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巴乃

寻找胖子无果，易容成吴三省的吴邪看着眼前的人，至少以前可以算作是人，但现在，篝火下的影子，更像一团燃烧过的蜡块。

“吴三省，你也老了。”张塌塌似笑非笑，但任何表情在这张脸上，都显得狰狞和诡异。“不过，再老也总有一个人的样子，不像我。”

吴邪愣了一下，惊讶于这人竟然叫出三叔的名字。

“你认识我？”

“嗯，你不是派人来找我了吗？”

吴邪死死盯着他的脸，这是人物识别时的条件反射，很快吴邪就发现这是徒劳，毕竟他不是三叔。

“我也想不到，你会打听我的消息，咱们会再次相遇。”张塌塌发音比较含糊，又带着少许方言。

随后吴邪注意到这人的指甲又厚又黄，确认这人就是在张起灵“故居”里和他抢箱子的人。

吴邪佯装思考，然后做出了微微错愕的表情：“是你？”吴邪沉了沉自己的表情，“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的人没告诉你我变成这个样子了？”张塌塌喝了一口水，忽然问道：“你找到齐羽了？你现在站在哪一边？”

什么？这句话什么意思？三叔找到了齐羽？

吴邪觉得压力好大，这种对话太跳跃了，里面包含了太多信息，只有十分默契的人才能对话下去，再这样不出三句一定露馅。

“在你这一边。”吴邪想了想，这样回答最安全。

“吴三省，你会站在我这一边？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变成了这个样子？”张塌塌开始怪笑起来。

吴邪已经豁出去了，喝了口水说，“时代已经变了。”

“那你现在也赞成，这所有的事情都不应该被世界上的人知道？”

“不应该。”吴邪说道。

气氛陷入了很深的沉默。

“当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吴邪试探性的问道。从张塌塌的态度可以看出，当年三叔没有参与这里的活动，这个人变成这样子，一定是进入张家古楼造成的，所以这么问是安全的。

“他们，放弃了我。”张塌塌道，“他们放弃了我，不过他们肯定没有想到，我能活下来。”

“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呆在山里？”吴邪很好奇当年的事情，但是现在不是说那些的时候。

“齐羽呢？你的人说齐羽出现了？”张塌塌变得激动起来。

“你别激动，你先告诉我，当年那些人怎了？”吴邪哪里知道齐羽怎么了，只能先安抚好张塌塌的情绪，期待收获更多的信息。

“在古楼里死了一批，活着的出去了也不会好过的。”张塌塌一脚踹在洞壁上，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吴邪将道上的传闻和老九门明面上的发展告诉了张塌塌。“现在，那些掌权的，都散了，国家不允许了。我们这些人都做起了正经买卖，没了之前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不用害怕。”

接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齐羽呢？”张塌塌很执这一个问题。吴邪有些头痛，说实话他连齐羽是谁都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当年科考队的一员。在秦岭的时候，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一些齐羽的画面。

这边吴邪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作答，张塌塌的脸被篝火照的忽明忽暗，“齐羽还活着吗？”张塌塌的声音很轻，如果不是吴邪害怕他暴起伤人，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还真不一定能听清楚。

吴邪心里琢磨，三叔的人给张塌塌带口信说“齐羽出现了”。现在张塌塌又问“齐羽还活着吗？”。说明在他们认知中，齐羽很可能失踪了，而且是生还机率很低的那种。

“他不是很好。”吴邪决定走一招险棋。“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出了一点事情。”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说着张塌塌竟然哭起来。“我对不起他，他活着我还能赎罪，我对不起他。”

“你们之间发生的都过去了。”吴邪低声安慰到，看着张塌塌喜怒无常的样子，只想找到胖子赶紧离开。

吴邪打量着地上的迫击炮和散落生锈的□□，正欲细问，忽然听到旁边的坑底传出来一个奇怪的声音，好像坑底还有什么东西。

几颗骨头从黑暗处滚了出来。

“里面是什么？”吴邪终于忍不住问道。

没等吴邪问完，黑暗中的东西就滚了出来，他一眼望去不由哑然。

那居然是胖子，身上被扒的精光，手脚都被捆的非常结实，嘴巴被布绑住了，整个像一头被宰的猪，在烂泥里打滚。

“他怎么在这里？”

“我在村子里看到的，他是你的人，所以我没动手。”张塌塌道，“白天他在这附近找你。”

“快，快放了他。”吴邪道。

张塌塌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刀，抛入坑里，胖子立即滚过去，反着身子抓住刀，然后迅速隔断了绳子，撤掉了嘴里的布条，抖着满身的肥肉就朝坑上冲了过来：“劳资宰了你！”

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两人，吴邪赶紧大圆场：“自己人，是自己人！”

胖子明白不是动手的时候，心中显然非常愤怒，毕竟不论是谁，被人扒光了扔泥潭里，心里都会有怨恨。在那里站着骂了十几声，才算平复下来。

吴邪接过胖子的衣服，让胖子赶紧穿上，背对着张塌塌给胖子使了几个眼神，用嘴型告诉他别多嘴。

张塌塌不搭理胖子，问吴邪：“既然你站在我这一边，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吴邪坐下来，脑子里稍微过了过大概的故事，然后就说侄子的朋友被困在张家古楼里，得去救之类的话。

“是那群人……那群人和你有关系？”张塌塌低头。

“你见过他们？”

“他们其中有一个年轻人，身上带着一把刀。”张塌塌说道。吴邪立即点头：“对！”

“他们已经死了。”张塌塌说，“他们已经进到了那栋楼里，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吴邪看了一眼正在搓泥的胖子，胖子完全没有在听，只是一味地骂骂咧咧。

“不可能。”吴邪坚定的说，指着胖子“他之前看到过他们，他们还活着，而且……”

“你不相信？”张塌塌反问道，“你们两个跟我来，我让你们看看这个地方的真相。”

张塌塌带着他们去看了深部的密洛陀。在张塌塌的描述中，岩石是“水”，密洛陀就是水里的鱼，而鱼可以在里面自由自在的游动。

“但这和你说的他们进入张家古楼就一定会死有关系吗？”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钓过鱼。鱼塘有一个十分常见的现象；在一个拥挤的鱼塘里投入饵料，多有的鱼都会被饵料吸引聚集过来。他们进入古楼后张家古楼四周设置有覆盖着强碱的条石，那些东西是进不去的。但是它们会被里面的人散发出来的热量所吸引，挤在四周所有的东西，都会挤在入口。一定数量的密洛陀又会激发古楼内的强碱机关使内部充满碱性粉末。”

说完撩起头发，露出拿张可怖的脸：“你以为我真的活着？我只是没有死完全而已。”

吴邪看了那张脸，立即意识到他的身体的这种融化是怎么形成的了，这就是强碱的作用。

“哥们儿，我很同情你。”胖子在边上转了几圈“你打算如何？胖爷我认识协和的医生。要不你出去后，让三爷给你安排一下。”

“我会离开，去找齐羽。”张塌塌眼睛里充满了吴邪不曾见过的坚定。“不管他是否原谅我，我都该赎罪。”

吴邪看着眼前的人，忽然觉得这样的机会不可能再出现了。在这个世界上，那支考古队剩下来的人中能见到的，知道当年真相的就只有这一个了。如果不问他一些非常实际的问题，实在太可惜了。

但是张塌塌的真实态度吴邪弄不清楚，单将这个人的经历代入，就觉得十分危险。目前来看，胖子和他算是靠着三叔捡回一条命，或者说三叔那里有此人需要的信息。

现在才是真正的如履薄冰，每一个问题都要反复思考，都要有回旋的余地。吴邪将几个问题先过了一遍，才鼓起勇气开口提问。

“到底是什么东西？”这是进山前，知道当年考古队巴乃行踪的皮包给的消息，这只考古队往山里运了不少东西。

张塌塌回过头。

“当年你们运进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吴邪问道。

张塌塌看着吴邪不作答，胖子和吴邪绷紧全身，做好夺木仓拼命的打算。很快吴邪脑门上的筋都开始跳了起来。要不是有面具遮着，他的表情一定很狰狞。

“我不知道。”沉默了半天，张塌塌终于开口。

虽然没有答案，好歹在场的人松了一口气，同时吴邪心里狂喜。

这个反应说明两个问题；第一个就是考古队的目的不是考古；二是，这个问题没有引起他的怀疑，那后面的问题就会保险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