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背着手站在撅着屁股，猫着腰匍匐前进的莫茉身后，冷厉的额角渐渐的染上了温和，淡然的眸子也带上了笑意，只是这笑极淡，若不仔细的看，是看不出与平常有什么区别……
“我不信我找不到！”莫茉翻着墙根，只差把那厚实的院墙给推翻了，她已经不厌其烦的翻了几个时辰，只因为她的阿瑾今早不见了！花园中却多了一株黑色的牡丹花，她问起，侍女都摇头说不清，唯一知道情况的雪野却说没注意到阿瑾，只说这花是从外面新移进来的。
本来就乌黑的双手，现在满是泥土……忽然，她停了下来，嘴角轻扬、回头，一气呵成。
“……”茉儿？
月的话被掩在口中，刚才还像个野孩子的小徒弟已经挂到了他的身上，脏兮兮的双手抱着他的脖子，毛茸茸的头颅轻蹭着他的侧脸，说不出的亲昵。月的嘴角动了动，脸上淡然的笑意，渐渐的加深，怜爱的抱住挂在他身上的孩子。
“茉儿？”
“师父……师父……茉儿好想你，师父也每天想茉儿吗？”莫茉吊着双臂，鼓着鼻翼凝视着一张过分漂亮的脸，深沉的眸子，如同夜幕一样，神秘的让人想一探究竟！这是她师父，她最亲的人，最喜欢的师父！
月拍了拍莫茉的背，轻声说，“好了，都多大的孩子了，还和师父撒娇。”
“茉儿再大也是师父的小孩儿！”
月无奈，只好拉扯下莫茉的双臂，“下来，去把手洗干净，换一身干净的衣服。”看着漆黑的手，他微微的蹙眉，又回头吩咐站在一边的雪野，“帮小小姐准备干净的衣物。”
“是，宫主。”雪野低着头退出花园。
“回去洗澡，”只有在自己小徒弟面前才会出现的温和，转瞬间冷淡了下来，“再说说你这几天都做了些什么？”
莫茉的笑脸立刻塌了，耸着肩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师父？”
月提留着莫茉的衣领，一跃就到了花园后他们单独住的小阁楼……小阁楼后面有一大片的紫竹，旁边竖着数块巨石，天然的围成一个居室。里面水汽嫣然，像仙境一样飘飘渺渺的。
“碰！”一道白影落下，只见月站在巨石上，毫不留情的把徒弟丢进了温泉中，“把脸洗干净，以后不许再脸上涂荩草汁。”
莫茉被丢的七荤八素，还没喘一口气，鼻子耳中都是水。她双手扑腾着，冒着头顶喊，“师……师父……茉儿不会水的……唔……”
月冷眼相看，他要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胡闹的孩子……莫茉的双手在水面上扑腾了两下，就没了动作。月一惊，明知道她不会有事，却忍不住担心了起来。
他掠过水面，很快就在水底下找到了莫茉……月看着沉在水底的孩子，安安静静的仰着脸，似乎没了生气。他彻底慌了神，脚一踩就钻入了水中，心疼的抱起。
两人出了水面，莫茉的脸都白了，显然她不是在闹着玩的。月心疼的用手掌拍她的背，直到莫茉吐出水清醒了过来……
醒了后，莫茉也不出声，只是卧在月的怀里默默的哭着。
“茉儿？”月有点无措，“不哭……不哭……”他轻叹口气，抱紧无声流泪的孩子，安抚着她的情绪。“怎么了？告诉师父好吗？”
“师父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想要我死？”莫茉委屈的吼出声，落入水后，书院中小爹爹的话再次涌入她的耳中，她的师父出门这几天回来，不亲近她了，还把她丢进水中，恐慌和委屈都深深的占据了她，她想，索性就这样死了算了，省的倒时知道更伤心的事。
月一惊，冷漠的脸上有了痛苦的颜色，紧紧地的抱着她，他不知道这孩子怎么会这样想，她知不知道，他花了多少精力才保住她的性命，又寻找了多少世才寻回了她？“师父怎么会想要你死？”
莫茉还是委屈的哭着控诉月的罪行，“你把我丢水里，我喊救命，你不理我……小爹爹说，你总有一天会厌烦我的，不要我的……我害怕，师父是我最亲的人，师父都不要我了，我还活着做什么，师父要我死，我就死！”
月静静的听着，微微的皱眉，摆正她的脸，“茉儿，看着师父。师父不会不要你的……永远，只要你不想离开，师父永远陪着你。”
莫茉呆住，一项灵活的脑子再也不管用了。完全空白的凝视着绝美的脸，那双不外露情绪的眸子，布满了真诚，似乎她是师父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超过了师父自己……
“哇！”莫茉扑到月的身上，既是害羞又是难过……心酸酸的，涨涨的，麻麻的，这种奇怪的感觉不知道是什么，难过异常却又喜欢这样心要跳出来的悸动。“师父，茉儿只喜欢师父，要永远陪在师父身边……”
月愣了愣，略微僵硬的抱住趴在他身上的孩子，心里也涨涨的，麻麻的，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不哭……”清淡的语调生生的被压下，他很久没有看见他的茉儿哭过，他也不想看见她哭，还是他一手造成的伤害！
雪野送来莫茉的衣物，默默的看着这一幕，微微的蹙眉，放下衣服后又无声的退了出去……
得寸进尺就是说像莫茉这样的人，一番折腾后，她又困又累，自然要求多日不归家的师父陪睡，还很冠名堂皇的要求月以后只能喜欢她，要养她一辈子……月听着混混沌沌模糊不清的语言，眉头渐渐散开，一一应答着，又亲自在温泉中为她洗去脸上的黑药汁液。
……
午夜的月光透着一层朦胧的诡异，不同往常的清明。陪睡结束的月从莫茉的房间内退了出来，雪野已经侯在中庭花园之中，他就站在一株黑色的牡丹花旁边，遮盖的枝叶间，散发着朦胧的光辉，和应这月华，妖媚！只是那株牡丹花瑟瑟的抖着，好像害怕极了走过来的月，有趣可爱倒胜了妖媚一筹。
月低眸看了一眼，冷淡的说，“出来！”
不是命令，只是不带任何感情的话，让凋零的牡丹花更是乱颤，害怕极了，墨绿的叶子下垂，就像那抬不起的头……
雪野移动了步子，手指轻点一片无精打采的墨色叶子，那株牡丹花颤颤抖抖的化为一个黑衣女孩，垂着头，闭着眼，双肩颤抖。雪野难得一见的勾起嘴角，小小姐那性子，怎么会结交这个胆小的孩子？
月敛眸，“叫什么？”
女孩惊慌的抬头，又快速的底下，小声说，“瑾语。”
“雪野，你去安排住处……既然是茉儿带回来，就按茉儿的意思办。”
“是，宫主！”雪野退开。
瑾语惊讶的张大嘴，这个人类没有害怕她是妖，还收留了她？她抬头看向月，嘴张的更大了——比流萤还要美，这就是茉茉口中的师父？
月背过身子，直接道，“我不希望你伤害到茉儿。”
没有感情的淡漠话语，不狠毒也不是警告，却让瑾语非常害怕，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两步……
“你是妖的事暂时不要对茉儿说。”那个孩子不然又要翻出了天，他不怕世人知道有妖的存在，只怕会伤了她！
他不允许有任何意外的存在！
背着月光的眸子，里面不再淡漠，而是嗜血和冷酷的要毁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