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璋帝今日之所以召见众位大臣,的确是发生了大事!
南疆守疆兵营发生了“瘟疫”!
染疫者先是上吐下泻,而后高热不止,浑身长满了指甲大小的红疮,有的甚至会鼓起血泡。
纵使兵士们都是身强力壮的青壮年,但只要染上此“疫症”,就会被折磨得日渐消瘦,半月时间便形如枯槁,性命垂危!
不过半月,已经有上千将士染上了这种“疫症”!
滇州布政使甘解写了折子急奏武璋帝,希望可以由朝廷派遣御医前往救治。
这军中发生了“疫情”实属大事,丞相林雍骕一看到奏报就赶忙禀奏了武璋帝。
武璋帝和众大臣商讨的便是此事。
一开始发现这“疫症”的时候,梁宇就命人将染病将士们都给圈在一处。
可是丝毫没有半点影响,那“疫症”仍是扩散开了,染病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是呈倍数翻长。
不过半个多月便已经有上千人染病,每天还在不断的增长,使得军中人心涣散,人人自危!
武璋帝和大臣们在乾清宫议事想辙,怀王府那边杨淮和哈斯诺敏,却是在四面覆上毡毯的亭中烧火烤肉。
看着杨淮若有所思的样子,哈斯诺敏将一块亲手烤制的鹿肉递给了杨淮。
“克陈,你在想什么?肉都烤好了,你怎的不吃?”
杨淮接过哈斯诺敏递来的烤肉,吃了一口,但是却如同尝不出滋味一般,味同嚼蜡。
哈斯诺敏看出他有心事,挥挥手将一众侍候的人都打发了出去,亭中只剩下夫妻二人叙话。
杨淮将盛放了烤肉的盘子放到一旁,重重的叹了口气:
“敏敏,我收到消息,说是南疆军营发生了疫症,滇州布政使甘解上了折子请求父皇派御医前往救治。
那种疫情,我曾听蛊师说过,是蛊毒引起的。保不准就是梁勇血洗了人家交趾王宫,所以被王室的蛊师报复了!
事关南疆,若是父皇命我回南疆治理,那该怎么办?现今其他人都在京中,唯我返回了南疆,岂不是让他人占了先机?
但若是我不去,咱们在南疆的部署若是被父皇派去的钦差发现了端倪,那该怎么办?
要知道,南疆那边的锦衣卫密探可是都被咱们给一网打尽了,这些年来一直‘桃代李僵’冒充锦衣卫传消息给京中的啊!”
怀王妃哈斯诺敏也是蹙起了眉头,沉思片刻:
“那你就去呗,京中这边,陛下暂时还不会过早的定下储位人选,耗上个一年半载才出结果,也是有可能的。
我留在京中帮你守着,继续让人挑拨老三和老四之间的关系,让他们哥俩儿内斗。
老大那一脉杨炯废了,杨炜也立不起来,那个杨烨,他再有能耐,单凭一个庶子的身份,轮也轮不到他。
等到把老三老四消耗的差不多了,你回来正好可以收个尾。
你是嫡出,又占了长,这储位之于你,是名正言顺的。”
杨淮握住哈斯诺敏的手:“可我若离京,你独自在京,我不放心……
京中不比南疆,这里锦衣卫和各种耳目、眼线又那么多,稍有不慎就很有可能会被抓到把柄的!
再者,父皇多年来一直疑心你是侦鉴司指挥使,咱们府上,他定是会更加注意。”
哈斯诺敏笑着摇了摇头:
“让陛下就这么认为吧,他本来就这么偏执,觉得自己什么都是对的,那就让他‘对’下去吧!
你也知道的,我不恨他们,甚至连肃王斩下了我阿爹头颅,我也对他没有任何恨。
但我绝不能容忍,他们否认我们的爱情!
你爹娘的爱情就值得歌颂赞美,我们之间的爱情就是愚钝、死性不改?
你大哥已经不在了,这个皇位就应该是你的!
你这辈子不能一直让下去,不能让世人就以为你是个蠢钝的亲王,一事无成。
只有你坐上了你爹的位置,才能为我们的感情平反,让我们的爱情被世人传颂!”
看到她情绪有些激动,杨淮赶忙将她揽入怀中,轻抚着她的背脊。
“冷静点儿,敏敏,我知道,你的委屈我都懂。
放松,不要激动。为了你,我会去争的,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的。”
哈斯诺敏再也绷不住了,埋首在杨淮的怀中小声饮泣:八壹中文網
“克陈,克陈,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我们两个都是只有彼此,你知道的,除了爱情我们一无所有,我甚至都不能为你生下一个孩子……
克陈,克陈,我恨……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为什么我们两个就要被他们所抛弃?
克陈,克陈……”
杨淮知道,哈斯诺敏这是又犯病了。
他温柔的抱着她,拍抚着她的后背,轻声呢喃着爱语宽慰着她。
他不该提起这些的,每次看到敏敏这么难过,这么自责,这么自我折磨,他心疼!
心疼她,也心疼自己。
午膳前,许瑾萱乘着马车回到了府中。
看到灵堂上不见许恭盛和许瑾怡的身影,许瑾萱凑到了许恭茗的身边:
“二哥,大哥和长姐呢?”
许恭茗瞥了她一眼,压低声音:“去后面用膳了,午间不会再有人来吊唁,你也去用膳吧。”
许瑾萱蹙眉:“二哥怎么不去?”
“爹娘的灵前哪里能不留人?去吧,别管我,等大哥用过后,再换我。”
许恭茗心里也想的很清楚,虽然林青鸾与自家不睦,但是看在爹娘的面子上,不会在灵前闹事。
她很聪明,所以她将矛头有意引向长姐许瑾怡,绝对不是无的放矢,而是发现了什么猫腻。
不然,出言不逊的是瑾萱,她直接针对瑾萱就是,反正大家都是这么以为的。
而且瑾萱的确容易出“昏招”,说是她,没人会怀疑。
“二哥,等爹娘葬礼结束后,你是如何打算的?”
许瑾萱忽然发问,让许恭茗有些怔愣。
而后苦笑了一下:
“我还能有何打算?原本陛下让我去东疆,现下又改了主意,让我给爹娘守陵。
三年孝期,我就安安生生守着爹娘便是,还能做何打算?”
许瑾萱摇了摇头:“我不是说这个,而是说……
爹娘葬礼结束后,咱们就要离开这府邸。大哥还有他的关东侯府,二哥难道也要去大哥府上,日后在人屋檐下,仰仗他人鼻息过活?”
许瑾萱这话让许恭茗有些疑惑:“怎得你如此说话?那是大哥,又不是旁人。
而且,国公府被收回朝廷后,我们不去大哥府上,还能去哪儿?”
犹豫了下,许瑾萱提议道:“二哥,要不等爹娘葬礼后,你与大哥分家吧!”
许恭茗就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分家?为何?爹娘不在了,长姐嫁人,府中就咱们兄妹三哥,还要为爹娘守丧三年,分得哪门子家?”
许瑾萱脸上带了些忿色:“二哥,莫非你忘了咱娘?”
“瑾萱!”许恭茗闻言,赶忙扯了一下许瑾萱,神色紧张,环顾了四周,看到侍候的丫鬟小厮都未注意到他们这边,这才压低声音,厉声道:
“不是说好不再提此事的吗?你怎的又犯了糊涂!”
许瑾萱双眼含泪:“二哥,娘当年就死在我的眼前,我也险些命丧波涛,只能假装失忆蒙混过关。
她之前因为长期卧床不能行动,如何与爹说的,你都忘了吗?
我不过是个贱人生的贱种,哪里值得爹爹以爵位相救,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嘛!”
许恭茗见到许瑾萱越说越过分,隐隐有些失控,要大声喧哗的意思。
他赶忙起身,将许瑾萱扯去了一旁角落里:
“瑾萱,你这是要作什么!你得了失心疯是不是?若是让人听到,你不想好了是不是?”
许瑾萱落下了泪:
“二哥,你也看到了,长姐想让我给她背锅。分明是她设计陷害林青鸾,却是将我推了出去!”
许恭茗都无奈了:“或许,长姐的确有心让你背锅。但也是你自己上赶着的,你不停的在灵前挑衅林四小姐,长姐哪里有将你推出去?”
“二哥,你怎知不是长姐授意我如此做的?”许瑾萱反问道。
许恭茗蹙眉,迟疑道:“不会吧……不都是你每回挑唆长姐和我吗?”
许瑾萱简直要被许恭茗气死:“总之,我不要去大哥的侯府,二哥若是不分家,那就让瑾萱流落街头好了!”
“你……你怎能如此胡闹?”
许恭茗还想再说她两句,许瑾萱却丢下了许恭茗跑去了后院。
到了后堂,只有大嫂方氏正在守着餐桌,上面的饭菜已经没了热气,但还未动分毫。
“大嫂,我兄长和我长姐呢?怎的还不用饭?”
“他们兄妹俩有话要说,瑾萱,你……你无事吧?”
方氏看到许瑾萱还有些怔愣,而后又赶忙起身查看,见她身上并未有任何损伤,这才舒了口气。
“陛下与众位大臣正在商讨国事,压根儿没空搭理我们。
那个晟王殿下还将我独自丢在了宫门前,自个儿走了。
幸亏我也不傻,寻了舒妃娘娘去,娘娘派车将我送回的府。”
许瑾萱此时在方氏的面前,又装回了之前的样子,让人起不了任何提防之心。
“兄长与长姐在哪儿说话呢,是书房吗?我去叫他们!”
许瑾萱作势要走,方氏赶忙将她拦下:
“无碍的,我吩咐人将饭菜热一下,顺便喊他们一声。”
看到方氏如此,许瑾萱便知道,或许许恭盛曾吩咐过不准人打扰。但越是如此,她还偏得去听听了!
“大嫂你吩咐人去热饭菜,我去去就回。”
许瑾萱瞅着方氏不防的空子,就闪身越过了她,而后一路小跑到了不远处的书房。
书房外,许恭盛的侍卫守在那里,偷听怕是不能够了。
许瑾萱大大方方的走了过去,在离门还有三尺远外,就被侍卫拦下了。
“二小姐,大爷吩咐不准人打扰。”
许瑾萱挑眉:“怎的,我大嫂让我叫大哥用膳,你们也要阻拦?”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遵从大爷的吩咐。”侍卫向许瑾萱抱拳拱手道。
“得,我不难为你们,你们代为禀报一声吧,看我兄长什么意思。”
侍卫们互视了一眼,一个仍旧拦着许瑾萱,一个却是转身去敲门,将许瑾萱来请他用膳得事情禀了。
稍待片刻后,书房的门被打开,许恭盛和许瑾怡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
许瑾怡的眼圈红红的,也不知道是在灵前哭的,还是刚在书房里哭的。
“瑾萱,你没事儿吧?陛下怎么说?”
许瑾怡走近后,挽起许瑾萱的手,关切的询问道。
“没见到陛下……”而后许瑾萱又将自己被晟王丢在宫门前的事情说了,像是个受了气的孩子,正在向兄姐“告状”。
许恭盛轻咳了两声,语气严厉:
“瑾萱,今日的确是你不对,在父母灵前闹了那么一出,惹下了多大的乱子!
我都受你所累,写了份请罪的折子,让礼部的大人转呈陛下,这才算了!”
“谁让那林青鸾还有脸到爹娘灵前显威风,她将大姐和二哥害得如此惨,她心里没数吗?”
见许瑾萱并不驳斥灵前之事,许瑾怡这才松了口气。
方才在书房中,大哥说了此事的关系厉害,还问她,香案上的手脚可是她动的?
许瑾怡当然一概不认,推说自己不知道,香案倒塌的时候,自己也很惊讶。
许恭盛告诉她,那香案上被人有意的布置了一番,不止已经散架,那香案上还钉了几根粗长且生锈的铁钉。那林青鸾的脚上定是被铁定扎到,不然也不会步步落血。
“这件事情,我在请罪折子上说是府中下人搬错了香案,误将原先父亲打来祭祖用的香案到了灵前,你们姊妹也要统一口径,勿要说错。”
许恭盛交代道:
“幸而这次太常寺那边准备的香案的确和父亲早先做的那个相似,不然定是遮掩不住的。
现下爹娘大丧,陛下看在爹娘的面儿上,应当不会太多责备,而会尽量息事宁人。”
想了想,许恭盛又对许瑾萱解释了一句:
“晟王带你去殿前与林青鸾对峙,也只是做做样子,他当时已经承诺过我,保证陛下不会当真发落于你。
他此举,一为我们府上解围,二是卖个人情给礼部和太常寺,三是在陛下面前表现一番。
你也莫要总诉委屈,说他将你丢在宫门前了。
晚些时候,我让你大嫂备了些赔礼,让你大嫂陪你去卫勇侯府致歉,你莫要耍脾气,知道吗?”
最后一句,许瑾萱炸了:“我凭甚要去卫勇侯府给林青鸾道歉?我不去!”
许瑾怡见她炸毛,赶忙安抚她:“瑾萱,听话。毕竟人家是来我们府上受了伤,若是我们府上没有表示,万一她要是闹僵起来,再胡说什么,也是给大哥添麻烦。”
许瑾萱听着许瑾怡这话,心下觉得好笑。
自己不揭穿,她就真当自己是个心甘情愿背锅的了吗?
将脑袋往一旁扭去,许瑾萱闹别扭般,嘴里还嘟囔着:
“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再说了,她林青鸾受伤又怎的,反正我那王爷姐夫自会去嘘寒问暖,好东西也会一股脑儿的送过去,该心中有愧的是她才对!”
许瑾怡面色有些惨白,许恭盛见状,赶忙扯了许瑾萱一把:
“你又犯什么浑?怎的这般话也浑说,可曾顾虑过你长姐的心情!”
许瑾萱一副忽然想起来,脸上略带歉意:
“长姐,我有口无心的,你知道,我只是太气愤了,我没想……”
许瑾怡强颜欢笑,说自己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