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主动寻到殷岩柏的主院,径直来到他寝房外头。“魏长使?”
常武忙不迭的上前,压低声音打招呼,“我家王爷天快亮的时候,才睡下,这会儿还在休息。”
魏京华点点头,抬眸凝望了那寝房一眼,“不急,我等他醒。”
“诶!”
常武应了一声,脸上绷不住的笑意。魏京华未曾离开,虽然她很着急想问方淼,她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了。可这一刻,她却迫使自己坐在这里,等在这里,一点点消化着,体会着她心里的那一丝情绪。曾经她想要躲避的,她不敢面对的感情,她现在把它们翻出来,认真的审视着。“常武!”
寝房里猛地传来一声低吼。魏京华也猛地抬头。“渴了。”
里头的人大声喊道。常武立即摆手,叫一旁立着的丫鬟送茶水过来。他正要把茶水送进卧房,忽而朝一旁廊下坐着的魏京华走去。“卑职肚子疼,烦请长使走一趟吧?”
魏京华惊愕起身,瞪眼看他。“您不知道,虽然这院子里丫鬟也有,但王爷从不许丫鬟们擅自进他的房间。若有违抗,必定是一顿板子。还要牵连我们这些人。”
常武捂着自己的肚子,脸上一副痛苦的表情。“那我就更不能擅自……”“您行行好,若是您进去,王爷他也不好意思发怒呀!哎哟不行了!”
常武把茶水往魏京华手里一塞,扭头就跑。殷岩柏的声音在屋子咆哮,“常武,你聋了?”
魏京华硬着头皮上前,“当当”敲门,还没来得及时说话。“滚进来,还敲什么门,叫本王起来去给你开门吗?”
魏京华嗓子一噎,吱呀推开了门。她轻手轻脚的迈步进去,却像是走在火里一样,从头到脚都是异常的灼热。屋子里的帘帐都放了下来,看起来光线很有些昏暗。她掀起层层帘帐,终于走到了窗前。殷岩柏正大大咧咧的倚靠在枕囊上,整个上身露在空气中,蜜色的皮肤,在昏暗的光线之下,显得格外的线条分明,流畅饱满。他精瘦却有结实的肌肉,呼吸间,胸肌一起一伏,满满都是男性荷尔蒙的味道。魏京华脸上一热,“王爷请用茶。”
她微小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尴尬和窘迫。明明是温柔的音线,却如同一声惊雷。把闭目养神的殷岩柏吓了一跳,他浑身一个激灵,猛地拉过被子往上一蒙,只留了一颗脑袋在外头,瞪眼错愕看她。“你……”“王爷请用茶。”
魏京华心下也是尴尬,她就不该听常武的话,不该鬼使神差的端茶进来。但如今已经走到这儿了,她还能退出去不成?她把茶壶茶盏搁在床头的小几上,故作平静的为他倒了一杯水,送到他面前。殷岩柏直愣愣的看她,表情如见鬼一般。魏京华歪了歪头,将心一横,猛地送茶杯到他嘴边,“要喂您?”
殷岩柏像是受了蛊惑一般,张嘴配合的叫茶水滑入他的嗓子眼儿。她一句“喂您”呛的他立时咳嗽起来。魏京华赶紧放下茶盏,拽出帕子来递给他。“我是没睡醒吗?”
殷岩柏握住帕子的时候,不慎握住了她的手。魏京华迅速收手回来,深吸了一口气。“要不,王爷再睡会儿?”
“不用了。”
殷岩柏连忙应声。魏京华站在原地。他看着她,她低着头,卧房里的气氛,热的一塌糊涂。殷岩柏自己动手,咕咚咕咚连灌了三杯茶,才把茶杯扔在一旁。“你这么早过来,是来看方淼的吗?”
他声音平平,眼神却有些乱……这不是他想问的问题,可他想问的话,却不敢说出口。他勇敢无畏,不会退缩,可他心里也有个柔软的地方,也怕一再受伤。魏京华闻言,却是猛地抬起头来,她似乎终于从混沌中想起自己来的真正目的。“我看过了方淼,等在这里,是要看王爷的。”
她说。殷岩柏猛地抬眼看向她,“专门等着,看我?”
魏京华往床边又走了一步,“还请王爷把左手给我。”
殷岩柏愣愣的,表情有些呆,有些傻。他像个听话的孩子,乖乖的把左手伸给了他。他没穿上衣,整个肩膀左臂,都露在空气里。屋里没摆暖炉炭盆,但这会儿的气氛,却叫人觉得灼热无比。魏京华把他的手放在床沿上,落指在他脉门。屋子里安静,两个人的呼吸声,彼此清晰可闻。“还好。”
她长长松了一口气,神色也放缓了许多,“王爷身体底子好,日后好好养护,损耗的元气还能提起来。只是身体好也不是这么个损耗的法子呀,您乃堂堂晋王爷,乃朝廷的中流砥柱,乃圣上的大将。您不顾惜自己,也不想想圣上和朝廷还需要您呢?”
魏京华难得这么啰嗦,可殷岩柏接下来的一句话就把她彻底堵了回去。“我想,你在危机之中,应该最需要我。”
他说的轻缓,却格外认真。魏京华猛地抬眼,胸腔里扑通扑通跳的剧烈。“我是晋王,是圣上的大将,可我,”他望着她笑了笑,低声说,“想做可以让你倚靠的人。”
腾,魏京华的脸如被火烧着了一样,热了起来。她猛地起身,想要落荒而逃。殷岩柏却攥着她的手,目光灼灼看着她。“我不逼你,也不要你回报我,做这一切都是我乐意的。”
殷岩柏皱眉说道,“我就是不想看见你着急,却又受人蒙蔽的样子。”
魏京华背着身子,被他攥着手腕,却并不回头看他。“你就当,我是为了尽快洗去自己的嫌疑,才这么做的吧!”
殷岩柏说完,倏而放了手。魏京华快步出了里间,站在层层幔帐之外。“王爷快些起来!方淼那边已经能看见,也能说话了,臣……臣等着王爷一起过去询问。”
她瓮声瓮气的说完,快步跑出了他的寝房。殷岩柏怔了片刻,忽而高兴起来。他迅速的套上衣裳,连早饭也不用了,与她一起去了客房的院子。方淼倒是已经在冬草的服侍下,用罢了饭。他正扶着冬草的手,在门廊底下晒着太阳,缓缓的走。他能看见人了,视力却并未完全恢复。就像他虽然能说话了,嗓子也并未完全好一样。“究竟是什么人绑了你,还对你用毒?”
魏京华问道。方淼脸色肃穆,抬眼望向晋王爷。“当时有一个大汉,在玉带河寻到我,看他身形肤色,与晋王爷十分相似。三言两语,卑职就发现他是故意来寻衅的。卑职不欲理会,只想少惹麻烦,毕竟有任务在身。没想到他却忽然动了手!”