应付的来,就不要节外生枝了。
毕竟,这种“癖好”,丢人啊!
林青鸾被茯苓背着来到了栖梧院里,大夫人江氏和大少夫人卢箐都已经在林青雀的房中,哭得泣不成声。
她们已经听银铃叙述了林青雀的遭遇,看过银铃身上的伤势后,她们甚至连看一眼林青雀伤势的勇气都没有了!
林青鸾为林青雀诊脉后,面上露出了疑色。
将几粒入口即化的丸药送进林青雀口中后,又喂了她些参汤。让茯苓为林青雀背脊上青青紫紫的伤痕擦拭药膏。
而后,林青鸾转向银铃,让她伸出手来,又亲自为她把了脉。
诊过脉后,面上疑色更重。
正巧,这时林鹯霄已经被银环带了来。
林青鸾为林青雀穿好了里衣,又拉上了床上的纱幔。
“鹯哥儿,你来为大姐姐诊脉,对了,除了大姐姐伤势之外,你还要留心一下,大姐姐是否有不孕之症。”
无论是银铃还是银环,都说林青雀之所以被杨炯不喜,是因为太医为她诊出了不孕之症。
可是偏生,林青鸾却是从林青雀的脉象中诊出了,她曾有过两次滑胎迹象,并且现如今腹中刚满一月的胎相,微弱极了,似乎又有滑落迹象。
林鹯霄听了林青鸾的吩咐,点了点头,伸手探向了林青雀的脉搏。
良久之后,他面色越发黑沉,最后竟忍不住骂出声来:
“畜生!”
江夫人和卢箐赶忙上前询问,林鹯霄却是面露为难之色看向林青鸾。
从他的眼神中,林青鸾验证了自己的诊断无误。
让林鹯霄先好生为林青雀治疗,而后她将江夫人和卢箐带到了外间,驱逐了一干丫鬟婆子。
“大伯娘,大嫂,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